仲孙玄华笑道:「我来了足有整个时辰,沈兄一直睡着。若非媛小姐肯开金口,否则怕谁都唤不醒沈兄。」兰宫媛亲自为三人斟酒,有这柔骨美女在,登时一室春意,整个气氛都不同了。酒过三巡後,兰宫媛挨回解子元怀里,对他痴缠得令人心生妒意。
仲孙玄华向解子元叹道:「佳人配才子,小弟从未见过媛小姐肯这麽顺从人意呢!小弟便从未试过媛小姐这种温柔滋味。」解子元一副飘然欲仙的陶醉样儿,不知人间何世。仲孙玄华将承继自乃父的窄长睑庞转往项少龙,双目寒芒电闪道:「家父对沈兄的飞刀绝技念念不忘,不知小弟能否有一开眼界的机会?」
项少龙心叫来了,微笑道:「至少要待小弟病癒才成。」暗道那时我早就溜了。仲孙玄华点头,语带讽刺道:「这个当然。哈!沈兄该正是鸿运当头,有了解大人这位好朋友。」
兰宫嫒讶道:「甚麽飞刀之技?仲孙公子不要打哑谜似的好吗?」解子元笑道:「只是一场误会吧!媛小姐知否沈兄是凤大小姐的团执事。」
兰宫嫒愕然朝项少龙望来,秀眸明显多了点不解的态,「嗯」的一声,却没有说话。项少龙却浑身不自然起来,正打算托病脱身时,兰夫人来了,亲热地挨坐仲孙玄华身旁,妮声道:「奴家想借媛嫒片刻光景,请三位大爷给奴家少许面子,万勿介意。」兰宫媛娇嗔道:「他们不介意,奴家可介意呢!不过兰姨这麽疼媛媛,媛媛怎麽介意,亦都要勉为其难!」
项少龙心中叫绝,这些名姬无一不是手段厉害,这麽和兰夫人一唱一和,他们有甚麽可以反对的。仲孙玄华亦非易与,淡淡道:「是否齐雨兄来了?」兰夫人娇笑道:「仲孙公子一猜就中,来的尚有秦国的大人物吕大相国。」
仲孙玄华双目电芒闪动,冷哼道:「若论秦国的人物,首推项少龙,吕不韦嘛!哼!」兰宫媛听到,若有似无地飘了项少龙一眼,忽然有感而发的叹了一口气,从解子元怀里站起来,柔声道:「妾身打个招呼,立即回来。」
解子元忙起立恭送,并向项少龙打个眼色道:「媛小姐不用介怀,在下亦到回家的时候。」兰宫媛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不依道:「妾身怎都不会让公子走的,若是这样,人家就留在这里好了。」转向兰夫人问道:「仲父那边来了多少人?」
今趟轮到项少龙大吃一惊,忙道:「嫒小姐不去招呼一下,那可不太好吧!」兰夫人笑道:「仲父闻得解大人和仲孙公子在这里,正要过来打招呼!」言罢去了。
项少龙那敢犹豫,施礼道:「小弟有点头晕脚软,想先一步告退,三位请了。」除了兰宫媛外,其余两人皆投来怪的目光,项少龙大步朝门口走去,刚把门打开,只见兰夫人挽着采飞扬的吕不韦,迎面而至,後面跟着齐雨、旦楚和韩竭三人。双方打个照面,吕不韦雄躯猛颤,愕然止步,不能置信地瞪着项少龙这宿敌。韩竭,齐雨和旦楚显然尚未认出项少龙,均讶然望着两人。
兰夫人更不知甚麽一回事,笑道:「真巧呢!奴家是刚好碰见仲父和三位大人走过来呢。」
项少龙心中叫苦,进退不得,硬着头皮微笑施礼道:「沈良见过仲父!」
吕不韦眼中掠过复杂无比的色,旋即恢复常态,呵呵笑道:「沈先生像极吕不韦的一位故友,真给吓了一跳。」韩竭则闻沈良之名,眼中掠过杀机。项少龙却知吕不韦已认出自己,只是不揭破吧!退人房去,免得拦在门口。忽然间,他涌起滔天斗志,再没有任何顾忌。说实在的,他已非常厌倦伪装别人的把戏。
吕不韦带头进入房内,仲孙玄华等忙起立致礼。此子刚才还表示不把吕不韦放在眼内,但看现在连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的样子,便知他给吕不韦的威名和气势震慑了。解子元让出上座,自己移到项少龙那席去,因这一个房只有四个座席,故此与项两人共一席。兰夫人见兰宫媛仍缠在解子元旁,遂亲自侍候吕不韦。
兰宫嫒挤在项少龙和解子元中间。忽然挨到项少龙处,低声问道:「沈爷为何又不走?」
项少龙苦笑道:「这麽走太没礼貌了。」
吕不韦先举盃向各人敬酒,接着的一盃却向着项少龙道:「凤小姐有沈良兄为她打理团务,实是她的福气!」
项少龙知他看穿自己暗中破坏他对凰菲的图谋,微笑举盃回敬道:「那里那里,小弟只是量力而为!」
众人大讶,若论身分,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吕不韦进来後,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到项少龙身上去。齐雨、韩竭和旦楚等三人与项少龙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当然无法像吕不韦那样一个照面就认出项少龙来,无不心中纳闷,为何吕不韦竟像是认识和非常重规这个小人物呢?兰夫人边为吕不韦斟酒,边讶道:「仲父和沈先生是否素识?」
吕不韦眼中闪过深沉的杀机,淡淡道:「确曾有过来往,异地重逢,教人意想不到。」
众人听吕不韦语气里充满感慨,显是非常「看重」这沈良,无不对此人刮目相看。项少龙心知肚明吕不韦现在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杀死自己,心念电转道:「今趟来临淄,那想得到会见到这麽多老朋友。」
吕不韦闻言大感愕然,更且沉吟不语。
项少龙当然明白他的难题,就算给他以天作胆,亦绝不敢公然行凶杀死他这上将军。因为只要小盘事後知道吕不韦曾在这里见过他,然後他项少龙又忽然给人杀了,他吕不韦就休想脱罪。所以只有在谁都不知项少龙就是沈良的情况下,吕不韦方可逞凶。他甚至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以免日後会泄出消息。尤其是齐人,因他们绝不想负上杀害项少龙的罪名。
仲孙玄华对顶少龙的态度完全改观,试探道:「沈兄原来相识满天下,难怪与韩侯和龙阳君都那麽稔熟。」这麽一说,项少龙立知团内有仲孙龙的线眼,说不定就是沙立一系的人。吕不韦则雄躯微颤,显然知道失去了杀害项少龙的机会,甚至还要保护他不被别人加害,否则将来可能还要蒙上嫌疑或负上罪名,情况不妙之极。众人都呆瞪着项少龙,不明白这个凤菲歌舞团的新任执事,为何能得到各国公卿大臣的器重。
项少龙举盃道:「这都是各位给的面子,小弟敬各位一盃。」众人弄不清他这话是甚麽意思,一脸茫然的举盃回敬。吕不韦却知项少龙在警告白己莫要轻举妄动,喝罢正容道:「沈兄这两天是否有空?可否找个时间再碰碰头,又或吕某亲来拜候。」此番话一出,各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甚麽一回事呢?以吕不韦的身分地位和一向睥睨天下的高傲自负,怎会纡尊降贵的去见这沈良?
项少龙微笑道:「相见争如不见,仲父三思才好。」众人一听更由惊讶变成震骇,知道两人的关系大不简单。原本以酥胸紧挨着吕不韦臂膀的兰夫人,亦忘情的坐直娇躯。兰宫嫒则美目一瞬不瞬的在旁边凝视着项少龙。
吕不韦眼中闪过怒火,低头看看手上的空盃子,沉声道:「沈良毕竟是沈良,那天吕某听到沈先生独闯仲孙府,就该猜到沈先生是故人了。」仲孙玄华立即不自然起来,乾咳一声。项少龙心中暗骂,知吕不韦不单要挑起仲孙家和自己的嫌隙,还想把自己真正的身分暗示出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像仲孙玄华那类剑手慕名来向他挑战。若在公平决斗下杀死自己,小盘亦难有话说。但当然吕不韦不可直接揭穿他就是项少龙,所以才说得这麽含糊。
室内此时静至落针可闻,远方传来管弦丝竹之音,气氛异之极。项少龙淡淡道:「那天全赖仲孙兄的令尊高抬贵手,又有李相爷在旁说项,否则小弟恐难在这里喝酒和听媛小姐的仙曲了。」仲孙玄华见顶少龙给足面子,绷紧的脸容放松下来,举盃敬道:「那里那里,只是一场小误会!」
解子元这时才有机会说话,笑道:「真的只是小小误会,大家把这盃喝了。」旦楚等仍是一脸狐疑,心不属的举盃喝酒。兰宫媛先为项少龙添酒,才再为各人斟酒。项少龙趁兰宫媛离席,两人间少了阻隔,凑过解子元处低声道:「别忘了嫂夫人的嘱咐。」
解子元一震嚷道:「各位见谅,小弟要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