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还沉醉于非寂身上的味道,抱着他不肯撒手,非寂推了两次没有推开,索性就随她去了。
“这么想我?”
“嗯,想你。”流景笑着承认。
非寂自己主动问的,可真听到她的回答,反而生出一分不自在来,好在除了一分不自在,还有八九分的欢喜,只是习惯性地强忍着。
流景抱够了后退一步:“帝君,笑一个。”
“无聊。”非寂不打算理她。
流景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笑一个。”
非寂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看。”流景又伸手抱抱他。
非寂回来了,哄他高兴的法子还没想出来,流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看不见的恶犬在追,心里时刻有种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一连持续了三日,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真相说出来,结果没等她去找非寂,非寂就先来找她了。
“你的小船呢?”他问。
一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小船上,面对面漂浮在忘川里。
安置了不息泉和共天山的忘川,如今已经洗涤了晦气和怨恨,河面愈发清澈幽深,里头的魂灵似乎察觉到了非寂的到来,无声地在空中飞舞欢迎,乍一看像是星河坠落,整条忘川河都透着一种安静的热闹。
这样由魂灵和记忆组成的盛景,流景欣赏了许久才将视线转回非寂:“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在没有固定河道之前,忘川每隔几年便要冲刷整个冥域,每次如此都会带走成千上百的性命,可冥域子民从未心生怨恨,你可知道为何?”非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个不相干的。
流景沉思许久,道:“是因为冥域生灵,皆是因忘川而生?”
“没错,”非寂肯定她的答案,“忘川于天界和凡间而言,不过是轮回转世的一条路,可对冥域而言,却是母亲河,冥域子民的出生与死亡,都会在这里完成,而其间漫长的人生,也是由她哺育,所以即便是忘川水最泛滥的时候,也不曾有人生恨,从有冥域那一刻起,忘川便是每个冥域子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流景听得入,连自己乾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热都没发现,直到非寂说完,才迟疑地问一句:“为何突然想起同我说这些?”
非寂眸色平静地与她对视,漫天幽蓝的魂和薄雾一样的记忆团映在他眼中,组成了他眼底的星光碎片,亮晶晶的。
流景预料到什么,心跳都快了一拍。
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非寂先别开视线,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她伸了过去,手腕上还戴着手巾变幻的蛇纹方镯。
流景心跳越来越快,抿了抿发干的唇才伸手,非寂的拳头在她掌心里默默松开,流景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里。
她满怀期待地看去,却只看到一枚果脯。
她:“……”
正无语,便听到他问:“做我的冥后吗?”
流景一顿,笑了:“这便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是。”
乾坤袋越来越烫,流景总算注意到了,吃掉果脯便将手伸进去翻找,一边找还不忘一边跟非寂说话:“从冥妃到冥后,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事,傻子才会拒绝,你又何必特意来问。”
“你又非自愿做我的冥妃。”非寂还记得她当初要去无祭司划掉名册的事。
找到了,是通晓镜,老祖曾经送给她的宝贝之一,本来是一对,另一只在老祖那里,两只镜子可以相互传递消息……所以它突然发烫,是老祖给自己传了信过来?
这个时候能给她传的信儿,十有八九是关于非寂识海那枚魂针的。流景默默将通晓镜握在掌心,看着非寂的脸一时有些走。
“看什么,答应吗?”非寂板起脸。
流景回过来:“你现在有求于我,能不能多点耐心?”
“本座才没求你,你若不愿意就算了。”非寂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拒绝,表情便冷了下来。
流景一看这又不高兴了,赶紧哄人:“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帝君肯让我做冥后,可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非寂眉眼这才和缓。
“但是……”流景渐渐忐忑,可也知道没有比今日更适合坦白的时机了,“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你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未必就肯让我做冥后了。”
“是你前些日子想跟我说的事?”非寂见她不打算拒绝,便放松地靠在船上。
流景干笑一声:“是。”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非寂已然习惯。
流景手里的通晓镜越来越烫,已经烫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她不该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走,可掌心传来的灼热却时刻催促,扰得她心不宁。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借着衣袖遮挡,轻轻擦开了镜子上的薄雾——
“阿寂识海中的魂针是断灵针,大惊大怒皆可致其深入,一旦彻底没入识海,轻则魂分裂重则魂飞魄散。”
流景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有些看不懂。
“看来这次闯的祸事不小,”非寂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厚脸皮的冥后娘娘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流景回过来,突然将掌心按在他的额上。
非寂微微一怔,却还是任由她的灵力闯入识海。
识海中,浓雾渐消,断灵针深入魂,只余五分之一寸还露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