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无不是借助天地灵气,一增长自身修为,二是驱万物行不可行之事。所谓法术,也不过是以自身催动灵力驱动万物,所以再精妙绝伦的法术,没有自身扎实的基底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反而,如果自身基底足够强大,再贫弱的低级法术也能成为利器。」
「云儿,你且看好。」师尊剑目半阖,潋容冰清如水,轻抬柔荑,只一挥手推掌,山中百树万叶尽落,数千梅花嫩瓣相间其中,如海中漩涡随师尊素手翻转合掌聚拢流泄,花叶汇聚成海在二人头顶遮天蔽日,却没有一片一瓣有丝毫磨损,更有澎湃如山似海般的灵力冠绝其间,令人无不惊叹不已。
凌慕雨再纤手挥退,花叶之海尽数退却,似是各回其家的顽童被父母召回,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瓣都仿佛一个活生生的生灵,在凌慕雨的感召之下充满了灵气,栩栩如生。
而从头到尾,凌慕雨甚至没有念一句咒语,没有做一个手势。
「看到了吗,云儿,此为为师钻研一生所得的至理。记住,修行在个人,千万莫被外物束缚,一旦你达到这等境界,不用甚么咒语口诀,万物之间,哪怕是驱使那煌煌天威,也在你一念之间。」
师尊……
可现在的他,却依旧无法达到师尊那般程度。他来到这比武台,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天地之间已经足够强大,可一想到强大到几乎无可望见得师尊,他没由来地产生了懊恼。
「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法术,为何不见他念咒?连一点动作也没有?」
一般更复杂的法术,口诀也会更复杂多样,所以也更加考验施法者的耐性和自身对灵力的驱使,但此刻萧烟云施展的法术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也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是如何施展出来的。
「石师妹,看来我们也没必要留手了。」青毅和石巧玲互相交换了武器,一剑入地,玄青石台面被太极图淹没,青绿墨水如江河翻涌从阴阳图中一浪一浪涌出;一剑掀墨,似是在做泼墨山水画一般的剑舞,各式珍异兽从泼墨剑画之中脱颖而出。
「君为坎阵以云墨,伊人隼舞画轶雯,引剑为兽,化砚成型!」
镜萱瑶拆剑飞链,链刃甩在墨水凶兽之上却毫无用途,坎阵之中翻涌的墨水瞬间补齐怪物的缺口,石巧玲再转剑刃,凶兽立刻猛扑上前,龇牙咧嘴就要咬镜萱瑶的脖颈。
「濯而不妖,分野心月,斩尤青丘,其兽为狐……化形!」镜萱瑶赶紧念咒掐诀,月白紫色荧荧闪光的虚幻狐耳狐尾从头顶背后长出,硕大白尾掀起灵力将凶兽撕成碎片,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坎阵之中又凝聚起一只一模一样的凶兽。
「除非能把坎阵破坏,否则这些凶兽是杀不完的。」
「镜姑娘,我来掩护你突破兽阵,进攻就交给你了。」萧烟云凝聚叶海,将每一只水墨凶兽格挡在外,纵然以墨化型的凶兽千变万化,但千万树叶在萧烟云手中亦如随意可控的盾牌,将怪物尽数挡掩。
「灵狐为刃,魅影随行!」镜萱瑶的链刃剑在墨兽的进攻之中如风卷残云,二人背靠而行,一剑一盾,凶兽每次即将抓伤到她时总会有绿叶相护,而每次来势汹汹之际又会被灵狐剑刃窜动击退,链刃的极长攻击距离甚至还在压缩墨兽的活动范围。
「呵呵,看来,双人战也是我们千狐门更胜一筹了。」苏梦璃打着哈欠,赏心悦目地看着一旁老头青一阵白一阵的黄脸,已经开始盘算几天后的庆功宴该吃什么了。
「哼!看来剑仙大人不来是对的,的确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小事。」随着老头愤愤地拂袖离席,台下的胜负也一目了然了——
「破!」
链刃剑尖划破坎阵软剑,绿叶飞随将二人击退至擂台边缘,破局结果已成定局,结束之际镜萧二人几乎隔开半个擂台的距离了。
「不会吧,难道他俩真是道侣?」
「配合这么好肯定是了,完了完了,霓裳珏剑也被抢走了,这天下能让人留恋的仙子又少了一人咯!」
二人的胜利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欢呼,反而迎来了许多猜测之音,的确,他们二人似乎是唯一一对双人战名单上没有明确对外声称是道侣的参赛者。
「诸位,我与镜姑娘并非道侣,不过为了此次比武而互相磨合了一段时间,还请各位莫要谣传,污了镜姑娘清白。」萧烟云震声宣告,不过是又引起了另一阵激烈的谈论,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又会成为这群闲人饭后茶余的八卦了。
「萧公子,经此一役,你应该也知晓了。」镜萱瑶也并没有在意这些舆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冷绝艳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却又有几分伤感之色,更显美人柔情一面,「你我之间,最后定有一战。」
「……是啊。」萧烟云也知如此,但他早已拿定了主意。
「我只希望,萧公子能全力以赴,不要像施舍一般对我留情。」凤眼合目,再无多言,镜萱瑶收剑转身,只留倩影相望,冽冽远去……
……
「公子,你真的要和小姐以剑相向吗?」苏玲儿窝在萧烟云怀中,似是几分担忧几分哀伤地问道。
「从现实来看……似乎无可避免啊……」萧烟云故意顿了顿,待到小狐狸抬头凝眸,那一对水汪汪的杏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樱唇,接着说道,「但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我会先帮她赢下双人战,然后在单人战上我就可以说,你我都已经有了赢得比赛的奖励,不用再兵戈相向,我输给你,尽早结束这一切为好……皆大欢喜?」
「这……」苏玲儿低头想了想,从逻辑上似乎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以自家小姐那驴脾气肯定是不会买账的,「小姐能接受吗?」
「那我是真没招了,大不了我站在台上不出手,她总不能真的打我吧?」萧烟云摸了摸苏玲儿的头,又把她在怀里抱紧了些,温软如玉的少女揉进怀中,又是这等冬日寒气逼人之时,暖和又香嫩,别提有多幸福了!
「我是觉得挺悬……」
「怎么,怕我把你家小姐打伤了?」萧烟云掐了一把少女软嫩的翘臀,引得小狐娘一阵嘤咛,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奴婢当然是怕公子受了伤,小姐的脾气我最知道了,就怕她一时气不过,真要和你打起来,你又不还手,受了伤,心疼的还不是奴婢这劳碌命……」
「放心玲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你难道不想快点打完这无聊的比武吗?」
「奴婢又不参加,想不想又怎样?」
「你忘了,结束以后……」粗指穿过亵裤,在那一线天无毛嫩穴上轻轻滑动,糙实的触感瞬间点燃了女孩的欲火,眉眼流转,轻吟娇呵地倒在了萧烟云怀中。
「坏公子……一天天……就想着这些事……啊!嘶……别摸那里……嗯~」
「乖玲儿,再让我咬一口~」
「公子真坏……mu~」
……
事情的确如同萧烟云所想那般顺利,以他自身的实力和镜萱瑶冠绝全场的第一境界,甚至碾压了一众修行双修之法的同辈众人,双人战的魁首理所应当般地被他们二人拿下。
现在,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决战了。无论他们当中谁获胜,他们都打破了百宗比武大会的魔咒,成为了独揽双人战和单人战魁首的第一人。
「镜姑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再这样动手了吧?」萧烟云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
「你我皆是魁首,已经无所谓再争夺这一个,既已是定局,我可以认输。」
「萧公子,尚未开打就放弃资格,可是会被剥夺名次的。」裁判提醒道。
「无所谓,我不想和镜姑娘兵戈相对,就这样……」
胸口突然传来一点尖锐的疼痛打断了他的发言,低头一看,细剑尖端已经微微扎入自己胸前,虽不至于令他受伤,但这一点痛感也足以震惊到他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镜萱瑶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看不清她的脸庞,但她原本清冷如夜莺啼鸣的嗓音已经变得低沉暗淡。
「镜姑娘……」
细剑向外抽出一寸,又横指向他的喉结。
「和我打,就算我输了,我也认,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我的人生不是谁施舍来的!」镜萱瑶喘气如哽咽,淡紫色眼眸中噙住泪水,如紫水晶一般剔透动人。
「我……」
「动手啊!」镜萱瑶大喝一声,虚幻狐尾应声蹦出,三尾齐拍在他胸口之上,硬生生将他打退数步,一股腥甜涌上口舌,但萧烟云只是略略定,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镜姑娘,就这样打赢我吧,你觉得是施舍也好,不是也罢,我无意与你争斗!」
「你这个……」镜萱瑶心一横,紧咬银牙,泪水夺眶而出,双掌化爪,寒气逼人,凛冽寒风刺骨,雪风化作冰爪向萧烟云飞去。
然而,萧烟云也只是闭眼,他知道以镜萱瑶的实力还杀不死他,他只需要接下这一掌,她就赢定了。
然而,想象中的爪刃并没有袭来,胸前是感到寒气阵阵,但却始终没有落到实处。
「你……这个笨蛋,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最后,少女的手只是垂落他的胸前,那哭的红肿似桃儿的双眼更是我见犹怜,甚至让萧烟云心中绞疼,与其看她如此伤心,还不如和她打一场了……但自己也下不去手罢……
「镜姑娘……」
突然,他好想抱住眼前这个少女,他想问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悲伤,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让这个少女如此伤春悲秋,她眼中的那一抹哀愁,究竟是什么?
心中如此所想,手也跟着抬了起来,只要向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哪怕让她在自己怀中哭一宿也是好事,这样想到,萧烟云向前迈出了一步。
可是,还没等他伸手,意外发生了——
「终于结束了吗,也算我没白等。」
雷霆轰鸣踏碎擂台,掀起数丈尘土,这地震山摇般的动静将在场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随之而来的更是强大的境界威压,在场多是不到金丹境的年轻修士,尽数被如此强大的威亚震慑地跪地不起,有的甚至头晕目眩,当场呕吐起来。
「什么人?!」在场最着急的肯定是苏梦璃了,她绝对不允许这场上两个人出一点事。
「苏宗主,不必如此惊慌,你的徒弟,在下不会为难的。」苏梦璃广袖挥扇,劲风吹散尘土,偌大的擂台之上,萧烟云已经被方才一击震入晕迷,而且被一个女人像抬货物一般夹在手臂中,一道赤金屏障将三人笼罩其中——这至少是件天阶法器,就算是她要处理也相当麻烦。
「韩玥!」苏梦璃狐眼恶瞪,这女人为什么会在干这种事?难道……
「放心,苏宗主,您的徒儿可好好的呢。」韩玥依旧挂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布靴踢了踢一旁全身挂彩的镜萱瑶,尽管全身几乎筋骨寸断,但幸得方才一击不是冲她来的,自己才捡回一条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梦璃怒喝道。
「无可奉告,我只知道,我执行的是陛下的旨意,我的行动,皆是陛下的意思。」
东方筱!
苏梦璃爪子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了,她以为萧烟云的劫难会是什么人设计陷害或者有什么和他一样的高手争夺名次,最坏要么就是天劫苦难,但她没想到偏偏是这个女人!
「你不能带走他!」苏梦璃凝聚气,全力一掌拍在黄金罩之上却毫无作用。
「苏宗主说笑了,带不带走,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觐见陛下,大夏帝国,永远为您敞开……」韩玥刚想抬脚却感到一阵轻微的阻力,镜萱瑶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爬到她面前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不要……不要带走他……」
「公子!不要!求求你不要带走他!」台下,一位红衣女孩也穿过围拦的修士,然而她也同样被金罩隔断,无法靠近,只能向韩玥苦苦哀求。
「还真是个多情种,陛下不会喜欢的,你得改改。」韩玥冷笑一声,轻松一脚踢开镜萱瑶,以手为刃向身后切开一道黑洞,带着萧烟云大摇大摆地扬长离去。
「公子!公子!!!!!」
……
震耳欲聋却又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将萧烟云从迷糊中吵醒,头晕脑胀仿佛自己一觉睡了数百年一般晕眩,刚醒来之际双目昏转,蓝天白日和模糊不清的建筑物重合交错,自己好像都还在做梦一般。
直到后背装上一个人,自己的身形稳了下来,缓了半盏茶时间才堪堪看清眼前之景——
绵延如山峦般的醉红长楼,金光琉璃的长楼瓦顶,全石汉白玉纵横交错的地板仙桥,莲池清泉,一尘不染,珍异兽雕刻玉石,檀香木柱耸立楼间,尽显恢弘大气,皇室气魄。
方才密密匝匝的踏步之音已成身后回响,而自己身靠之人也启声提醒——
「醒了,那便跟我来吧。」
萧烟云猛然回首转身,眼前之人正是那日所见的「笑面虎」韩玥,而她身后,是一座如同盘伏巨兽张开獠牙大口般的辉煌宫殿,成百名身着华丽的官员跪拜其中,所有人好似那棋盘上的落子一般整齐划一,无一人敢抬头妄动。那大厅中央正前方,落有一座巨大的帷幕,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侧躺其中,却不见其样貌。
仅仅只是潜藏在帷幕之后,就足以给这群大臣们如此压力,难以想象帷幕后面之人是何等的一手遮天。
「愣着干什么?」韩玥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此时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丝毫表情,比之前的假意之笑更加渗人心魄。
「随我去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