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没有客套,一开口就问:“孩子,你想出海?”
古长启对蒙面人没有任何隐瞒,点了点头,这次他不愿意蒙面人帮忙。
蒙面人当然懂得这一层意思,道:“孩子,我知道你的用意是想一个人出海。你想避开任何人的耳目。”
古长启坚定地摇头道:“多谢前辈。师尊训戒此事不与人共谋。实不相瞒,晚辈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海上的行踪。前辈请勿多言。晚辈告辞!”
“且慢!”蒙面妇人急忙道:“孩子,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你不能不信任他。他这半个月来,出生入死为你所做的事,还不能使你信任他吗?”她焦急地调头向蒙面男人道:“建成,告诉他吧,他没有人帮助,会坏事的。”
蒙面男人沉默半晌,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黑巾,现出一张端正而含威的国字脸,与没有歇容的古长启的脸型极为相似。他的年龄约在五十左右。
古长启望着他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相识感。他用力回忆,回忆着自己究竟在哪里认识过?他替师父出山办事的次数很有限,认识的人更不多。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在哪里认识过这位玄上的掌门。
蒙面妇人这时已经扯下了蒙巾,她的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泪痕。她颤声道:“孩子,他……他是你的父亲呀!”
古长启大惊,情不自禁地后退道:“父……父亲?”
梁建成道:“孩子,你不信是么?我正是你的父亲呀!你离开父母的身边时,已经五岁了。你是应该记得父母的面貌的。你仔细看看,我和你的外貌是不是很象?”
古长启越来越是惊愕:“我……只记得昨那一场大火……我只记得那遍地死尸……我的父母都已经被人杀死……我还伏在他们身上哭过……你怎么会是我的父亲?”
“启儿,你身上可带着半块玉佩?”
“有。我听师尊讲,他看见我时,全身长满烂疮,但贴身却挂着半块玉佩。”他从烂袍下面绑在腰间的带囊中摸出半块玉佩。梁建成一见,立即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玉盒打开,从里面取出半块玉佩,送与古长启道:“孩子,你且将二半玉合拢来看。”
古长启下意识地接过玉佩,与自己的玉佩合在一起。二半玉佩天衣无缝地合拢了。成了一块整玉佩。中间是一个“信”字。那意思是说,这是件信物。
古长启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注视着面前那位面貌与自己相似的人,眼前骤然现出了那场烧毁他一切的大火……
当他逃离火海倒在杂草中时,恰好现在的天君上人路过,就救了他。在相处了半月后,发现这个孩子虽然资质中等,但心底善良,就收作徒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原来的家了,魔杀天宫才是他的家。
“不!不是!你们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早就在那场大火中北烧死了!”古长启捏着玉佩大叫。但他心中,却另有一个声音道:“是!他们是你父母!这玉佩是假不了的!十五年前它就有一半在你身上!”
“孩子,你原名叫梁中达。当时害怕名震四方的洞庭王会加害与我,我害怕梁家无后,才决定将你送到魔杀门跟随天君上人为徒。”
“可是,魔杀门有个规矩,只收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为父无奈,才假作被人杀死,烧了山庄。如此一来,为父既可避祸远走,又可将你安排成一个孤儿,将你放在天君上人扫墓之后要路过的地方,让他将你当孤儿捡回去,将你收为徒儿。”
古长启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计谋!
十六年后,那个可怜的孤儿学成了魔杀门的绝艺,所差的只是内力还不能进入绝流。设下那个计谋的人现时找上来了,他们要他们的弃于以魔杀门的绝艺为他们效力来了。
只有那厚道的恩师、一生凄苦的恩师,他处处做好事,却处处受人算计!
“啊!”古长启忽然一声大吼。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一下子倒在岩石上,昏死了过去。
……
他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颠簸得很厉害的小床上。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的母亲。他立即又记起了那个计谋。记起了那个高高的、为人厚道、整日坐在洞口望着北方的山野沉思、很少笑过的师父。他大吼一声,跳下床来,跪到外面。他发觉自己正在大海中,在一条顺着海流急驰向大海远处的大船上。他跪在甲板上,捶打着胸脯。向远方大声呼喊:“师父!我对不起你!师父!我对不起你!”
在离这条海船大约五十丈远的海浪中间,有一个高大粗壮的六十左右的老者,他站在翻腾不息的浪涛上- 一不,他站着一只大白鲸上,他听着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哭喊,不禁凄然叹息。他是言央。
古长启的母亲跪在古长启身边,也是声泪俱下:“孩子,你莫伤心。我们对不起你师父。我们绝不勉强你做违背你师父训戒的事情。孩子,你先莫哭。你静下心来,记住你师父要你办的事情”
古长启一下子记起了灵智珠,急忙将手伸进袋囊。还好。球还在带囊中。受到别人不可能受到的欺骗,他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了。
突然有一天,珠不断放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古长启接受照射,开始两天感到舒坦……第三天感到全身犹如火炙,刚想跳开,忽然又眼一黑,倒在地上……他知道是自己单独行动的时候了。他镇定下来,起身向他母亲问道:“请问……前辈,梁……前辈在不在船中?”
“你父亲没有来。他在岸上断后,要除去一切痕迹,要引开到那的所有武林人。”
古长启看着那几个摇桨的渔民,他母亲当然明白他的担忧, “孩子,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你看,我都为你安排好了。这只大船后面,还有一只小一些的船。它就拴在大船后面,上面有两个渔民在操纵。等到出海以后,你可以一个人操纵那只小些的船驰向远洋,我们则顺流再回大陆。这样,你去哪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古长启明白这种安排再好不过了,他拜道:“多谢前辈。”
梁母双目含泪道:“孩子,你还在恨我们蒙骗你师父?你还不愿称呼我一声母亲?”
“我一想到受骗十五年。至今还不知情的师父,心中就好生伤感。以后我见到师父时,将此事禀明了师父再说。”
梁母见古长启已经心动,也不急于求成。她说:“孩子,你快去向水手学会驰船技能,三天后,到了分流处,我们就要分手了。”
自从接近南方后,古长启每日行走在太阳之下,时时担心珠受到太阳光的势力影响,会忽然说起话来。退回舱房,再用布将珠紧紧裹好,藏进袋囊。然后才去向一个老渔民学掌舵、升降帆、识海流等技能。
三天之中,他的母亲始终在离他不远处看着他,时时弄一些他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给他吃。他和天君上人一起共处十五年。他人性中纯朴诚厚的天性得到充分发展。如今见母亲无微不至地关心自己,也很感动。只是他不适应这种新的感情关系。他避着他母亲,不和她单独在一起,以免无措。
第三天,进入了深海领域。该分手了。他就要登上另一条小一些的部。一个人再向远海漂去。
梁母在船舷边道:“孩子,你多保重。娘以后帮你不上了。”
古长启跪拜道:“多谢……前辈。”
“你不能叫我一声妈……吗?”
古长启很尴尬。十五年从未使用过这个用语,他一时真喊不出口。他站起身,垂下头去。
梁母也不勉强。她说:“孩子,妈妈是武林人。但对你父亲那种不顾死活也要达到目的的脾性也不习惯。你以后功成回到大陆,一定要来京城看我们。玄极门在北方是很成风的,门徒多达二千,身手尽都看得。在京城,家中还有你的哥哥、妹妹。你务必要来。”
古长启点点头,纵上了另一条船。他一剑砍断绳索,两条船就分开,他的船就顺着海流向更南方漂去了。
梁母的大船迂回大陆。两天后,在快要看见大陆时,另一条大船迎了上来。两条船接近时,梁建成跳过船来,将七名渔民招呼在一起,说是要打发赏银。
七个渔民集齐后,没有盼到赏银,都被梁建成出指如风,尽数点了死穴,丢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