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苍龙哈哈一笑,态傲然地怒声说:“你小子不必对老夫咬文嚼字,什么王法,什么规矩,老夫一概不知……”
独角苍龙的话还未完,矮脚和尚一声暴喝,纵身而出,一指天麟,厉声说:“小子少说废话,让佛爷送你早登极乐吧。”说着,飞舞精光雪亮的大戒刀,向着天麟扑来。
但见寒光飞洒,刀兵劲风,对正天麟迎头劈下。卫天麟冷冷一笑,星目注定矮脚和尚,身形一闪,横飘八尺。飞扑中的矮脚和尚看了不禁气得怒火高烧,厉声大喝:“小狗想跑吗?”吗字尚未出口,霍的一声,身随刀进,急变“力劈三关”,寒光闪处,再度劈向天麟的头顶。
天麟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倏然一合,身形一闪,又至和尚的身后。矮脚和尚果然不凡,经验老到,阅历广博,猝觉眼睛一花,人影已然不见,心知不妙,一声大喝:“小狗你在后面……”喝声中,身形闪电疾转,一招“暴虎扫尾”,戒刀幻起一道匹练光弧,向着身后闪电扫去。
天麟疾演连环迷踪步,早又到了和尚身后。矮脚和尚闪电转身,仍未见到对方踪影,顿时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冷汗倏然流下来。一声嗥叫,尽展平生所学,一把雪亮大戒刀,只舞得寒光闪闪,刀声霍霍,风雨不透。天麟身如絮柳,轻飘飘,闪来游去,情暇逸,快时如电,慢时如行,手中折扇尚未点出。
小翠四女看得心花怒放,个个面绽娇笑,在一旁快乐得像四只可爱的小云雀。一群狂徒只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独角苍龙、玉面秀士、花中虎,虽然三人俱都蓄势前扑,怎奈对方少年,身法快,矮脚和尚,戒刀乱舞。周围行人观众,有的嘻嘻哈哈,眉开眼笑,有的瞪眼咋舌,触目惊心。
倏然,卫天麟一声暴喝:“秃贼撒手……”喝声中,折扇闪电点出,金华过处,惊叫一声,矮脚和尚的大戒刀脱手飞出。唰的一声,折扇骤张,扇影一闪,一颗秃头已飞上半空。一声暴喝,数声娇呼。紧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由一个狂徒的口中嗥出。顿时,近百八十人,吆喝惊喊,滚滚跌跌,夺路而逃,眨眼工夫,跑得一个不留。
天麟听了那声惨叫,也不觉一愕,转首一看,一个瘦削狂徒已倒在血泊中,那柄点飞的大戒刀,正穿进他的前胸。人影闪处,一声暴喝:“小狗竟敢杀人……”暴喝声中,花中虎一举手中瓦面钢鞭,飞扑而出,一招“霸王赶山”,向着天麟当头砸下。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形疾旋,手中折扇,光华耀眼,寒气弥空。花中虎一鞭未砸到对方少年,只觉二目一花,金星乱闪,四面八方尽是对方人影,心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继而一咬牙,立起拼死之心,一声大喝,手中钢鞭,疾挥飞舞,东劈西打,上砸下击,只舞得惊风呼呼,鞭影如山,招招紧,式式稳,果有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之势。
花中虎手中钢鞭明明击中对方身影,偏偏实际是虚,只着得周围狂徒,全身直抖,欲跑不能。小翠四女自看了矮脚和尚的秃头飞空,血喷如注,四张粉脸,娇笑尽失,四颗芳心俱都缩在一起。这时八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场中,只见全场尽是天麟的影子。
花中虎的钢鞭每一击中天麟的虚影,四位姊妹的娇躯,便随之一战,此刻,姊妹四人,情紧张,呼吸屏住,一颗芳心,已提到了腔口。最小的,最美的兰梅,两眼紧张地望着天麟的影子,梦呓似地颤声说:“希望他不要再杀人了……”一声尖厉刺耳的惨叫,鲜血如泉,疾射八尺。
人影一闪,光华骤失,天麟飘身已落在四女身前。同时,扑通一响,骨碌连声。四女心头一震,低头一看,齐声尖叫,纷纷暴退。滚至四女面前的,竟是一个龇牙瞪眼,鲜血淋淋的虬髯人头。所有狂徒,俱都呆了,再没人敢站在天麟这边。独角苍龙仰天纵声一笑,声如狼嗥,凄厉至极。同时,功贯双掌,两臂微圈,向着天麟缓步逼来。
卫天麟双目冷电闪烁,俊面充满了杀机,望着独角苍龙,怒声说:“你这老狗,恬不知耻,快进棺材的人,还调戏妇女,小爷今天叫你不得好死。”说着,欺身逼了过去。
独角苍龙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停步蹲身,双掌猛力推出。一股强劲狂飙,卷起滚滚黄土,向着天麟击来。卫天麟一声冷哼,左掌闪电劈出一道惊人掌风,挟着倒山倾海之势,向着滚滚击来的狂飙击去。一声轰隆大响,劲风锐啸,黄土弥空,人影晃动,蹬蹬连声,卫天麟身形微晃,独角苍龙连连踉跄,已无法站住脚步。一声大喝:“老狗纳命来……”
天麟声落人到,手中折扇,唰声张开,扇影一闪,已到独角苍龙的颈间。一声狂喝,玉面秀士抖手打出三把飞刀,蓝光闪闪,疾如惊电,分向天麟的手腕胸肩射来,同时飞舞缅刀,紧跟扑至。天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侧身、塌肩、身形疾旋,手中扇势,依然不变。
嗖嗖嗖,三把蓝光闪闪的飞刀,擦肩掠过,直向一片绿田中射去。紧接着,一声惨叫,血光四射,独角苍龙由肩至肋,已被折扇劈为两截。“噗”的一声,寒光电闪,玉面秀士的缅刀已劈至天麟的后肩。数声娇叱,彩影疾动,冷电闪闪,剑气弥空,小翠四女同时振剑扑来。
这时,天麟早已闪至一丈以外。突然一阵暴喝,所有狂徒俱都掣出兵刃扑了过来。小翠敌住玉面秀士,其余三女,分迎所有狂徒。卫天麟纵声一阵大笑,身形闪处,扇影如山,金光闪闪,彩霞漫空。顿时,鞭折刀毁,断臂头飞,鲜血四射,触目惊心。卫天麟身形闪电游走,手中折扇上下翻飞,同时厉声说:“四位姑娘,不要留情,所有狂徒,个个诛绝。”小翠四女,娇喏连声,舞剑如飞。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红影闪动,一声怒极娇喝:“好狂妄的小辈,心肠好狠,还不住手……”娇喝一落,场中打斗,倏然停手。所有狂徒定一看,顿时暴起一声震天欢呼。
欢声雷动中,小翠四女横剑转身,定睛一看,娇喝之人竟是一个全身红装,明艳照人,体态轻盈,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妩媚少妇。红装少妇秀眉微挑,面凝冷霜,杏目中威凌逼人,粉面上,隐现杀机。卫天麟转身一看,心中顿时大怒,立在场外的红装少妇,竟是武林侧目,畏如蛇蝎的女魔头倩女修罗。于是,折扇唰声张开,暴喝一声:“无耻贱妇,快来受死……”暴喝声中,手中折扇,幻起无数扇影,挟着闪闪金星,向着倩女修罗飞扑而来。
倩女修罗见场中少年,身上穿的,手中拿的,竟是仇家魔扇儒侠的宝衫、魔扇,正在心愕之际,对方少年已舞扇扑来。于是立敛心,身形一闪,横飘两丈,立即怒声问:“小子,你身穿孙浪萍的宝衫,手拿他的魔扇,你是他的什么人?”
卫天麟见问起魔扇儒侠,立顿身形,沙然折扇一合,厉声说:“要你这贱妇来问。”说话之间,剑眉竖立,星目电射,两片薄唇紧紧合闭,已闭成了一个下弯的弧形。
倩女修罗看了,全身一颤,十数年前,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英挺俊影,又浮上了她的心头。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与腾龙剑客的相貌酷似,一般无二,因此,不禁呆了。卫天麟见倩女修罗飘身两丈以外,情如痴如呆,一双媚眼尽望着自己,不禁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于是,怒声问:“看什么?难道你还认识在下?”
倩女修罗看了一阵,情茫然地缓声问:“你可是姓卫?”
卫天麟傲然一笑,说:“我是姓卫,你又怎样?”
倩女修罗柳眉一扬,粉面倏变,她断定对方少年必是腾龙剑客的后人,于是,旧仇、情恨,一齐涌上心头,冷冷一笑,怒声问:“你小子可知我是谁?”
卫天麟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哪个不知你是秽名四播,毒如蛇蝎的倩女修罗?”
倩女修罗眼射冷电,面透杀机,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真的知道她是谁,于是,厉声问:“你可是听你坠崖未死的师父孙浪萍说的?”
卫天麟心头猛地一震,星目闪电一转。立即仰面一声大笑,说:“不错,是又怎样?”
倩女修罗突然一声凄厉尖笑,只笑得全身颤抖,眼射凶光。于是,倏然尖笑,一声刺耳厉喝:“是我就杀你……”喝声中,扑身前进,五掌倏伸,直抓天麟的面门。
一声娇叱,彩影闪动,不知厉害的小翠,竟振腕吐剑,挟着一道寒光,直向倩女修罗刺去。天麟大吃一惊,脚下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扣住小翠的皓腕,继而—旋,已让开了倩女修罗的扑身一击。紧接着,唰的一声折扇疾张,金华闪处,已削向倩女修罗的右肋。
倩女修罗一声惊吼,红影一闪,疾退八尺,她不禁有些楞了。周围狂徒俱都看得脸上变色,胆战惊心,呆若木鸡。他们没想到天下无敌的参悦楼主倩女修罗,那样闪电般的一扑,竟被对方少年轻轻一闪躲过。倩女修罗也在惊异对方少年,竟能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闪身、扣腕、让招、出扇,几如同一时间发出,迅快无比、速绝伦,这令她人乎不敢相信,对方少年会真的是魔扇儒侠的徒弟,腾龙剑客的后人。
小翠惊魂甫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望着轻扣自己手腕的卫天麟,她不禁有些茫然不解。其余三女,同样不知女魔头武功之高,心肠之狠,出手之辣,也俱都不解地望听天麟。卫天麟恐四女误会,又不便说明小翠不是女魔头的对手,于是,轻轻松开小翠的皓腕,说:“对付这个贱妇,还不需你们出手。”
就在天麟应声刚落之际,玉面秀士一声不响,一抖手中缅刀,挟着一道寒光惊风向着天麟闪电刺来。卫天麟哈哈一笑,正待出扇还招。蓦地,娇叱一声,红影电闪,倩女修罗也将玉面秀士的手腕扣住了。在场狂徒俱都一愣,不知道他们的参悦楼主为何阻止他们的分院掌院玉面秀士去杀持扇少年。天麟、小翠、其余三女,也俱都有些茫然。
只见玉面秀士面色苍白,浑身微抖,沉声问:“楼主为何阻止本掌院……”
倩女修罗未待玉面秀士说完,立即怒声说:“哪个要你多管?”说着,右手轻轻一抖,玉面秀士立被震退三个大步。
玉面秀士强捺心中妒火,恨声问:“楼主是否想收这小子为分院掌院?”
倩女修罗勃然大怒,柳眉一竖,杏眼暴睁,厉声说:“是又怎样?”玉面秀士牙齿紧咬,一双眼正瞪得又圆又大,狠狠地盯着倩女修罗,全身发抖,手中的缅刀,愈显得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倩女修罗冷哼一声,继续厉声说,“我看你的确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狠狠瞪了玉面秀士一眼,才转首望着天麟和小翠,正待怒声指问。
倏然,一声狂喝,银虹电闪,玉面秀士疾挥缅刀,竟然横扫倩女修罗的纤腰。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三步,缅刀伸手可及,加之又在背后他袭,倩女修罗即使有通天本领,已无施展余地。一声尖锐惨叫,血光四射,五脏齐出,一代蛇蝎女人立即倒在血泊中。
四周狂徒俱都傻了,天麟和小翠四女更是看得一愣,只知他们之间,一个称“楼主”,一个称“掌院”,究竟是什么“楼”,什么“院”,他们根本不知。玉面秀士挥刀杀了倩女修罗,情如狂,暴喝一声,又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一声气极的大笑,说:“你这阴险狠毒的暴徒,我要你死得更惨。”声落扇出,一招“惨岳绝魂”,金芒耀眼,扇影如云,折扇忽张忽合,彩霞忽明忽暗,尽将玉面秀士的身形罩住。玉面秀士自知难免一死,缅刀飞舞,嗥叫连声。
卫天麟突然一声暴喝:“狂徒纳命来……”喝声中,光华大盛,血肉横飞,白光闪处,一柄雪亮缅刀,直向数丈以外射去。玉面秀士的修长身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已倒在距倩女修罗不远的血泊中。
卫天麟收扇飘身,转首一看,所有狂徒俱都抱头鼠窜,早在十数丈外。再看四女,横剑而立,俱无追赶之意,本想问问这些狂徒,究竟是什么帮,什么会,这时也懒得问了,心想:与倩女修罗混在一起的,还会有什么好组织。于是,沙然将扇一合,面对小翠四女,说:“我们走吧。”说着,转首去找宝马,五匹健马,正偎在路边,磨颈低嘶,互衔嘴唇,样子显得亲呢已极。
卫天麟不禁笑了,衣袖微拂,纵身飞上马鞍,小翠四女,同时收剑,分别纵落自己马上。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向前奔去,其余四马,相继长嘶,紧紧相随。
这时,红日将落西山,彩霞片片,缓飘西天。片刻,前面已现出一片花海,在夕阳照射下,赤红似火,向前一看,竟是一片广大桃林,游目四瞥,一望无垠。五人一直默默前驰,各人似乎都有一份心事,对这如画景色,竟无一人投出欣赏的一瞥。
五匹健马,穿进桃林,精似乎大振,俱都长嘶连声,挟着一阵疾风,狂驰如飞,两侧桃树,俱被震得枝摇花动,粉瓣飘落。眨眼之间,五马如飞而过,穿出桃林,即见前面晚霞中,隐约现出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楼。天麟转首笑着说:“桃源已然在望,四位姑娘可策马入城,在下因有要事,还须再赶一程,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说着,望了四女一眼,微一抱拳,拨转马头,斜向北门方向驰去。
小翠四人满腹心事,正在低头前驰,听了天麟的话,俱都芳心一震,急刹坐马,高举玉手,轻张樱口,但没一人能呼出声来。半晌,四女才同声幽怨地说:“卫相公保重,祝你一路福星。”卫天麟转身举手,俊面绽笑,高声道谢,但他极快地又转过身去,一抖辔缰,宝马放蹄如飞,直向北门奔去。
卫天麟在转身举手,高声呼谢时,他看到了四张黛眉紧蹙,色幽怨的粉脸,八只水汪汪的眼睛,俱都显得黯然无光。跑出数里,转首再看,小翠四女,仍高举玉手,呆坐马上。
一阵淡淡清香,迎风习习扑来,左右一看,骅骝又穿进一座挑林。天麟骑在马上,前进如飞,平稳异常,穿出桃林,是一道宽大江堤,骅骝一声长嘶,沿堤向前驰去。江中水流甚急,两岸桃林片片。骅骝一声长嘶,天麟抬头一看,四野一片黑暗,夜已经降临到大地上。
前面灯火万点,想是一座大镇,转背回头,夜色茫茫,再看不到沿江一片花海,更不知越过桃源多少里了。进入大镇,放马缓行,就在镇中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随意进了一些晚餐。天麟倒在床上,一直想着杜冰,他非常担心她的出走,他以前从没为一个女孩子如此忧心过。林丽蓉曾离开过他,他很放心,因为她有一身卓绝的武功,孙兰娟曾离开过他,他也很放心,因为她身边还有个武功惊人的妈妈。只有杜冰,负气出走,毫无去处,让他特别关心。
蓦地,天麟倏然由床上跃下来,飘身来至院中,仰头一看,疏星几点,弯月当头,已是二更时分。左右厢房,仍有灯光,前店酒楼,依然在高谈阔论,猜拳行令,似乎仍有不少酒客。这时,恰好走来一个中年店伙,天麟微一招手,店伙急步走了过来,满面堆笑,一躬身问:“爷,你要什么?”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我只是问一下路程……”
店伙立即笑声插言说:“爷,你请问。”
天麟毫不犹豫疑地说:“大荆山距此多远,如何走法?”此话—出,店伙面色大变,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颤。天麟不觉一愕,顿时大悟,立即对店伙和声说:“你不必怕,我不是蓝凤帮的人,我只是问路而已。”
店伙举袖擦汗,连连躬身,说:“出镇直奔西北,越过一片广大树林,即可看到大荆山高耸入云的四座峰头,快马半日可到山前。”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天麟看了店伙色,心中不禁一阵迷惑,心说:蓝凤帮在江湖上的声誉莫非不好?果然如此,焉能跻身武林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于是,立即和颜急声说:“小二哥回来,我还有话问你。”
刚刚走了两步的店伙,转身恭声问;“爷,有话您请问。”
“此地是什么地方?”
“李家集。”
天麟微一点头,又放低声音问:“蓝凤帮在此地的声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