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个月前,牛二为了替年后的婚事多攒些钱出来,于是暂别家乡来了这桐湖县做工。虽说他对那定了娃娃亲的岚妹也算是喜爱,却也并没什么非她不娶、除了她谁都入不了眼的决心。也是赶巧,路途上,牛二阴差阳错替个与酒店老板争执的苗疆少女解了围。那女孩生得艳丽,又天性泼辣主动,两人便看对了眼,一来二去便勾搭上了。一路好了有约莫半月,两人一齐到了桐湖。牛二要留下打工,女孩要回西南家乡吃她阿姊的结婚酒,于是两人便依依不舍地惜别,商量好女孩回家同爹妈打过商量,便再回来寻牛二,到时候便嫁给他。
只是,那女孩没想到,牛二嘴上说的是待她回来便娶,心里想的是做工做到过年,领了钱回乡,谁能找得到他?谁都知道这露水姻缘做不得真,他自然以为那女孩离了他,很快便会遇到下一个男子搞到床上去。赶巧前几日他未婚妻岚妹来桐湖走亲戚,顺道来这工棚里看看他。四下无人,又是早就定好的亲事,牛二便半哄半骗地诳着把他那未婚妻破了身。谁成想,舒服了这一下,惹出这般祸事~~
「活该!」赵杏儿鄙夷地道,「人苗疆女子出了名的从一而终、誓死不渝,只不过她们不似汉女似的扭扭捏捏,看上了就大胆示爱,你这眼皮子浅的就当她是那种轻薄女孩?再说你那未婚妻,人舟车劳顿那么久,你就在个工棚的破床铺上给人破了身子?我看中个蛊虫也是便宜你了!」
赵杏儿这话骂得痛快,在场的人纷纷点头,鄙夷的目光像是针一样扎在牛二身上。牛二表哥则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这没出息表弟一眼,转头作揖恳求赵杏儿道:「赵大夫,我这表弟是没出息,但是他这罪过也不至死啊?求求您了,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我不是说了吗,这蛊虫我不会解,也解不了。」赵杏儿站起来,拖着凳子回去桌前,坐下拿起笔继续给刚刚的病人写药方,一边数落道,「自己鸡巴管不住,搞出事儿来了又过来求人,这点出息吧!」
这时,那瘫软的牛二,忽然蹦起来,跌跌撞撞跪倒在赵杏儿脚下,扯着她的裤子,滴答着口水痛哭:「赵大夫,求求您救小的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回去就娶我那岚妹,好好待她一辈子,从此我在家里供赵大夫的生祠,日夜祈祷赵大夫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没等他话说完,方渐先急眼了。好么,赵杏儿的小脚是他个野男人能摸的吗?他上前一把拎住牛二的领口,掀翻出去,冷脸道:「快滚!这样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人,我方家绝不留用!」
皮肤之下草尖在一刻不停地生长着,牛二连身上碰到衣衫布料都会疼,腰带都没敢系,这一滚,被那皮下的寸草扎得是吱哇乱叫,在地上被火烧了一样打起滚来。衣物之下,透出麻麻点点的血痕,逐渐印染透彻,脸上也一点点浮现出些血色的点子,中间一点黄芯,跟那长了花柳疮的病人一般,凑近一看才会发觉,中央那不是脓包,而分明是稻草芯子!
惨烈的场景,看的周遭的人一阵阵犯恶心。方渐的小厮方福与那牛二年岁差不离,也不是个胆子大的,见这样场景已经是脸色发白,却硬着头皮上前拎着那牛二的衣领,把他往屋外拎去。
这时,牛二的表哥却忽然跪下了,壮实黝黑的一个汉子,狠狠地把头往地上磕着,很快便磕出一片青肿血痕来。
「赵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这表弟吧~~求您了~~求您了~~」
每磕一下头,他口中便说出一句「求您了」来。赵杏儿被他磕得心软,那牛二的模样也着实太过可怖。最关键的是,治苗蛊,她早就想亲手试试了。只不过~~
「不是我不想救他,」赵杏儿终于叹了口气,搁下笔,上前想扶那牛二表哥起来——他自然是不肯的,「这位大哥有所不知,这苗疆人有个规矩,两种蛊虫——女子对背信男子下的情杀蛊,和被陷害的人对仇家下的仇杀蛊——外人是绝对不允许擅自替那中蛊之人解开的,否则这恩仇可就转过来记在解蛊之人头上了。」
换句话说,她今天若是解了这寸草心,等到那苗疆女子回身察觉,下一个要追杀的便是自己了。
她可不想变成稻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