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已经在我的冥想中来到站台,十二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我睡一个好觉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又无法入眠。毕业前有权有势的同学都出国深造了,按我的理解,「深造」就是「深入地造败钱」的意思。
家境略差一点的没希望打入国际市场,也都想在皇城根儿这安身立命,大概是觉得这地方离金銮殿比较近,有更多的机会一步登天吧。可是我没有关系可找,并且我那个时代农村男孩从小就被灌输一种思想:我是家里接户口本的,长大要给父母养老送终。于是我选择了回渖阳。
我比别人晚了十几天才走,因为我打工的那家超市要到那时候才结算工钱。分配到哪我并不着急,着急也用,我一个根儿红苗儿壮的五代贫农,在渖阳这样的大城市基本是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托不着什么关系,所以只能听天由命。爱分哪就分哪吧,分哪总比回家种地强吧。从毕业到分配还有一段时间,还不如赚点银子先呢。
其实我哪里知道,96年的时候大学毕业生分配起来已经不容易了。好在我们学校也算是全国重点大学,在东北知名度还是相当高的,并且东北那地方除了酒,其它的东西推行起来都至少比南方慢一拍。像我这样的毕业生能够继续分配工作,全是托了计划经济的福。但好单位都要先找好关系,一方面用人单位得要你,另一方面人事局还得同意放你,缺了哪条都不行。
疏通打点起来要大费一番心力的。绝大多数毕业生都会托人找关系争取去一个好一点的单位,我的几个同学有的去了银行,有的去了证券公司,有能耐的都去了这个局那个局的机关事业单位。像我这样不谙事故的,最后会被随便找个接收单位分配了事。
可惜这些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连黄瓜菜都TM凉了。
在我的一路胡思乱想中,渖阳这座省城的轮廓已经来到了眼前。零星的几栋高层建筑在夕阳下反射着幽蓝色的光,似乎在告诉我这是座大城市。远远看去,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在城市的上空。
上大学的四年我也曾几次从这个城市中间穿过,却从未有长时间的逗留,因此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如今我眼看着呼啸的列车,如同我这个涉世不深的青年一样,急匆匆地冲进这座烟云笼罩着的城市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