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安也不说话,只是竖起手里那支烟卷让他看了看。
勒克洛斯将烟卷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也皱起了眉头,他歪头想了想,回头喊道:“罗摩,罗摩,过来。”
随着他的招呼,一个身材矮小但却很敦实的黑人小伙子跑过来。
“看看,”勒克洛斯将手中的烟卷递给他,简单的说道。
罗摩接过烟卷,直接从中间掐成两半,把里面的烟丝都倒在右手手心里,而后先捏起一小撮来放进嘴里嚼了嚼,紧接着,又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才小声说道:“没错,是加了奎宁的,添加量应该在两成到两成五之间,这应该是巴基斯坦的货,只有他们喜欢用这种手法。”
李再安点点头,没说什么。
麦克显然对他们这种秘秘的做法很感兴趣,他的眼珠子在勒克洛斯与罗摩之间来回摆动了一会儿,又伸手从罗摩手里将那些烟丝接过去,也许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嚼了嚼,结果除了苦涩之外什么都尝不出来。
他并不知道,罗摩这么个小喽啰看似很寻常,实际上他这种人在莫里奥这样的贩 毒组织内部却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他们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品 毒。一般电影电视里演的毒 品交易,就是黑帮老大过去从袋子里挑一点尝尝,事实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种技术活是类似罗摩这样的人去干的。他们只需要尝一尝、嗅一嗅,就能确定毒 品的大概纯度以及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
一般情况下,毒 贩在销售海 洛因和可 卡因的时候,都会往里面添东西,毕竟这样可以多赚钱。像莫里奥这样的巴西本土贩 毒组织,他们的习惯是添加砂糖,添加量在15%到20%之间——这个比例很重要,基本上巴西境内的本土组织都是按这个比例添加,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如果这个比例不统一,相差太大的话,绝对是要出人命的。
举个例子,一位瘾君子一直都是在一个固定的毒 贩那里买货,而那个毒 贩的货是纯度75%的,他吸食了好几年了,适应量是每次注射一毫升。结果,这位瘾君子偶尔得到了一些纯度55%的货,他不可能知道货的纯度是多少,只是感觉一毫升不过瘾了,于是加大了量,每次1.5毫升。一段时间后,55%的货没了,他习惯性的把用量停留在了1.5毫升,然后又买了纯度75%的货。如此,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吸 毒过量导致猝死。
就像之前说的,贩 毒集团的世界也有规则,他们的目的是赚钱而不是杀人,所以,在巴西本土的组织内,这个规则已经奉行很多年了。
至于麦克拿出来的那支烟卷里,加的料并不是可 卡因,而是货真价实的海 洛因,就像罗摩所说的,烟卷中夹杂的海 洛因还是参杂了奎宁的,一般来说,这是“金新月”那边惯用的手法。
奎宁本身就带有可可碱,品尝起来与海 洛因、可 卡因这类毒 品很相似,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因此,它更容易造成毒 品吸食过量的恶果。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吧,往销售的货里添加奎宁,的确比添加砂糖更加恶心人,性质也恶劣的多。
玛瑙斯有添加了奎宁的海 洛因流通,而且已经公然卖到了酒吧里,这件事的后果说开了真的很严重,至少来说,它可能意味着两个事实:第一,玛瑙斯的贩 毒组织出了问题,有人在搞鬼,甚至是活跃在玛瑙斯的所有同类组织都在搞鬼。第二,玛瑙斯的各个组织正在抵触提货涨价这件事,作为这一代供货方的委内瑞拉人没办法掌控局面了。
贩 毒网络说到底就是个链条,任何一层的断裂都会导致整个网络分崩离析,这个分崩离析并不是说大家都洗手不干了,而是要重新洗牌。该死的人去死,该滚蛋的滚蛋,该出局的出局,一场明争暗斗、刺杀火并之后,有幸或者说是有实力存活下来的人就可以重新布置整个网络。
李再安当初挑唆哥伦比亚人提价,目的就是往死水里投进一块石头,搅起乱局,但在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大场面,不过就是有人刺杀他一次没成,随后又被作为供货方的秘鲁人灭掉了。
说真的,当时李再安对这样的结果很失望的,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下游的贩 毒集团会如此软蛋,竟然连个必要的反扑都没有,就那么没囊没气的接受了事实。如今看来,他失望的情绪似乎来的早了点,真正地暴风雨不是没有,而是正处在酝酿之中。
“嘿,保罗,你们在做什么?”麦克终归还是忍不住了,他扔掉手里的烟丝,好的问道,“什么奎宁,这烟里有奎宁吗?”
与麦克不同,布伦特现在想知道的东西更多。作为一名负责缉毒的军官,他当然知道金新月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从金新月走运出来的毒品进入了巴 西意味着什么。如果说这种贩运只是零零散散的私人携带的话还没什么,但若是大量的走运,便意味着一个从中亚到南美的国际性毒 品通道已经开通了。如果他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并在这方面有所作为的话,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麦克,这东西可不适合你,”李再安没有回答麦克的问题,他笑着说了一句,转过头又对布伦特说道,“布伦特,看来你明天必须回去了,我和麦克也得尽快离开这里,今后一段时间,估计玛瑙斯会变得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