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谦被人当头一棒,捶得他半天动弹不得,张了几次嘴,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点声音来:“叶涞,哪个叶涞?”
“你说哪个叶涞?当然是跟你结婚五年,现在已经离婚的叶涞。”
第49章 一步接着一步,只因为他爱他(小修)
(上)
天空像是刷了厚厚的灰黑腻子,彻底阴透了,墨色浓云涌动着,慢慢掩饰掉盛明谦眼底的那层乌黑。
天边轰隆一声雷,雨点子砸在盛明谦鼻尖上,凉进骨头里,雷阵雨来得快下得大,雨点迅速成了雨线,又彻底拉成雨柱。
盛明谦以前心里那团一直看不清,蒙了层纱的谜团,此刻被浇下来的雨呼啦一下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包裹在里面的深渊利爪终于伸出来了,一把抓住他,拼命把他往里拖。
雨越下越大,盛明谦上了车,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因为重力,拽着他往下坠,裤腿上都是水,皮鞋上沾了黑黑的泥点。
座椅也被他弄湿了,额前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方向盘上,又顺着方向盘滑落,叮咚一声落地音在耳朵里响起。
盛明谦一身狼狈,睫毛下垂双眼无,思绪游离在外,再配上他发白的脸,毫无往日体面跟冷静。
他早就应该想到才对,那些以前他想不通的事,不过是他太自以为是罢了。
为什么叶涞那么想要《世界枝头》的角色,为什么叶涞一在他面前读《世界枝头》,为什么他心里总会出现虚无缥缈,抓也抓不住的感觉。
玻璃窗上密集的雨点,幻化成一张大网,把盛明谦死死罩在里面,同时又张着大口,只等一个时机把他吞噬。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叶涞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句重现,不停搅弄着盛明谦的耳朵,拽着他的听觉经,一下下,又准又狠地敲打着他。
“我当年进娱乐圈,就是想离你更近一点,盛明谦,你知道吗?我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报纸上,后来是在电视上,我9岁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看过你拍的所有的电影。”
“盛明谦,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我想让你知道。”
《生剥》剧组在山里拍戏的时候,他当时找到迷路受伤的叶涞,叶涞趴在他背上的表白,那不是献殷勤,不是套近乎,他说的都是实话。
画面一转,晃到他们隐婚后,《世界枝头》试镜休息室里,叶涞一脸绝望望着他:“柏雨笙爱的就是蒋元洲,他爱他,盛明谦,他爱他。”
……
所有的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叶涞第一次见他是在报纸上,叶涞也是后来在医院里,跟他约定等待第二年暖春的孩子,叶涞因为他进了娱乐圈,终于在几年后,熬到了他电影的试镜。
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只因为他爱他。
盛明谦光是想想那些叶涞在泥泞里留下的脚步,心脏疼得就像被人拧着松不开了一样,那些脚印狠狠踩在他身体上,一个脚印就是狠狠的一下。
可是他呢,只轻飘飘一句话,把叶涞的十年都否定了,他否定的不是柏雨笙的结局,他否定的是叶涞的结局。
他当时一句“那不是爱,那只是执念”,摧残了叶涞所有的信仰。
叶涞当时看到新剧本结局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跟绝望?他得多难过。
盛明谦不敢再想……
他没能让六楼那孩子等到阳光落在头顶,反而把他最后追逐的信仰毫不留情斩断劈开。
他不过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而已。
林瀚还在电话里说话,盛明谦一句也没听进去。
“明谦,明谦,你还在听吗?出品方要告叶涞,你现在准备怎么弄?”
林瀚最后一句话里有叶涞名字,盛明谦这回终于算是听到了,想都没想就说:“你跟出品方说,一切损失跟赔偿我来承担,不管最后跟他们谈下来是多少的违约金,都不走法律程序,我来赔偿一切,让他们……别去找叶涞麻烦。”
盛明谦的声音被雨淋过,湿漉漉的,林瀚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盛明谦会这么说:“我就知道,毕竟叶涞跟了你那么多年,感情总还是有的,出品方那头我熟,赔偿款跟违约金我来谈,不会太离谱的。”
林瀚说完,还在电话那边笑盛明谦:“不是我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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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最快速度开车回了家,那个视频他一直没看过,每次一想起来,那晚的视频好像都是一个提醒,提醒他跟叶涞婚姻开始的假象,一切都是一场伪装跟骗局。
结婚协议到期的那晚,叶涞把内存卡还给他,他把内存卡捏在指尖,几次想要直接捏断,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内存卡还跟那个玉锁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叶涞那天晚上走后,盛明谦就没再动过。
看着那枚玉锁,盛明谦才想起来,离婚热搜的第二天早上,袁凌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跟叶涞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回家没多久为什么离婚了。
在电话里,盛明谦没法跟父母说实话,袁凌跟盛德辉有多喜欢叶涞,盛明谦当然知道。
叶涞有多吸引人,他当然也知道。
叶涞那晚离开之前说,家里影厅的音响很好,如果他想看视频,记得把音响声开到最大。
那句明晃晃的暗示,他当时竟然忽略了,叶涞以前很多次都想让他看看完整的视频,他也都放弃了。
现在才看,盛明谦苦笑,已经晚了。
盛明谦小心翼翼拿着那张内存卡,下楼进了影厅。
外面的雨还没停,但影厅隔音效果很好,关上窗,雨声跟所有喧闹都隔绝在外,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杂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