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湍:你说谁有病?
阿宝:你你你就是你我听见了病歪歪都快死了!
? 第02章
不同于沈宅朴拙素雅,舒家院子修得十分气派。正门极其宽敞,门前两座石狮威武不凡,两翼墙延足有十丈,足见庭院占地之广。白双槐熟门熟路叫开院门,应门的门童见赵令僖在,吞吞吐吐,最后说是公子疫病未愈,不便见客。
“见贵庄多数人都身体康健,想是疫病影响有限,我自觉不会是那倒霉的鬼。”她将幕篱垂帘稍稍撩起一角,“烦劳这位小兄弟向舒公子通传通传。我欠舒公子许多人情,请容我面表谢意。虽说男女不宜私下会面,但以屏风为隔,便也不算失礼。”
门童支吾几声不敢应答,约是先前已有人传话,院里有名小厮匆匆跑来,越过门童向赵令僖二人礼道:“这位娘子,我家公子有请。”
庭中花木繁茂,绕过几条曲径,便到厅门前。厅内一侧有层层帘幔遮掩,再立屏风为隔,熏以艾草。侍者送上纱巾,二人在厅外仔细蒙面,方入厅内,向屏风处那抹隐约的身影互相见礼后落座。
“舒某身染疫病,如此设置未免怠慢阁下,还望阁下见谅。”
声音穿过重重帘幔,穿过厚厚屏风,传入赵令僖耳中。隔物太多,听来虚幻飘渺,颇难辨认。她含笑回道:“是妾身不请自来,冒昧造访。只是妾身初来乍到,就几次三番欠下舒公子人情,若不登门道谢,妾身坐卧难安。听闻舒公子患病已有些时日,这些养气补药或于病情有益,还请公子收下。只愿公子能早日康复,妾身也好真真正正当面致谢。”
侍者药盒转呈屏风帘幔后的人影手中。
赵令僖眉眼微垂,目光悄然落在屏风上。
屏风后那身影,自然而然抬起左手,起身接过药盒后揖身还礼致谢。
左手书写,左手接物,似乎真是惯用左手之人。
赵令僖含笑回礼,再说几句客套话后借口离开,起身前行时不慎踩上裙摆,趔趄向前几乎扑倒在地。身旁使者慌张上前,白双槐眼明手快,追上前将人扶稳。有惊无险。二人再次告辞,由侍者引路向门外行去。
两名侍者目送二人远去后,挪开隔断屏风,挂起帘帐。
帘后,张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眼看向右掌。
侍者小心问道:“公子,有问题吗?”
“她认出来了。”张湍喃喃低语,他费尽心机遮掩,仍没能瞒过她的眼睛。见她踉跄那刻,霎时间的惊慌失措,被她一览无余。
侍者不解:“公子何意?”
张湍垂臂挪移,步履迟缓。她既已认出,是会离开,还是再不理睬?
“公子?”
“无妨。用轿子送那位娘子回去。”
他缓缓向后宅行去。
后宅凿有汤池,池中常注冷水。
他披着单薄里衣迈入池中,盛夏时节,唯有深井幽潭水才能如此彻骨。幽寒将他一寸寸吞噬,直至淹没口鼻,淹没眉眼,淹没头顶。冷水自四面八方袭来,挤压着筋骨血肉,不留丝毫空隙。
窒息如期而至,他已习惯窒息。
在窒息中思考,在窒息中解脱。
直至躯体冲破意志的压制,直直破开水面,扬起浪涌波澜。发间泻水,在脸颊上肆意奔走,划过眉睫,在他睁开双眼的瞬间涌入眼眶,继而缓缓淌出。
他抬起左掌,轻落在颈间。指腹摩过微凸筋骨,最终压上喉咙。
——仿佛回到那日。
门外,两只石狮子久经日晒,竟也透出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赵令僖刚刚走过石狮,院中侍者快步追上前。
“两座宅院相隔较远,我看娘子是步行而来,宅里备有软轿,可送娘子一程。”说话间,一顶墨蓝软轿抬到门前,在她身侧停落。她转身看去,见两位轿夫肩宽背厚,腿足稳健,抬轿行路必然稳当。又看侍者诚心,推让一番后应下,待回到家中,叫白双槐与两位轿夫和随轿侍者各自塞了些散碎银子。
离开这些许时间,后院砖墙经庄宝兴的手已经砌成,四面一尺高的矮墙圈出块空地,用水田里挖出的泥浆填了六七寸高。
赵令僖绕着这块小小水田走了一遭,心中欢喜,要来把秧苗,蹬去鞋袜便踩进水田内插秧,身上虽仍觉酸痛,较之先前症状轻缓许多。她将这方水田内插满秧苗时已将入夜,最后一缕天光收入夜幕内,她才走出水田,赤脚在水田周遭走了几个来回,提着灯盏反复比较那些秧苗的位置,几经调整,终于齐齐整整地排列在水田中。
白双槐与庄宝兴二人连声贺喜。
待用过晚饭,她吩咐人将躺椅挪到水田边上。盛夏夜里,窝进躺椅中摇摇晃晃,看着四角灯火照出粼粼波光,悠然入睡。
未至子夜,便是苏醒。
夜间蚊虫不断,往日在屋中有薰香驱虫,今日在屋外,却是被叮咬出不少红肿。
云涧连夜找出药膏,刚要涂抹,就被她叫停。
“叫小白来。”她拿过药罐,迎向灯光看了两眼后收至一旁,脸上漾出若有若无的笑。
白双槐紧忙赶来,睡眼惺忪。
“搅你好梦了?”
“不算好梦,娘子有事吩咐?”
“去舒家问问,有没有化肿驱蚊的药膏。”她轻拉起衣袖,亮出腕间几点红痕:“水田边上蚊虫太多,难睡安生。”
白双槐看见蚊虫咬痕,骇然惊叹:“这可了不得,我家那边地里蚊虫密密麻麻,活生生咬死过人。娘子快别在这里睡了,我现在就去舒家问问。”
“路上当心。”
待白双槐带药回来时,她刚刚出浴,正趴在榻上由着云涧仔细给自己涂抹药膏。屏风隔在榻前,白双槐紧忙道:“舒公子给了药,说是每隔一个时辰在患处涂抹一次,还送了些香料、香囊,都有驱蚊驱虫的功效。”
“没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