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自己的左手,眼带着疑惑,期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燕绯澜用衣袖挡住手腕上的血线,语调透着疏离:“我也不知道。”
她要离开这里,每次一来凡人界就没好事,可刚动了一步,她就无力的栽倒在床上,手指无力的揪住锦褥,原来她刚刚动用的法诀是化修士才能使用的,成功逃离后,留给她身体的是无尽的疲惫,需要重新修养数日才能恢复。
少年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平静的问道:“你走不了的是吧。”
燕绯澜倔强的仰起头:“暂时走不了。”
少年说道:“你可以留在我这,反正我这里平日也没有人会来。”
少年眼中的孤寂似曾相识,当年厉孤涯满门被灭,来到霄宗时也是成日郁郁寡欢,在燕绯澜的陪伴下才渐渐振作起来,看着与师兄相似的面容,燕绯澜苦笑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他从柜子里拿出老旧的褥子,坐在她的对面,用被子裹住自己,说道:“霁琊。”
霁琊,北国不受宠的皇子。
燕绯澜想起书中厉孤涯在凡人界历劫的命运,乃是帝星降世,年少因母妃出声低微而不受宠,父皇不爱,宫人磋磨,霁琊并未因此自弃,而是掩盖锋芒,随军四处征战,但性情愈发残暴强横,随着手中的权力愈大,他的破坏欲也愈大,常常以屠城来警戒那些不顺服他的人。
在踏平南国的国都时,他遇上了在人间躲避修真界追捕的九尾狐,九尾狐化身青楼的花魁,被南国国君献给霁琊,以此用一个妓子来羞辱他,但霁琊对九尾狐一见钟情,并不介意九尾狐男子的身份,而九尾狐的柔情也中和了霁琊的暴虐,两人在凡人界相伴数年,最后霁琊寿终正寝,死在了九尾狐的怀里。
两人的故事在凡人界成为一段佳话,被史书永远的传承下去。
皇宫是天下龙脉的汇聚地,若在这调养,对自己灵力恢复百利而无一害。
燕绯澜刚要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霁琊冷冷的打断:“你不必告诉我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
她不禁笑笑,满身是刺的样子真像厉孤涯小时候,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你说得对,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多谢你收留我。”
霁琊靠着墙闭目,燕绯澜也开始打坐,重新操纵体内干涸的灵力。
第二日一早,宫侍来给他送早膳,但霁琊想着房内有她,便让宫侍放在门外,宫侍阴阳怪气的说道:“大皇子真是长大了,这谱儿也摆起来了,嫌咱家的脚脏了不配踩进你的宫里,行,就给你放”
霁琊猛地推开门,只看了宫侍一眼,这一眼让宫侍瞬间住了嘴,背心发寒,忙不迭的拽着拂尘跑掉了。
他提着食盒进来,里面菜肴简单,只够一个人。
燕绯澜也睁开眼睛,看见那乏味的菜肴,说道:“原来宫中的食物不过如此,你天天吃这个倒是为难你了。”
“这算好的了,夏天的菜大多都是发馊发臭的。”
霁琊见她不动,自顾自的坐下来慢慢品尝,燕绯澜瞧他身子单薄,似乎连一柄剑也举不起,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师兄,看见他如此落魄,心中有些不忍,燕绯澜突然觉得自己也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冷酷无情。
又是一日过去,霁琊回到屋内,看见桌上的盘子里多了一只烤鸡,他诧异的看着一旁打坐的女子,问道:“你从御膳房偷的?”
她眼皮也不抬,淡淡道:“你中午和晚上都没怎么吃,给你偷只鸡算是报答你吧。”
燕绯澜面不改色,头一次把偷东西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你不饿吗?”她也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已辟谷多年。”
果真如此,他猜得不错,这个女子是修士,既然是女修的回报,他怎能拒绝,霁琊坐下来,直直的撕下一个鸡腿送进嘴里大口嚼咽,填补着早就饥肠辘辘的胸腹。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日霁琊早起看见她的脸蓦然怔住,手指指着她的脸,眼睛瞪大:“你得到脸”
燕绯澜那处铜镜抬,脸颊两侧不知何时布满了青色的龙鳞,连额头也有了几块,坚硬的龙鳞沿着雪白的脖子一直往下蔓延,燕绯澜甚至不敢看自己全身是否还有一块好肉。
她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脸,怎么差点就忘了自己还中了蛟龙的毒。
很快,她放下镜子,对他说道:“我得走了。”
不等霁琊回答,她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他的眼前。
霁琊张开了口又无助的闭上,他抚摸着她坐过的床榻,上门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馨香,而手腕的血线随着她的离去也消失了,他心口浮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什么。
燕绯澜躲进了凡人界的一个山洞里,她用刀子将手臂上的龙鳞重重的切下,顿时鲜血如注,疼的她浑身发抖,眼看着是不能再下第二刀了。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中,人形似丑陋的恶鬼,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看见了一袭火红的影子朝她走来,他有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火红眸子,那张脸与记忆中的琰逐渐重合。
她喃喃说道:“琰,你是来找我索命的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日,妖界出了一件大事,一向不近女色的妖皇突然抱回来一个重伤的女子,女子被面纱遮住了面容,可惜无人能窥得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