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地转着调子,迅速挂断。
房间内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霎时消失,谢敏发送地址,转头,好整以暇地倚在桌边,欣赏傅闻安满是不悦的脸。
“你说,当他们进来时看到房间里被绑起来的人是执政官,会作何感想?”
谢敏走向远处,他从衣柜里拿出夜行的衣物,黑衣黑裤,束腿军靴,在傅闻安面前脱掉睡衣,一件件套上,直至布料罩住劲瘦身躯。而后披上外套,从酒柜缝隙里扯出子弹夹和匕首套,紧缚住大腿。
很快,他全副武装。
背心的立式高领贴合颈部,遮盖吻痕,遍身旖旎消失殆尽,只余杀机。
“杀了我邀功?”傅闻安被绑在凳子上,衣衫不整,状容凌乱,与眼前人天差地别。
“子爵会,但他们不会。他们怕失去牵制的子爵,更怕把祸端惹到自己头上来。杀了你,子爵再无掣肘之人,必然会率先剪除他们这些‘谋害’执政官的残枝败叶。”谢敏道。
他从沙发暗柜下拿出枪,填弹上膛,月光从窗帘缝隙里细细漏出,扫过脸颊,令傅闻安看清对方似笑非笑的眉眼。
他转身,拉开了重重叠叠的窗帘。
“你看,这就是污泥里长出来的人心。”谢敏讽刺地道。
谢敏手持一个黑色立方体,走近傅闻安,将东西扔在门口,又伸手摆弄遥控器。
是遥控炸弹,傅闻安心中一寒。
“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活不到见你的时候,在他们开门的一瞬间,咚,就炸开花了。”谢敏倚在门上,他并拢两指,搭在太阳穴上,又随手向前一挥。
“当然,我亲爱的长官,你也难逃一死。”他道。
谢敏开了门,门缝闭合的一瞬,傅闻安幽暗的目光电射而来,刺得谢敏浑身发疼。
砰——!
门轰然闭合。
特工消失了。
傅闻安咬紧后牙,肌肉不受控制地弹动着,并非愤怒。他说不好自己是因为什么,情绪高低起伏,惊涛骇浪般拍打坚韧的肉体,而后在心口郁结,令他血肉发热,阵阵颤栗。
嘶——!
裂帛之声清脆,尼龙绳从执政官身上脱落,一圈圈松垮地绕在椅子旁。衣着散乱的执政官踏步而出。
那样结实的绳子,在他的挣动下竟如纸片般易毁。
傅闻安环视四周,空寂的小厨房,窗外树影婆娑起舞,他们曾在明光下相拥接吻;氤氲热气的浴室还未散去暖意,薄薄衣柜门内摆着成排衣物,曾被一只惶急的手草草拨乱;小沙发残留凹陷的痕迹,是有人曾坐在上面,于情热中细听起伏的低音。
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傅闻安阖上眸,敛住眼底快要喷薄而出的狰狞不满,他重重呼吸,如同说服一般,渐渐藏好暴戾而阴暗的情绪。
好一阵,他才恢复成平日冷肃稳重的执政官。
“一会来的所有人,格杀勿论。”他薄唇轻启,冷到令人遍体生寒。
没人回应他,只有被窗缝漏风轻轻吹动的纱帘。
他赤脚走向卧室,拿起吹风机,认真吹干那两件仍滴着水的内衫。
门外传来闷响,点点短促但多方密集,楼道上来不少人,脚步声阵阵,巷战时的混乱乍然迸发。
门内,傅闻安抚平内衫上的褶皱,动作轻柔,面无表情。
吹到差不多了,他勾着风筒的电线,认真卷好放进柜子里,抬眸扫过镜子,目光顿了一下。
他颈项间遍布细密吻痕,有重有轻,色泽鲜艳的浅淡的,连缀一片。从心口往下也有,腰间更有,但多数是掐的按的。
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要羞红脸,不肖多想就能知道战况无比激烈。
谢敏身为lph,折腾人的本事绝对不差,以前受制于人矜持藏拙,眼下牢牢掌握主动权,自然是有什么使什么。
他偏过脸,发现左耳垂上被咬穿了一个小洞,血凝固成圆点,看起来像戴了个棕红色的耳钉。
傅闻安用手捻了一下,想起对方咬他时喟叹般的喘息,像饮鸩止渴,又似欲求不满时尝到甜头,但终究杯水车薪,填不满心底的沟壑,反倒勾得人愈发心痒难耐。
牙尖嘴利一词,用来形容谢敏倒是有种别样的贴切。
傅闻安无意间勾起唇,手指揉着耳垂时会有细密的疼痛,静电一样,慢慢折磨着他的心。他端详良久,心中估算什么时候能愈合,但一想到愈合后那里又会平整一片,心底便滋生出些许遗憾。
他不希望谢敏留给他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不见。
吻痕也好,伤疤也罢。
他走出浴室,打开衣柜,一件件衣服扫过去,不仅给自己穿,更找有没有东西能留住耳垂上极细的咬痕。
衣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傅闻安找了半天,从一件花花绿绿的外套装饰上拆下一小截金属,到浴室比量几下,有点大。
他对着镜子,手指抵着小截金属棍,用力捅开里面凝固的血液,卡住。撕裂的伤口涌出新鲜血液,比先前更强烈的闷痛从耳垂上传来,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用水洗了洗,理好衣领,走出卧室。
门外的乱响已经消停,重归静默,但没人进来,因为门口装有炸弹的黑箱子仍搁在原地,默默散发着死夺命般的威慑。
傅闻安沉默地盯着那东西,他在沙发扶手上倚着,斟酌良久,开口道。
“带着防爆盾,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