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凡我再聪明一点,就能在当时意识到我要救的人临死时候都在算计我。”谢敏牙根痒痒,他单手攥着傅闻安的脖子,面色不虞。
“那是意外。”傅闻安垂了下眼,道。
“意外?”谢敏怒意丛生,他用刀背抵着傅闻安的下颌往上,恶狠狠道:“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两个字?溪崖是你的人,你敢说你中枪没有他的配合?还是说空袭与你无关?”
“中枪前的一切我无可辩驳,但中枪非我本意。”傅闻安道:“至于空袭,他只是将消息如实转述给子爵,剩下的一切皆由子爵定夺。”
“你想说这一切与你没关系?”谢敏蹙眉。
“我从不替人做选择。”傅闻安道。
“但你已经把他逼上了这条路,你见过他派出军机空袭平民的决策,你只是恰好在离纳文一号基地不远的地方出事……不,可能一开始你诱导他把雪崩地点选在基地附近也说不定,为了掌握更具压倒性的优势。”谢敏道。
“我,诱导他?”傅闻安挑了下眉。
“如果溪崖提出建议,子爵多半会采纳。”谢敏回答。
“是啊,子爵会采纳,因为他性格如此。”傅闻安眼里带着近乎傲慢的笃定。
谢敏盯着傅闻安,透过这一抹近乎无法看清的笑意窥见对方背后那近乎深渊般深沉又洞悉一切的灵魂。
“你知道那群流民会恰巧经过吗?”谢敏问道。
傅闻安摇了摇头:“在见到前不知道。”
“你知道他们会死吗?”谢敏又问,此刻眼底藏了几分复杂和痛苦。
“那取决于子爵的做法。”傅闻安说。
谢敏沉默了。
子爵选择了会置他们于死地的做法。
“你又算计了我一次。”谢敏用匕首轻轻描着傅闻安锁骨的轮廓,慢慢地说着,语气不咸不淡。
“你也用性命要挟过我,我们扯平了。”傅闻安道。
“我不喜欢平局,我当时以为你要死了,你是真的该死。”谢敏喃喃着,眼睛微微一眯。
他怎么会相信傅闻安是真的毫无反抗之力呢?他明知傅闻安不是善茬。
一种荒谬的挫败感席卷了谢敏,他对于自己被彻头彻尾的算计是愤怒的,但另一种早已窥见的无奈又压住了这份浓烈的情感,掀开许久的麻痹与封闭,他对封控区毫无前途的事实看得一清二楚。
他已经再也不能回到封控区了,他不能终其一生自欺欺人,始终在自私的牢笼里打转。
“那天我听见了,你在洞里喊我的名字。”傅闻安看着他。
谢敏一怔,那天他情绪脆弱,状态很差,喊了些不太上台面的东西,没想到傅闻安听到了。
“所以呢?”尽管心里别扭,谢敏还是板着张脸很无坚不摧地问。
“对不起。”傅闻安突然道。
谢敏脑袋宕机了,他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不坏,好像先前憋屈郁闷愤怒的不是他一样。
“你也会说对不起?你说的对不起是指什么?”谢敏舔了下嘴唇,匕首抵着对方的脖子,威胁般往前送了送。
傅闻安只盯着他,却不说话。
谢敏心痒痒,急的,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傅闻安说的是什么意思。
傅闻安动了动唇,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谢敏只好再低头去听,没察觉到两人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
霎时,傅闻安突然扣住谢敏的后脑勺,特工一个不察,只来得及把随惯性向前伸的匕首挪开,唇触在微凉的软肉上,他思绪瞬间停滞。
“对不起,我找不到更温和的方式令你选择我。”傅闻安的声音透着些许歉意与无奈。
谢敏直起腰来,脊背挺得很直,他深深地凝视着傅闻安的脸,平静地打量对方的情。
手里的匕首缓缓松开。
一腔关切到头来不过是对方设局后的产物,对方用计策击碎了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又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他最脆弱的时刻里,他将对方当作安慰,并接受了自身立场的转换。
平心而论他是该痛恨的,但意外地,他没有了先前得知真相时的愤怒。
或许是他来之前已隐隐有所预感,也可能是他活在倾轧与阴谋的世界里,早对这些事麻木了。
他何尝没伤害过傅闻安,他们之间似乎总不能和平美满。
他想原谅傅闻安的所有僭越与利用,但又觉得不甘心。
“我有仇必报你是知道的,你利用了我,算是仇。”谢敏冷硬地道。
傅闻安仰头看着他,没有半分挣扎的意思,“好。”
谢敏垂着眼,左手撑在傅闻安耳边,他拢起耳后的头发,伸手勾开傅闻安领子的衣扣。
他拉下对方里面一层军服靠近脖子的位置,手指移到腺体上,很轻地按了一下。
傅闻安本能地皱了下眉,但没有阻止。
“让我咬一口。”谢敏道。
傅闻安唇角抿了下,没回答,但偏过头去,视线从谢敏的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