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极闷,还是打起精,询问哪里做得不好,我们可以吸取经验,下回改进。
“小昭,”kte示意他先别急,“错不在我们,是客户那边的问题。”
“我托人问过,客户内部实际很钟意我们做的方案,但看过报价,认为co2收费太贵,所以私下将方案传给别的公司,让他们做点改动,然后开个低的报价拿去执行。”
丁昭呆住:“这……不就是骗稿?”
kte不陌生这种低级操作,语调平稳:“对,是我和beth高看他们。最早接触,其实已经有些端倪,心想到底是大公司,我们前阵子又——你也知道,为了保持进账,有些比稿是硬着头皮也要做的。”
这份方案堪称呕心沥血,不止他,郝思加、bd的几位同事,包括kte,都付出很多。
“我和beth今早与他们谈判,那边表示可以象征性给co2结十万块,当做买方案的钱。我们接受了,但z牌也上了我们的黑名单,以后不会再合作。”
kte表情始终保持冷静,丁昭心中五味杂陈。如何才能做到阴沟翻船还面不改色,他不理解。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份疑虑,注视他的眼睛,“我知道这个比稿你跟下来有多辛苦,做bd,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你付出的时间和心血,很多时候可能屁都不是。”
“尽快调整好情绪。经历00次失败,才能看到次成功,这就是bd,我希望你能学会接受这一点。”
骗稿一事,kte没有隐瞒,向部门全员做了通知。参与比稿的几人情绪低落,创意同事唏嘘,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做个飞机稿应付下,唉,白熬夜了。
丁昭愧疚,和他们说真是不好意思。同事见他来道歉,笑起来,说拼命三郎怎么道歉都这么拼命?没人怪你啦,要怪就怪客户太恶心。
今天周五,晚上我请客。kte宣布。大家一起吃顿好的,不必替我省钱。
bd众人心态极佳,一秒钟切换,说对嘛!垃圾客户不配我们发火,让我来问问日本师傅的烧鸟店今晚能不能定位,kte请客就要吃最贵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丁昭没加入。郝思加对吃饭不感兴趣,比稿做完,他和艾瑞克申请多留几天,在bd等结果,听完kte的通知,脸色也不好。
他用手指戳一戳丁昭。对方嗯一声,再无更多。
“啧,我在热店碰到这种事情多了去了,甲方也分三教九流,素质差的就是这样——”
郝思加还没说完,丁昭突然站起,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手机也没拿,摇摇晃晃往外走,横穿整个办公室。进到走廊,机械性往前,一步步走到消防通道。
过去这里是三个人的秘密据点,赖茜与大头嫌下楼麻烦,常常偷跑来此,咬着电子烟吞云吐雾。丁昭就坐在台阶上,听他们聊天,分享八卦,还要时不时替他们盯梢,警戒是否会有物业的人突然窜出来。低头看手机,偶尔会收到程诺文的信息:人呢?
很多烦恼,很多工作上的困难,也在这里抱怨并解决。恍惚时,有那么一两秒,丁昭以为世界就会这样运转下去。他与赖茜、大头的三人合照也会持续是他的手机屏保。
门在身后关上,丁昭再也忍不住。憋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无休止的疲倦与委屈,伴随深深的无力感,将他整个人掩埋其中。
身体在要求一场彻底的发泄,他逐渐哽咽、抽泣,随后放声大哭。
以往流泪,他总是默默的,最好刚淌下就消失,难过一下就行。成年人活到独立时,力求情绪稳定,为工作为生活哭成小孩像什么话,不酷,也不成熟。
可负面情绪积压,还是需要大哭一场。哭出来,哭到连连颤抖,喉咙耳朵都疼,心头积郁才能减去薄薄一层,最后抽丝剥茧留下痛,痛快的痛。
通道外有人经过,脚步声渐响再渐轻,似乎停在门口。
没进来。是走开消失,抑或仅是错觉,外头根本没有人。丁昭分不清。
他只顾哭泣。隔着一扇门,不敢伸出的手,距离最近也最远。
第7章 坏习惯(3)
周五夜,众人聚餐完,续摊喝酒,丁昭本想回家,被郝思加生拉硬拽,只好一同前往。
bd人均花蝴蝶,呼朋唤友,co2有些同事收到邀请,纷至沓来,很快将酒桌围满。他们选在巨鹿5,大型夜生活区,酒吧夜店鳞次栉比,填充整个地下广场。
喝到一半,有人提议去隔壁蹦迪,立即呼啦啦跑了大半桌。丁昭情绪低,闷头喝两杯,没响应。郝思加受不了了,揪住他,说陪我,我也要去。
郝思加厌恶集体活动,今晚反常参与,目的是想拖丁昭放松。下午他出去一次回来,两只眼睛肿成灯泡,要独自回去,肯定窝在小房子里伤春悲秋,不如来吵闹的地方发泄一通管用。
这些话郝思加嘴上不会讲,但表现太别扭,丁昭也看懂了,知道他是通过实际行动传递关心,强撑起精,说好,我陪你。
两人挤进人潮最为汹涌的一家俱乐部,好不容易找到空角落,结果在音响边上,没站几秒就开始耳鸣。
郝思加全程皱眉,最后实在顶不住。他厌人症发作,被不认识的人碰一下都难受。丁昭忙拉他出去,担忧问你没事吧,不喜欢那种地方还硬要进。
蹲在地上的小猫干呕两声,“我要去洗手间。”
丁昭送他过去,门口等待时,点上烟。抽完一根,有人跑来借火,借完也不走,赖在面前硬要与他聊天。
洗手间紧贴gy吧,大约是将丁昭看作同类。搭讪者用一双眼睛巡视:个高,腿长,脸也长得很清爽。
对方兴趣渐增,说话嘴唇一开一合,与程诺文有点像,微微往上翘。
好烦。丁昭闭着嘴,不想搭理,手上香烟缓缓燃烧。火光中,喋喋不休的眼前人却变成程诺文。他猛一睁眼,确认不是错觉,真的程诺文就站在离他几步的位置。
不远处的露天位,不止他一个,庄晓朵也在,可能是收到谁的邀请。
走之际,搭讪者手扶上丁昭的腰,凑近与他攀谈。丁昭刚要反应,迎面有个声音掷来,硬邦邦一句:“你站错地方了。”
就是这种语气,所以说猫唇很烦。丁昭灭了烟,任由搭讪者搂住自己,“请问你哪位?”
程诺文最受不了他这样,一看表情,就知道火气冒上来,极力压下,阴沉说:“你现在不清醒,过来,我送你回去。”
“我有人送。”
搭讪者大受鼓舞,嫌程诺文碍事,说哥们,有点眼力见儿行不,店里人那么多,你找谁不是找。
程诺文拿出用来凌迟人的眼,在对方身上穿洞。今天在消防通道外面,丁昭哭多久,他就站多久。思想斗争做了半天,却始终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