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玟对周砚浔不止是没感情那么简单,她?和周絮言都希望周砚浔过得不好,也见不得他?过得好。母子两个联手,做了很多事,琐碎的,不起眼的,软刀子磨人,一步一步,试图毁掉周砚浔。”
“那段时间,周砚浔活得很狼狈,他?不能睡觉,耳边全是幻听,陈西玟不停地给他?转学,让他?动荡,加重?病情,甚至将他?送到赫安。也是在赫安,他?遇见了你,喜欢上你,晦暗的生活逐渐有了光亮。”
“他?是真的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你离开后,他?彻底坏掉,再也找不到支撑,用破碎的鱼缸玻璃割开手腕。伤口?又深又长,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衣帽间的地毯都被泡透了。如果不是保洁折回来拿东西,发?现他?,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周砚浔了。”
书燃几乎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流血的手,微弱的呼吸,他?无力求救,也不想求救,像溺在深海中的一抹倒影,虚无缥缈。
清吧里,雨声被玻璃隔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晰。
舞台上换了歌手,短发?女孩抱着木吉他?,清清静静的嗓音,唱着——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望远方出。”
……
听着那首歌,书燃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周砚浔被送进医院后,梁陆东先收到消息,是他?把消息瞒了下来,瞒住了周淮深。在急救室外等消息时,我给你打过电话?,我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他?。”谈斯宁眼眶潮湿,“你应该还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打不通,之后,我拉黑了你的联系方式,不再和你做朋友。”
书燃心口?很痛,却哭不出来,她?呼吸着,声音特别轻:“如果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回来。”
“会吗?”谈斯宁嘲讽地笑,“也许吧。”
也许吧——
好熟悉的一句话?。
五年前,在校外的便利店,和周砚浔最后一次见面?时,书燃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遇见我?如果没有我,严若臻不会死,你也不会遇见周絮言那个疯子。所有厄运,都是我带给你的,对吗?”
“也许吧。”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周砚浔……”
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不是的。不是的。
她?没有后悔遇见他?,她?希望他?好好活着,平平安安。
柠檬水里的冰块已?经彻底融化,杯子湿淋淋的,书燃的心跳也是。她?看着窗外的雨,舞台上的短发?歌手继续唱着——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
“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灯一亮,无人的空荡。”
……
“周砚浔大量失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谈斯宁也看向窗外,身形朝椅背靠了靠,“醒来后,我很想骂他?,更想打他?,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一直在哭,一直哭。我越想越怕,怕到发?抖——”
“他?要是死了,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该多遗憾啊……”
四天后,周砚浔脱离危险,从cu转入单人病房,他?还虚弱着,瘦得厉害,病床周围架了一堆监护设备,仪器滴滴作响。
当?时,梁陆东也在。
凶名?赫赫的麦康小梁总,历经过多少风浪,平日很少叹气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叹了一声:“阿浔,何必呢?”
周砚浔呼吸轻缓,脸色苍白,他?还在输液,软管透明,一滴一滴,缓慢落下的水珠。周砚浔目光空寂,落过去,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天空。
黄昏时分?,天气很好,夕阳灿烂,他?安静地看着,了无生机。
“还活着啊。”周砚浔似乎很累,语气特别轻,“居然还活着。”
他?好像一点儿都不高兴,也不期待,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谈斯宁眼睛里全是泪,心口?痛得无法形容。
“既然还活着,那就活下去吧,”周砚浔嗓音沙哑,气息也弱,没什么力气,“陈西玟做错了事,她?欠书燃一声‘对不起’,我帮她?讨,我帮燃燃讨回来。”
谈斯宁慢慢走?到病床边,压住漫溢到喉咙的哽咽,小声说:“忘记她?好不好?你会有新生活的,算我求你……”
周砚浔没做声,他?一直在看窗外的天空,看了很久,眼尾有些红,薄薄的颜色。
谈斯宁意识到什么,循着周砚浔的目光,也去看天空,看到一抹白色的航迹云。
长长的飞机尾迹,烟雾一般,缓缓消散。
谈斯宁明白什么,她?闭上眼睛,指甲抠破掌心的皮肤,哽咽声重?得几乎藏不住。
“我做不到——”周砚浔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却认真,“做不到不去喜欢她?。”
……
*
舞台上,女歌手拨动琴弦,唱出最后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