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能走。”林宝珠挣开他,“且不论这些恩怨,南梁是我的家,此刻应敌要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南梁覆灭。”转身要去靖安侯府报信,又一次被拦下。
李青松眉心紧缩,犹豫再三,“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手一挥,数根银针凭空而起,随着他指尖一指,根根银针刺入沈禹州身上几处大穴,“此法可以尽快令他清醒过来。”
原先他答应救活沈禹州,可没保证什么救醒,如今却是不得不出手。
程英心中自责更甚,都是他鬼迷心窍对苏婉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让苏婉容有机可乘,那南阳王军的虎符,后来一直在他手里保管……
他后知后觉醒悟,原来苏婉容挑中他,是这个原因。
程英当即跪地抱拳,“恳求李医务必治好陛下,来日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楚怀宣叛变谋反来得突然,毫无预兆,程英第一时间安排手下去查苏家,却发现整个苏家一夜功夫便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夜沈禹州醒来得知此事,当机立断,“飞鸽传书,让人守住慈安寺,接下来……可以收网了。”
程英有些不可置信,他险些行差踏错酿成大祸,陛下竟还愿全然相信他。
沈禹州瞥了他一眼,补充道:“就告诉他们,楚怀宣若敢南下夺城,夺一城,朕就各断越太妃一只手脚,夺两城,手脚皆断,做成人彘,再近,便八百里快马,为他送去项上人头。”
早在越贵妃请命离京前往慈安寺修行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一日,苏家私底下的小动作也瞒不过他的眼睛,若非存心放纵,又岂能等到今日名正言顺地,斩杀楚怀宣。
沈禹州眸色幽幽转深,“另外,这些日子朕装够了,那些蹦跶最欢的老臣,也不必留了。”
正端药进来的林宝珠藏在屏风后,感觉双腿都是软的,她还以为,沈禹州是真心出宫救她的,原来,只是给宣王及苏家露出马脚的机会罢了。
他真是好算计啊。
前面装作沉迷巫蛊之术,浑浑噩噩让人放松警惕,惹得那些对他不满的朝臣乘势攻击,不必察,十个有九个是宣王在朝中的势力,除此之外,沈禹州又与楚怀宣做出兄友弟恭,彼此信任的姿态,就为等对方一朝谋反,他好名正言顺除掉楚怀宣。
既能除去心腹大患,又能威慑朝堂。
甚至,料定她了心软,骗走她一丝怜悯。
林宝珠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沈禹州面上同样冷笑,瞳底满是残忍阴狠,可那笑在“哐当”一声后,猝然消失,他猛地起身,不顾满身的伤绕到屏风后,只有碎裂的瓷碗与满地汤药。
“宝珠……”沈禹州心里一慌,顺着地面的药渍,脚步凌乱地追出去,一路追到昭阳殿,“宝珠……我……”
他好不容易挪到门边,正低喃着,却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伴随着一个压抑着音量的男声,“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隐约的,还要手掌轻拍后背的声音。
沈禹州当即瞪大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很快他听到林宝珠闷闷的哭:“我想怀安哥哥了……”
她还在想楚怀安?
耳畔风声呼啸,沈禹州却难遏制蔓延心底的嫉妒,林宝珠是他的人,却还想着别的男人!如今更是靠在别的男人怀里!
屋里头,李青松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低头看着在她怀里泪眼涟涟的人儿,有些手足无措,“虽、虽然我不是他,但你可以……”他想了会儿,觉得不妥,把话吞了回来,“你可以把我当做兄长。”
虽然他们经常吵架,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宝珠也的确视他为兄长,对他有着亲人间的信任与依赖,这会儿所有委屈涌了上来,她躲在李青松胸膛上泣不成声。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外头站了一个满身煞气的男人。
原先因为林宝珠的舍弃,沈禹州心酸苦涩,也自觉活该,可醒来后发现宝珠回来了,他又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告诫自己,这次一定要善待宝珠,要尊重她,爱护她,但是是然后呢,此情此景,他如何能忍?
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那个人!
他甚至都不想进去质问林宝珠与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若说萍水相逢,李青松怎么会答应带她逃离皇宫?又怎么会甘愿放弃自由跟着林宝珠回宫?
横看竖看,都是别有用心。
满腔翻江倒海的醋意,沈禹州忍着伤,一脚踢开门。
屋里正为宝珠拭泪的李青松率先看到他,而后林宝珠也转过头——色如常,没有沈禹州现象中被捉奸的局促羞愧。
她都这样光明正大了么?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沈禹州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林宝珠,你……”他伸手指着面前两人。
林宝珠大抵猜到他所思所想,眉心微蹙,她还没说话,沈禹州已经随手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一剑刺中李青松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李大哥!”林宝珠忙用帕子堵住他流血的伤口,而后瞪向沈禹州,“你又发什么疯?”
李青松挨了一剑,却意外地有些得意。
看啊,在沈禹州面前,宝珠还是偏向他的。
尽管肩头的伤不算严重,他身形还是摇晃了下,顺势倒进林宝珠怀里。
林宝珠托着他,忍不住又哭,“李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你止血!”她半拖半抱将人放倒在床上,也顾不得沈禹州在场,甚至不顾什么男女大妨了,扒开李青松的衣襟。
“林宝珠!”
沈禹州气急,喉间血腥再止不住,可他还是使出浑身力气,最后倒在床榻,倒在林宝珠脚边。
此时林宝珠哭得泪眼朦胧,扒开衣襟后,她才知道李青松为她受了多少伤,她边哭边替他上药,李青松嘴上说不疼,鼻孔里却传出痛苦的闷哼,惹得林宝珠更是内疚,俯身为他吹气,“不疼了,不疼了,你忍忍……”
林宝珠的泪水还在啪嗒啪嗒的掉,沈禹州倒在地上,望着如同珍珠掉落的泪,原本滔天的怒化作伤痛,原来,她哭了,他竟也如此难过,仿佛钝刀割肉,寸寸凌迟着他的心,几乎要碾成碎片。
可直到他伤重昏迷,阖眼之际,林宝珠都未曾施舍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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