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俨然成了陷入情爱之中,挑兮达兮在城阙兮的情窦初开少年郎,只能传信表达思念。
活了两辈子的谢期,除了前世那点与明如槐的懵懂情思,其实对于爱,也没什么经验。
除了信,偶尔跟着信一起被带来的,可能是两块酥糖,一盒牛乳糕,一瓶南洋进贡的玫瑰花露,又或者是一块他亲手雕的小玩意儿。
今日随着信一起到的,是一枚小小的白色暖玉,被雕成鸢鸟的形状,天然棕色色块则被雕成了眼睛和鸢鸟头上的羽毛。
谢期越看越觉得可爱,爱不释手的摸着。
来送东西的小黄门见谢期高兴,也跟着开心,只要谢姑娘笑了,回去禀告陛下,陛下也会开心一整天,不过是传个信带个东西,就有丰厚奖赏。
“瞧见您开心,陛下也就放心了呢,这些日子,陛下虽不能见您,可日日都想着您呢。”
谢期觉得自己有些怪,脸微微发烫,而且明明没有吃糖果,嘴里心里却甜丝丝的。
“我也……我也想着陛下,陛下这几日身子可好?虽然是夏日了,却也不要贪凉。”
“姑娘放心,小的会把话带到的。”
“你等等再走。”
谢期脸有些更红了,亲自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是个小小的荷包。
“这是我亲手绣的,劳烦公公带给陛下,里头是一些安的药材,我女红不好,请陛下别嫌弃。”
小黄门双手接过:“您放心吧,您送的,陛下都会喜欢的。”
直到那小黄门离去,谢期仍托着腮傻兮兮的笑,直到流云色凝重的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谢期收敛了笑意:“庄子闹事?我亲自去一趟吧。”
第57章 后悔
不过是一桩小小的闹事, 是因欠了俸禄的事,可亲自调查下来,谢期居然发现, 别院的管家私自扣下了月钱, 在外面放印子钱。
谢期勃然大怒, 无论哪朝哪代, 放印子钱, 更因为逼债搞得家破人亡,背上人命的事,都是犯法的。
别院的管家并非是秦敷的陪嫁, 而是她后来招的人,没拿捏卖身契, 又见她是个女儿家,年纪又小, 便起了欺瞒的心思。
雷厉风行的处置了管家,把人绑去官府责令还钱, 谢期又查了查武师教授给这些孩子们的功夫,更加黑了脸。
管家欺上瞒下,没有月钱,武师便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些孩子便刁钻耍滑, 谢期一怒之下辞退了武师, 想要把不着调的孩子发卖了,一顿吓唬才让这些孩子都老实了。
外人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谢期计划让爹爹抽个功夫高的老兵来做教习, 跟着爹爹南北征战受了一身伤, 却没捞到爵位的,也不少, 正好她月钱多开一些,就当是补偿爹爹的老部下,而管家还是从家里选个忠心的。
这一天本来收到萧琰的信,心情好的很,却在处理完别院的事后,这好心情便消失殆尽了。
坐马车回去时,谢期犹觉愤怒难平,想到母亲说的,对待下人,若是一味怀柔,有些起了心思的便会觉得主子好欺辱,爬到主子头上来了,必须得恩威并施,刚柔相济方是持家驭下之道。
她是要做皇后的人,宫务比起主持中馈要更繁琐,也不知她能不能处置的来。
不过前世她以贵妃之身,代掌宫闱也有两三年,还是有些经验的,倒是不怕。
发了一通脾气,她有些累,迷迷糊糊的,就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脸,缠缠绵绵,黏黏糊糊,叫人厌烦。
“流云,别摸了,让我睡会。”
然而这人根本没停手,拇指上后厚茧,萦绕在鼻间的隐约香气,香韵胜殊冠绝,气味幽凉恍若云崖间青松苍柏。
谢期打了个激灵,顿时睁开眼,困意与疲倦都消失不见了。
与摩挲她脸的人对视半晌,谢期笑了笑:“符阳郡王劫持未来皇后,是要造反吗?”
比起她的气定闲,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萧直竟已憔悴如斯,他瘦了很多,已经能看到突出的颧骨,眼下青黑明显,像是多日没能好好休息。
而与过于憔悴面庞相对的,他黑沉的眼睛,亮的惊人,宛如黑夜中的两团幽火。
他终于失去一直以来的平静稳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游刃有余,触摸着她脸颊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想让我吃醋伤心吗?我得承认,阿鸢,你做到了。”
谢期嗤笑,很是不屑,都到了这地步,他还在自以为是。
“你觉得,我是为了气你,让你吃醋,才答应嫁给陛下?”她笑的眉眼弯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直。”
萧直咬紧了牙根,却不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展露脆弱与绝望:“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分明不爱萧琰!”
“你我都知道历史,萧琰不是个长寿之人,你这样入宫去,不到三年,他就会驾崩,你想要余生都在后宫里守活寡吗?”
“那又如何,我一入宫,便是一人之下的皇后之尊。”
萧直气急,攥住她的手腕:“为了区区一个皇后之位,你就想嫁给一个病秧子,谢阿鸢,你疯了不成?”
“是啊。”谢期嘲讽笑着:“谁让我活了半辈子,都是给人做妾,如今能做帝王之妻,我高兴的不得了呢,愿意的不得了。”
被那双眼睛似看到灵魂深处,萧直像是被刺伤了:“你想做皇后,我许给你皇后之位,嫁给我做正妃,将来还怕当不了皇后?”
谢期哈哈笑出声,把萧直都笑的有些懵。
谢期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你萧直,许我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