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啧啧地感叹道:“这林小姐果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就你这副模样,再说些个淫词浪语,要是被那些通了人事的女人瞧见,怕不得把你给生扑了!”
苏景玉抬眸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会武功的,要不你先试试?”
崔荣锦夸张地向后闪躲,紧接着一反常态地情严肃了些。
“南疆剧毒的事有眉目了。”
急转的话锋使得苏景玉酒劲登时去了大半,幽黑的眸子骤然一紧。
崔荣锦接着道:“十年前,工部侍郎林佑曾经帮衍王豢养过一批南疆死士,用‘赤练’来控制他们。”
“衍王和林侍郎?”苏景玉坐起身。
崔荣锦点头,“没错,除此之外没有查到京中其他人与南疆剧毒有关,至于‘平杀落艳’和左手用刀的人,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景玉缓缓放下手中的红木盒子,眉头深锁,陷入沉思。
十年前,他刚刚中了会元,父亲定远侯又与太子李潜龙一起平定了南疆之乱。
那日,皇帝李亢邀他随父亲一同去太子宫中赴宴,以示嘉奖,同时又叫了几位心腹大臣作陪,不料他竟在宫宴上突然呕血不止。
太子身边的近侍王公公畏罪自杀,宫宴上一片混乱。
太医院院正孙秋允为他诊过脉后,模棱两可地说有可能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全然看不出来,更不知该如何医治。
皇帝李亢勃然大怒,痛斥太子在宫宴上毒害忠良之后,或有弑君之嫌。
可王公公已死,死无对证,李亢又不愿就此废黜军功赫赫的太子李潜龙,便对外声称太子御下不严,惊扰圣驾,责令他去京郊三十里外修葺皇陵,无令不得入京,实际上就是将他软禁在皇陵里,直到今日已有十年。
当年苏景玉痛的心肺欲裂,却无力挣扎,呕血呕的一身白袍触目惊心。
或许是命不该绝,折腾了一整夜后,一个清冷绝尘的青衣道士登门,带走了弥留的他,当年出席太子宫宴的大臣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没有人愿意提起。
离京十年,苏景玉杳无音讯,不少人都道他离失踪,直到一个月前,他返回京城,京中众说纷纭,却无不道一声可惜。
苏门两代名将为李家打下半壁江山,先帝亲授予丹书铁券,并封为定远侯,世袭罔替,以示尊崇,到了这一代又出了个难得一见的少年才子。
他本该连中三元,身居庙堂,为定远侯府光耀门楣,没料想却成了个坐堂医。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十年前的那场宫宴。
这十年间,他被道士拂风带去南疆,跟在拂风身边驱毒、学医。
拂风笃定他中的是南疆毒“平杀落艳”,此种毒是一个左手使刀的中原蒙面刺客从南疆毒王手中取得,与“赤练”极为相近,只是毒性更强,中者无救。
他能侥幸活着,是因为下毒者下的剂量不足。
苏景玉甚为不解。
当年皇帝、太子、衍王、父亲、朝中几位大臣都在,即便有人投毒,毒杀的对象也不可能是年仅十二岁的他,究竟是谁下的手?他的目标又是谁?
“衍王,林侍郎……”苏景玉略弓着背,垂眸默默念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从脊背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没错,林佑就是因为攀上衍王这根高枝,这些年才青云直上,做了工部侍郎。”
崔荣锦没有察觉到苏景玉的异样,靠在圈椅上二郎腿一翘,饶有兴致地论起家长里短来。
“我还听说,林佑的夫人有个堂妹,嫁给衍王做了侧妃,还生了个大胖儿子。衍王正妃过世后,他又娶了好几房妾室,不知道为啥,这么些年来王府里就只有一位嫡出的郡主,侧妃生的可是衍王的第一个儿子。她如今母凭子贵,在王府内院说一不二,怕是过不多久就要扶正了。”
苏景玉幽黑的眸子渐渐黯淡,多年来心中未解的谜题终于要被慢慢破解,他苦笑一声,没有言语,起身拿起小几上的红木盒子,在崔荣锦肩上拍了拍,大步离去。
“谢了。”
低哑的嗓音从翠玉屏风外传来,显得有几分疲惫。
定远侯府入门处的庭院两旁松柏耸立,一派威严肃穆之相。
苏天寿正悠闲地坐在前厅品茶,茶烟氤氲,漾着平静祥和,与苏景玉此刻的抑闷的心情极不相称。
苏景玉呼了口气,有几分不情愿地撩起红色的衣袍前摆迈入厅中,眼睫低垂,站在距离父亲最远的地方,声音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爹。”
苏天寿放下茶碗,捋了捋胡子没有抬头,面色似有几分不悦,半晌才开口。
“景玉,你离家十年,能保住性命实属祖宗庇佑,如今回来月余,该收收心了!”说着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却明显不似适才那般舒怀,像是在借此压制情绪。
“衍王府出面撮合你与林侍郎千金的婚事,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早日成婚……”
“爹不是太子党吗?看太子失势,被困在皇陵十年,归朝无望,转为投靠衍王了?”苏景玉当即打断了父亲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连中三元:科举考生在乡试、会试、殿试三次考试中均考得第一名,接连考得“解元”、“会元”、“状元”。(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4章
苏天寿曾是太子一党,在朝中早已不算秘密。
十年前,苏景玉在太子宫宴上莫名中毒,太子被关在皇陵之后,苏天寿以心瘁伤,无力统兵为由主动交出兵权。
儿子莫名被害,可苏天寿这十年来竟与其他大臣一样,对此事缄口不言,从未出面追究过幕后指使,查问事情真相,仿佛中毒呕血到全身僵硬,被道士带走,生死未卜的那个少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