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借机搬倒了太子,又解除了定远侯府的威胁,成了最大的赢家,苏天寿心知肚明。
几年前,他曾几次派左手刀夜探皇陵,太子一直避而不见。如今太子与他均已蛰伏十年,衍王的势力日益壮大,是时候该翻盘了。
橙黄的火苗窜上,瞬间吞噬了手中的密信,苏天寿背对着黑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去,身后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侯爷,属下今日在玄清山上遇到世子,他认出了属下,还与属下交了手。”
苏天寿骤然转身,宽大的袖口拂落了案几上细碎的纸灰,“景玉?他怎会认出你来?”
黑衣人左手持刀,斗笠下,锐利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
“侯爷,据属下猜测,是拂风告诉世子的。当年属下暗中跟随世子与拂风去南疆,查到拂风与南疆毒王渊源颇深,属下从毒王谷带回平杀落艳的事,世子或许早已经知晓了。如今拂风失踪,世子回京极可能是为了追查当年的事。”
苏天寿不禁心惊。
十年前,他与太子李潜龙联手平定了南疆后,曾私下帮李潜龙拉拢南疆王,南疆王敬仰李潜龙的谋略,答应站在太子一边,还暗示他去毒王处求取极为罕见的南疆毒,以备不时之需。
左手刀连闯十二道毒王阵法才求到仅有的两颗平杀落艳,苏天寿担心回京后兔死狗烹,性命难保,动了谋逆之心,进京前将其中一颗转赠太子,苦劝太子早日继位。
太子暴怒,说什么都不肯,他只得将平杀落艳暂放在太子最信任的王公公手中。
没过几日太子宫宴上就发生了惨祸,王公公也畏罪自杀,不得不让苏天寿怀疑是毒药的事泄了秘,皇帝李亢才会先下手为强,要挟王公公反过来毒害他,倘若果真如此,便是他的谋逆之心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他该如何面对他。
苏天寿不安地捋着胡子,左手刀明白他心中顾虑,略一颔首:
“侯爷,平杀落艳之毒世间罕有,没有人见过中毒之后是什么样子,但属下敢断定,世子当年绝不可能中了此毒,南疆毒王亲口说过,中此毒者绝无活下来的可能。世子被拂风带去南疆驱毒整整十年,拂风的武功远在属下之上,属下不敢靠他太近,当年世子到底中了什么毒,只有拂风才知道。”
苏天寿按捺下心中惶然,沉声告诫黑衣人道:“景玉既然认出了你,今后天黑前就不要出现再府里了,免得他起疑。”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某药当月怀上,是我大学室友跟我说的她家亲戚的真事,当时就觉得我去~好。
第2章
苏景玉沐浴过后,换上一件暗红色的对襟锦袍,正站在院子里悠闲地摆弄着新开的杜鹃花,顺着墨发垂下的两根红丝发带随风在花间轻舞,领口及袖口处绣满了金丝花纹,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桃枝引着个年过半百的老仆进来,一身灰土布短打,左手佝偻,用黑布缠裹着,右手拎着个碗口大的小竹篮,里面装满了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还带着露水,各个红润饱满。
“昆叔”,苏景玉向前迎了两步,带老仆到亭子里石桌边坐下。
昆叔忙着庄子里的事,鲜少来苏府,苏景玉回京两个月,只有成亲那日与他匆匆见了一面。
昆叔近距离看着苏景玉比小时候更加俊俏的模样,乐得合不拢嘴,像献宝一样把竹篮子推到他跟前,右手抓了两颗塞进他手里:“你打小就爱吃这口,这些是先熟的,你且吃着,等过一阵子熟的多了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苏景玉拈着樱桃梗放进嘴里,昆叔忙伸手去夺已经来不及,笑着嗔怪,“这孩子,还没洗就给吃了!”
“不碍事”,苏景玉低头吐出樱桃籽,甜滋滋的汁水沁到心底。
当年昆叔在苏天寿身边伺候,是看着苏景玉长大的。在他幼时的记忆中,昆叔是府中唯一一个对母亲白夫人尽心尽力的下人。
白氏刚过世那年,他时常一个人躲在马厩里默默地难过,是昆叔找到他,安慰他,知道他喜欢吃樱桃,就出去买最大最甜的樱桃给他吃。
后来苏天寿派昆叔去了庄子,就很少能见到面了,但当年昆叔对他和母亲的照顾,他一直都铭记在心。
昆叔看着苏景玉吃的津津有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瞥见石桌左边放着个折的四四方方帕子,右手绕过身前取来递到他手中。
苏景玉沾了沾唇角的汁水,瞟了眼他缠着黑布的左手道:“昆叔,你这手僵硬了多少年了,摘了布罩,我帮你看看。”
“诶~”昆叔皱着鼻头,夸张地向后闪身:“昆叔知道世子在外面学了大本事了,可我打小就怕大夫,扎针、吃药简直要了我老命了!再说我这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手早都变型了,我也习惯了!”
苏景玉看着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笑了笑,不再勉强。
余光扫见逢月进院子来,步态看起来有些拘谨,细细端详她一番,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受了委屈,起身问:“怎么了?”
昆叔猜到这边娇滴滴的女子便是苏景玉的夫人,忙跟着起身,对着逢月躬身行礼。
逢月成婚那日一直盖着盖头,没见过昆叔,不知怎么称呼,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他被黑布缠裹的手上。
昆叔知道他们小夫妻有话要说,笑呵呵地离开了。
天色渐暗,夜风又起。
苏景玉与逢月回到房里,看着她红的透光的耳廓,已然猜到了七八分,故意问:“孟氏跟你说什么了?”
逢月扭捏地从袖袋中翻出白瓷药瓶放在圆桌上,抿着唇,羽睫抬起又落下,“她……她给我这瓶助孕的药,说侯爷盼着添丁,还说……吃了当月就能怀上。”
“噗……”苏景玉按捺不住,别过脸笑的浑身颤抖。
“苏景玉你还笑!”逢月又羞又恼,正巧四喜送了一盘洗好的红樱桃进来,只得暂时将心底的恼意压下,接过苏景玉递来的樱桃放进嘴里,甜美多汁,恼意也去了七七八八。
苏景玉拔去药瓶上的红绒塞子,向掌心里倒出几颗蝇头大小的药丸,指尖用力碾碎,放在鼻下轻嗅,不屑地拍了拍手中的药渣,“寻常补药罢了,吹的乎其的!”
逢月的视线掠过白瓷药瓶,抬眸急切地问:“苏景玉,这才刚过了一个月,夫人就开始催了,之后我要是一直没有,该怎么交代啊?”
回来的路上她便心中惴惴,担心过不了半年,孟氏会背着苏景玉找大夫来给她瞧病,到时候吃药扎针都算好的,万一让她脱衣服多尴尬?
再发现她还是完璧之身,一年之约就瞒不住了。
拿婚姻大事当做儿戏,还是衍王府牵的红线,传出去怕是她在京中都要出了名了。
苏景玉指尖的樱桃滑落回盘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少女,“林逢月,怎么说的你像是想怀了一样?”
逢月脸上倏地红如樱桃,“苏景玉,我跟你说正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