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自己的夫君,本就该夺回来!
雨水滴落在眼睫上,顺着眼角滑下,有如泪珠滚落。
林玉瑶眼底的嫉妒与怨愤疯狂滋长,攥着披帛的双手在风中颤抖,适才还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当下恨不能立刻看着逢月在众人面前面丑态百出,名声尽毁。
越来越密的雨点在静默对视的姐妹二人眼前落下,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彼此的心隔绝开来。
千秋苑的中心地带不方便施展轻功,逢月不确定苏景玉是否已经走的足够远,也不敢转头看,怕引得林玉瑶再次注意到他的去向,只得尴尬地没话找话。
“我听丫头说姐姐找我?”
姐姐二字此刻说出,早已不及当初来的自然,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生涩感,在林玉瑶听来亦是无比的讽刺,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怒火。
姜姃让放低姿态,就说要与逢月和解,将她独自骗去厢房,再想办法引苏景玉过来,但她才是林府嫡女,凭什么在一个养女面前低三下四的讨好求和?
她做不到!
好在这场雨下的及时,逢月又是独自一人,林玉瑶挺直了脊背,双手端在身前,傲视着她冷冷道:“下雨了,跟我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湖边的厢房走去,两条沁了雨水的轻纱披帛略显沉重地荡在风中。
逢月趁机朝苏景玉离去的方向张望,早已不见了人影。
鸿雁仍时不时顶着风雨凌空而起,三五成群地在半空中盘旋,宾客们丝毫未被雨水搅绕了好心情,笑闹声不止。
看样子苏景玉已经顺利出了千秋苑,没有被人察觉。
逢月松了口气,转回头,情复杂地看着林玉瑶雨中的背影,冰冷、陌生的让人不寒而栗。
以前的姐姐性子高傲却坦诚,当初让她替嫁,也曾亲自来找她,向她坦白一切,不肯低头表达歉意,可也不愿让她蒙在鼓里。
上次在林府,姐姐哭着控诉她夺走了心中所爱,还说恨不得将她从衍王府的阁楼上推下去,让她永远消失。
可如今的姐姐,眼里只有冰冷的嫉妒与仇恨,甚至与她无话可说。
来千秋苑赴宴之前,她百般不愿再见到姐姐,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了与姐姐渐行渐远的现实,可真当这份十几年的感情走到了决裂的地步,心里又免不得有些遗憾与不舍。
雨越下越大,林玉瑶放缓脚步,却始终没有回头。
逢月料到姐姐不会放过她,在衍王府时姐姐尚且与姜姃同流合污,想将她从阁楼上推下去。
这里是姜姃的家,难保她们二人不会联手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前方等着她的或许是比衍王府阁楼里更深的陷阱。
可她依然心存幻想,幻想着姐姐只是单纯的带她去避雨,幻想着十几年的姐妹情谊终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冰冷的雨滴拍打着脸颊,汇流在一起湿漉漉地滑下,身上的桃粉色褙子也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渍,逢月冷的全身打颤,脚下像是坠着千斤重担,想迈却迈不动步子。
顺子怕她受凉,脱下外面的褂子扭捏地蹭上前,像怕烫到手一样往她头上一扔,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后尴尬地傻笑,转眼警惕地盯着前方的林玉瑶,小声道:
“少夫人,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您尽管找个安静的地方歇着,有顺子守在门口,看谁敢伤害您!”
秋雨寒凉,淅淅沥沥,即便躲在榕树下也撑不了多久就会全身湿透。
苏景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眼下也只能先找地方避雨了。
逢月抬手将褂子捋平了好好披在头上,冲着顺子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向前跟了上去。
有顺子在,她并不担心会再次掉进林玉瑶与姜姃共同编织的陷阱,却害怕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会将姐妹之间的感情彻底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望着林玉瑶的背影,心里暗怀希冀,盼望着是她想多了。
若姐姐这次当真只是带她去厢房避雨,那么过往的伤痕或许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第73章
厢房紧邻湖边,供游湖时临时歇脚之用,分为南北两间。
林玉瑶走到南面那间门口站定,头也不回,冷冷地扔下一句“在这歇着”便继续向前。
逢月不敢贸然进去,又不好叫顺子先入内察验是否有异,静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见着林玉瑶瘦削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一片轻纱般的雨雾当中。
顺子见林玉瑶走远了,眼珠滴溜一转,不必逢月吩咐就抢先一步进屋四下张望,抽屉、柜子、榻上铺的软垫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全然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
见北面墙上有一扇三尺宽的木门,门环处用一条铜金色的锁链锁的严严实实,显然南北两间房是贯通的,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像是比寻常木门更厚重些。
想来这扇门平日里常锁着,可阻断声音,亲友齐聚时才打开,以便多人一同叙话。
门锁既然在这边,北面房里就算有人也无法进来。
顺子彻底放下心来,乐颠颠地走到门口,陡然想到什么,脚下一个急停,摩擦的鞋底刺拉拉响,握着门边忽地往外一推,探头朝门后看,一切如常。
逢月冷的直打颤,见顺子出来了正急着进门去,没料想他突然推门,险些撞到她头上,吓的慌忙向后退了半步。
顺子开门瞧见她花容失色的模样,才知道自己冒失了,尴尬地咧嘴一笑,侧着身呲溜钻出门外,双手支着下颌,蹲在距离门口不足一丈之处守着。
逢月心中不忍,怕他淋出病来,让他去对面湖边的树下躲雨,虽说稍远些,却也能清楚地看见这边。
顺子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满不在乎地说自己自幼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早就习惯了,这么小的雨更不在话下。
逢月说不动他,把褂子还给他挡雨用,由着他去了。
房门关起,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屋内清香怡人,桌上的香炉正吐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逢月对熏香一窍不通,顺子刚刚仔细查验过,并无半点质疑,应当只是普通的熏香,可她至今对香料心有余悸,抿了抿唇,捂着羞红的脸颊将香炉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