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里转动着佛珠,她低下头去,紧紧捏着?那叠白纸,往房间走。
功德箱里盛的不是功德,是罪孽。
约莫一年半以前,这里就成为周维豪敛财汇聚联络黑/道人员的场所。
携带现金写上心愿的卡片扔进功德箱,卡片上?的内容却不是单纯美好的祝福祈愿,而是肮脏阴暗的涉/黑洗钱交易。
七年前跌入谷底后,周维豪拖着病躯在松山监狱服刑两年,他?很有手段,笼络了?当时狱中的□□大哥,因此为自己搭上去东南亚换/肾/源的线。
此后他?在东南亚发家,当地来钱最快,最血腥最肮脏的事他无一不沾染。
贩/毒,卖/妓,走私军/械,喂小?孩毒品,将他们训练成麻木不仁的杀人机器,在那片罂粟花盛开的罪恶之地做着?最肮脏的事。
换了?个身份回国,把?他?在东南亚干的那些事掩藏起来,那时白家罹难,白枳见他?干干净净,有智谋有财力,竟然真的鬼迷心窍信了他是真心来帮他们的话。
可终究本?性难移。
合作之后,白枳才?断断续续了解到周维豪在东南亚干的那些事,残忍凌/辱女人,甚至侮辱他?们的尸体?,让那些眼空洞麻木的小孩把那些尸体?煮来吃……
几乎只要一想到她当时看到的照片的血腥程度,白枳就泛恶心,她看着?面前这个人面衣装的禽兽,就想吐。
为了?与?他?避开,她选择进入寺庙吃斋念佛,像曾经管不住自己丈夫的段幼曼一样装作潜心修佛,不问世事,也不再去管理白氏公司的事。
所有人都夸她淡泊,温婉,有一颗慈悲心肠,是不折不扣的善人。
她几乎自己都相信了。
合作两年以来,她搬进寺庙,周维豪却还不肯放过她,要处处恶心她,甚至把?寺庙当成了?他?与?黑/道的联络场所,金身佛像下尽是沾满鲜血的罪恶。
说来可笑,耳濡目染下,她竟也变成和周维豪一样的人。
进房间,纸条被风吹掉出来。
佣人弯腰去捡,看清字条上?黑色的字迹,恐惧得?眼睛都睁大了?,颤抖着攥着纸条不敢说话。
一手掌着?佛珠,白枳拿走她手中的字条,看见她眼睛里深深的恐惧,眼突然有点疯,“怎么,怕我了??”
“你一直照顾遵从的小姐是个恶魔,什么善人,什么菩萨,都是假的。”
佣人扑通一声跪下来,哆哆嗦嗦道:“小?姐,我不敢。”
白玉菩提珠纹裂开,尾端的穗扫着?手腕,白枳低头看着?她跪着?,恐惧着的模样笑:“这就怕了?吗?”
“琳琳,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两个人是谁吗?”
琳琳用头磕在地板上,不住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姐。”
“第一个人是周文泽。”眼底恨意流露,她抓住纸片,“是他?毁了?我。”
她笑起来,“当然,我也送他进去了。”
没有她匿名提供周维豪那些违法犯罪的证据,他?不会这么快就被陈星烈送进去。
“第二个人,就是翁星。”黛色旗袍上染了?污泥,白枳斜坐在木椅上?,“从高中时她就和我抢东西。”
她和陈星烈的婚约,也是因为他?,才?被毁去,而现在好不容易,为了?照庭他?回来了?,明明所有董事会成员都赞成他娶她,就差一点,就一点。
“明明她都离开那么久了?,她还回来干什么!”一把推倒茶盏,发出嘭的巨大一声,烫茶洒在林琳撑在地面的手腕上。
痛得?流眼泪,林琳也不敢挪动一份,只一直低着头跪在她身前。
“所以你说,琳琳,她该不该死。”白枳弯腰捏起她下巴,眼眸里的光冷得?吓人。
林琳仰头看她,泪珠如雨滚落,唇色苍白,不住发抖,“该,该,该,小?姐。”
松开她下巴,白枳慢条斯理地捻了?捻旗袍线尾,“我本来为她选好了另一条路。”
“是他们不愿意走。”眼白泛起红血丝,葱白纤细手指捡起地上?茶杯的碎瓷片,指腹划过去,割开皮肉,鲜血瞬间流出来,她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宋墨白根本不够爱她。”
“他?不够卑鄙,不够无耻,不够不折手段,他?竟然心软了?,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与别人结婚。”
“他?明明答应过我,要追到翁星。”皮肉外翻,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掉,发丝落在脸侧,白枳笑了?下,“我信了他是真的爱她。”
可是不够,在陈星烈面前只和她拥抱不够,要接吻,要抚摸,要上?了?她,要让照片流落在外,要让陈星烈彻底嫌弃她,鄙弃她,撕毁婚约。
这样多好,宋墨白能和自己喜欢十多年的女孩在一起,也终于没有任何人和她抢东西。
慈善,温婉,贤淑,大众面前的完美妻子,她都可以扮演,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可以。
陪在那个她十六岁起就喜欢的少年身边。
她明明可以伪装一辈子。
可为什么,他?们吵架之后,那么快又能和好,还许下要结婚的誓言。
“我别无选择。”眼泪大滴往下掉,白枳用手轻轻抚林琳的脸,血珠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滚,滴落到唇里,腥甜如铁锈,“是她逼我的,是翁星逼我的。”
“琳琳,你知道的,我不能接受手里握不住一样东西的滋味。”
“我接受不了失去阿烈,哪怕只有一天。”
“明明这些年,陪他?走过最长的路的人是我,曾经抛弃他的人怎么有资格回来,又得?到他?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