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月不说话,常常在院子里遥望瓜州城方向,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双儿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去休息。
我不明白,她仰面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喃喃自语:“你以前跟我说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人人不必总想着用极端的法子求拜佛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都是假的么?”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三哥哥。
双儿点燃安香,确认顾今月睡着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她还是没有跟小姐完全说实话。
碧柔姑娘其实死了。
在打听老爷消息那日正好撞见即将出征的虞扬,他告诉自己,碧柔死在靖王长箭下。
靖王那晚上沿着从三一行人故意留下的马蹄印追了出去,碧柔被误以为是小姐,靖王在劝说无果后亲自拿弓箭射杀。
靖王好狠毒的心肠,他是真的要杀了小姐。
双儿怕自家小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选择隐瞒。
夜深人静时分,双儿不止一次庆幸还好她们逃出了瓜州城。否则若是靖王殿下拿小姐威胁皇上,不知道他又是如何选择。
听闻被杀的戚氏一族,一百二十八口人在靖王面前人头落地,他竟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天家无情,谁也不敢保证那位也会把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作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还是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
顾今月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桌旁,提笔却又不知该写什么,一点墨滴在白纸上晕成一团黑,像个黑洞似的将她所有思绪全都吸了进去。
鬼使差地,她写下了那句诗。
长赢皆好梦,风月当平分。
风月?
顾今月悬着笔,怔怔看着这两个字。
“风月”指的是嬴岚和她么?
“夫人,用膳了。”双儿端午膳进来,笑着说:“等会再练,先吃点东西。”
她走到书桌前时不经意觑了眼桌上的笔墨,笑容忽而僵在脸上,被遗忘的记忆瞬间冲入脑海。
“小姐在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双儿艰涩地动了动喉咙,干巴巴道:“不如落下个日期,等会我把它裱起来放我的房间里。”
顾今月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字,没觉得有什么进步之处,反倒是疏于练习少了几分他的风骨。
“今日我随意写的,下次再给你写个好的。”顾今月有点脸红,正准备把桌上的纸拿起团做一团。
“我就喜欢这个,”双儿登时压住一角,莫名固执道:“就要它,小姐你快写。”
顾今月哎了一声,想了想自己再差的字双儿都见过,便遂了她的意。
双儿怔怔捧着这副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右下方的落款日期。
一个疯狂又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顾今月见双儿眼空茫茫的,旋即充满困惑,嘴里无声地张合着。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双儿蓦地抬头,表情十分复杂地回望她,五指紧扣住纸的边缘,指节颤抖隐隐发白,最后又变得平静。
“没什么,”双儿极力克制住心中猜测,她还需要想办法验证这件事。若是真的,这对小姐来说不啻于一个惊雷,她不敢在这个当口轻易下结论。
顾今月皱了皱眉,察觉出双儿有事瞒着她,不过她并不认为她会害自己。恰巧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分散。
“先吃点东西。”双儿岔开话题,不动声色把东西折好贴身放在怀里,伺候顾今月用完午膳。
下午两人在院里散步时双儿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没扶稳顾今月,害得她被台阶绊倒,差点摔跤。
“夫人,对不起……”双儿在最后一刻回过,及时扶住她,费力地把人挪到一旁的摇椅上。
顾今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双儿见状轻轻撩起半截裙摆,顺着往上看去发现右脚关节处肿了起来,还有逐渐胀大的趋势。
“对不起,是我不好。”双儿十分自责,眼眶红红地闷声说:“小姐你骂我吧。”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顾今月笑话她:“莫不是想谁了?”
“没有!”双儿马上否认,“我叫人去请大夫。”
说完匆匆转身出去找人。
顾今月望着双儿有些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好像是从看见自己写的字开始就不对劲了。
字,有什么问题吗?
顾今月回忆上面写的东西,一句诗,一行日期。
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等双儿回来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常,这让她想问也无从开口。
没等多久,下人回来禀告,现在京城内所有看诊的人都必须用户碟登记,尤其是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