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与谢诀同时打了个冷颤,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这是他们潜意识里的恐惧在作祟,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便已凭借本能做出反应。
好在谢砚之没抬头,他一手捻白子,一手执黑子,盯着棋盘沉思。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甚至连个多余的眼都未施舍给他们二人,压迫感却如影随形。
“呼——”
起风了,漫山枝叶“哗哗”作响。
他手中黑子“啪嗒”一声落下。
局势紧张的棋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甚至还有不少棋子因此而溅出棋盘外。
“嗒,嗒,嗒——”
那些棋子弹起又落下,每声撞击皆如击鼓雷鸣般震耳发聩。
谢砚之依旧没抬头,不疾不徐地在收棋子。
浅金色阳光斜洒而下,他白得耀眼的肌肤上泛着玉石光泽般的冷调,如玉雕成的手背青筋根根爆起。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
颜嫣盯着他叩在棋盘上的手看了半晌。
世上没几个真正了解谢砚之的人,她算是为数不多的那个特例,不说了如指掌,也勉勉强强能揣测出他的心情。
于是,她壮着胆子,缓步走到谢砚之身边,侧身坐入他怀里。
随着颜嫣的到来,谢砚之松开了紧叩棋盘的右手,棋子也不收了,顺势揽住她的腰,勒得很紧。
此刻的谢砚之心情很差,差到想用铁链将颜嫣重新栓回寝宫,只让他一人赏。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颜嫣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颜嫣,若不想彻彻底底地失去她,唯有一个“忍”字。
于是,他强忍着怒火,决定再给颜嫣一次机会,她若能说出个合理的解释,他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于谢诀,他今日必须得死。
谁都没说话,四周安静得可怕。
谢诀就这般直挺挺地立于原地,冷眼注视着一切。
霎时间又起了阵风。
“呼——”
平静不到五息的枝叶不断摇曳。
谢砚之像是才发现“宫娥小叶”的存在,撩起眼帘,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
这是场无声的较量,只一眼,便已决出胜负。
谢诀深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他输了,谢砚之眼中的蔑视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他脸上。
无声,却是痛彻心扉的疼。
谢砚之此人向来如此。
他若想羞辱人,连嘴都不用张,只需一个眼,便可将人踩入泥潭。
颜嫣对他们之间的暗涌恍若未觉般,突然伸手指向谢诀,笑容很甜。
“砚之哥哥,你可知他是何人?”
此话一出,谢砚之与谢诀同时皱起眉头,唯恐会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去听的话。
好在颜嫣也并没打算卖关子,很快便闻她道:“他是谢诀。”
静,死一般的静。
谢诀立马变了脸色,满目惊愕地瞪视颜嫣。
颜嫣毫无出卖同伴的愧疚感,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往谢砚之怀里钻。
“你凶我也没用,没办法,我不想和你纠缠的,是你非要逼我。”
短短一句话就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谁都没料到颜嫣会来这招。
空气又一次凝滞。
谢砚之掐住颜嫣腰的手明显松了松,好整以暇地望着谢诀。
谢诀本不是易怒之人,此刻的他却被颜嫣气得怒目切齿。
既已被颜嫣和盘供出,且倒打一耙,他再装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破罐子摔破,将她一同拖下水。
他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镇定,可越是如此,他表情便越是狰狞。
“阿颜,你究竟想做什么?莫不是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