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她又转身望向谢砚之。
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血雾在指尖缭绕,沁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直袭谢砚之面门……
“砰——”
说时迟那时快,血雾与浓黑的魔气相撞,掀起巨大的风暴。
颜嫣眼前霎时扬起漫天黄沙,迎面刮来的那一阵阵妖风着实太大了。
视线被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她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眼看就要跌倒,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睁开眼,谢砚之已近在咫尺,正牢牢扣住她手腕。
颜嫣整个人都僵住了,色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
谢砚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没说话,只唤了声:“青冥。”
就在他尾音落下的那霎,一个全然陌生的玄衣男子架着龙车飞掠而过,颜嫣就这般轻飘飘地被谢砚之塞入车厢之中。
此刻的颜嫣脑子里乱糟糟的,仍有些缓不过来。
已然换了副新皮囊的青冥架着龙车,哼哼唧唧念叨着:“就你那点小伎俩,又怎逃得过君上的眼睛?恃宠而骄也该有个限度啊,老子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少折腾。”
至此,颜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她又输给了谢砚之。
可她不想输得这么不清不白,至少得弄清楚自己究竟败在哪里。
已从震惊之中抽回心的颜嫣直奔主题,问青冥:“他之所以整这么一出,就只是为了试探我?”
青冥挠了挠脑袋,颇有些烦躁。
“少来套话,老子哪儿知道这么多?”
青冥说得可都是大实话,他的确不知道自家君上究竟在搞什么鬼明堂。
确切来讲,谢砚之并不信任包含青冥在内的任何人,故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颜嫣对青冥所说之话半信半疑。
待到车外风沙消弭,她推开窗,远目眺望。
这个时间点,天之将亮,四周已不再是一片漆黑,有几缕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漏下。
颜嫣忽闻“轰”地一声巨响,那株足矣遮天蔽日的巨树,被谢砚之以剑气劈开,从树冠到树根,裂成均匀平整的两半。
霎时间尘烟四起,大地剧烈震荡,久违的阳光蜂拥而至,照亮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或是劫后逢生的狂喜,或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又或是以手掩面放声大哭。
混乱中,无人发觉柳月姬的元婴已悄然溜走。
天色越来越亮,耀眼的朝阳破开层层雾霭,高悬在天际。
这一刻的阳光太过刺眼,颜嫣只隐隐看见谢砚之正逆着光朝自己走来。
眼看他就要逼近,颜嫣那混乱的脑子反倒彻底清醒。
倘若打一开始谢砚之就在装,那么,一切不合理都将变得合情合理。
只是,她不懂谢砚之为何会救被棎木所缠住的其他人,又为何要假装被困,真只是为了试探她这么简单吗?
颜嫣却不知,唤醒棎木的是柳月姬;使其发狂,缠住所有人的却是谢砚之。
谢砚之曾对颜嫣说过,他此番前来,除了要帮她杀柳月姬,还需确认两件事。
第一件事:揪出柳月姬背后之人,也就是棎木真正的主人。
早在颜嫣恳求他去救穗城之人时,他就已发觉,此事定有仙界之人在背后操控,否则,就凭一个柳月姬,又如何能将棎木从仙界带到下界?
他便将计就计,一步一步给柳月姬施压,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启动计划,只可惜那人从始至终都未现身。
若不是为了兑现“帮”颜嫣杀柳月姬的诺言,耐着性子再等上几日,定能顺藤摸瓜,揪出那人的尾巴。
而今,柳月姬一死,线索自也就断了,可谢砚之并不后悔,人族修士乃至整个六界的生死存亡皆与他无关。
第二件事也已有了答案,颜嫣果然还是想杀他。预料之中的结果,谢砚之心情却比想象中更为沉重。
他收剑入鞘,立于车厢外,凝视颜嫣许久。
许久以后,方才目光凉凉地道:“继承我的遗产、再养上十几二十个面首?”
思绪突然被打断的颜嫣:“……”
她半天才憋出句话来:“骗人的,就我这小身板哪儿能吃得消?”
话一出口,谢砚之又逼近几分,颜嫣头顶的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压迫感如影随形,她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弃抵抗。
不管怎样,她这次都把事做得太绝了,毫无转圜的余地,谢砚之想必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与其再做无谓的挣扎,不如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谢砚之也的确没打算轻易放过颜嫣,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冷冷笑道:“想继承我的遗产可没那么容易。”
颜嫣一反常态地没与他闹。
大仇得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空虚,吊着她的那口气像是突然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