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了尾音,等着欣赏那头卡洛斯的勃然大怒,却只等到一阵反常的安静。温斯特疑惑地皱起眉,正想再说点什么——
“砰!”
门外猛地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套房的地面都随之一震。
温斯特脸上好整以暇的戏谑表情缓缓裂开一条缝隙。他站起身,揉了揉被震得微麻的耳朵,喃喃道:“真是粗鲁……”
下一秒,卧室门被大力拍开,重重地甩在墙面,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卡洛斯上将,”温斯特双手抱臂,掀起眼皮,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冒失了。”
卡洛斯一眼就看到被温斯特拦在身后的宁宴。
雄虫侧卧在雪白的被面,汗湿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开,脸却被温斯特的衣摆完完全全挡住。
卡洛斯一进入这间套房,就闻到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他辨别出了这是属于级雄虫的味道,同时还觉察到客厅内有军雌精力的残留。
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卡洛斯对艾德蒙德家这位雄子的作风略有耳闻,一向不予置评。但他想不到宁宴会和他扯上关系,在赶来的路上一时气急,险些被他激怒。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温斯特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和休伯格合作害虫的地步。这次意外,八成由休伯格一手设计。
卡洛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只是一双猩红的双眸微微闪动,如同熔岩之下翻滚的暗流。
他被嘲讽后也不以为意,冷静地反问:“温斯特阁下,艾德蒙德家的雄子,什么时候居然被休伯格算计了?”
“休伯格那个蠢货干的?”温斯特了然地点头,眼中狠厉一闪而过,面上却依然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想要借我这把刀,兵不血刃地废掉你们的新项目,是吧?”
“是。”卡洛斯颔首,随后干脆利落地微微躬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致歉礼,“很抱歉打扰到您,我这就带他离开。”
温斯特不为所动,依然严严实实地挡在床前:“卡洛斯上将,你也看见了,他的状态并不好,或许不适合被你带走吧?”
在他身后,宁宴蜷缩成一团,额头蹭着被面,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
卡洛斯的大半心为那点儿声音牵动着,强压下心底的焦躁:“在此之前,您与他素不相识,将他留在您这里更不合适。”
“现在不就认识了?我可不希望明天在星网上看到上将被雄虫保护协会带走的新闻。”
卡洛斯冷声道:“阁下无需担心,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宁宴恍惚间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想要坐起身,双臂使不上劲。
温斯特听到动静,转身扶着他坐起来,卡洛斯因而看清了雄虫此时的模样。
宁宴的额发乱了,一缕一缕地贴着鬓角,雾气弥漫的双眸仿佛能晃出水来。眼下铺满红晕,下唇被他自己咬得出了血,往日素白的面庞被染上别样的颜色。
温斯特瞥一眼卡洛斯的表情,眼底浮现出饶有兴味的色。他故意伸臂,虚虚地揽住宁宴的肩头,随后勾起一缕乌发,缠绕在指间。
他垂首,对宁宴轻声温言:“以你现在的情况,跟着一只军雌走,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温斯特挑衅似的瞥一眼军雌,又低下头,语调诱哄:“军雌是很粗鲁的生物,偏偏又最善于伪装。他们能看似温顺地向你下跪,却也能够轻而易举地伤害你。”
“不要轻易地将自己的安危交付给没有被驯服的军雌。”
温斯特语调轻缓,眼在此刻却如同冰冷粘腻的毒蛇,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紧紧盯住宁宴脸上的色。
但宁宴只是怔怔地与他对视。自后颈漫起的热.潮烧得他眼尾发红,视野模糊一片。
因而宁宴没能看出面前是一双野心家的眼睛。
“够了。”卡洛斯沉声道。
温斯特见宁宴没有任何反应,也失了趣味。他眸光一闪,恢复了往常态,松开手向后退开一步,耸了耸肩。
“带他走吧。”
卡洛斯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三两下解开制服外套,把宁宴从头顶到腰际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将他打横抱起。
宁宴被突如其来的黑暗蒙住了头脸,身体一轻,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被卡洛斯用掌心轻轻碰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了,不怕。”
卡洛斯转身就要离开,又想到什么,回头道:“阁下,别忘了彻查手下的虫。”
温斯特斜靠在床角,闻言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提醒。”
客厅对面站着一只色惊惶不定的军雌,上身衬衫的纽扣在仓皇中甚至错了位。他奉温斯特之命待在隔壁,听到破门而入的巨响后担忧不已,却又不敢贸然闯入,只得提心吊胆地等在门口。
卡洛斯看都没看他一眼,越过破损变形的大门,快步顺着走廊离开。
总统套房所在的楼层一向静谧安宁,但此刻空气中的寂静中,却满是让虫精紧绷的气氛。
光梯口守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军雌,见到卡洛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将!”
卡洛斯怀抱着雄虫步伐匆匆,无暇顾及,径直迈入光梯。擦肩而过的刹那,两名军雌嗅到一缕细微的甜香。
光梯门已经关上,他们又恢复了原本的站姿,不敢交头接耳,更不敢多想什么,静候耳麦中的下一步命令。
宁宴的鼻息间满是挥之不去的甜味。眼前一片黑暗,氧气似乎也有些稀薄,让他呼吸不畅。
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着他。虽然对方走得很稳,但宁宴能够感觉到他行走间步伐的节奏和起伏。
耳边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制服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宁宴的感官在某几个瞬间突然灵敏起来,听到周围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在陆陆续续地喊着“上将”。
太热了……
宁宴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只觉得连眼睫毛都是湿漉漉的,仿佛挂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