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泽抓着谢柔嘉上下检查一遍,直到确定对方无事后,面色稍霁,“殿下如今有身孕,知不知这样很危险?”
谢柔嘉没想到自己来帮他,他竟一开口就寻人,抿着唇不作声。
一旁的阿奴忙道:“公主是特地来给流民送物资。”
裴季泽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数十辆牛车,望着面前眼眶微红,一脸倔强的少女,语气缓和,“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谢柔嘉讥讽,“伤了岂不更随驸马的意,旁人不知晓这个孩子怎么回事,难道驸马不知?”
这还是她头一回当着外人的面提及孩子的事儿,裴季泽的面色变得极难看。
话一出口,谢柔嘉其实也有些后悔。
阿奴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走远些。
裴季泽嗓音微微沙哑,“殿下下回莫要说这种傻话,旁人都说胎儿小气,听到不好。”
谢柔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叫阿奴将这几日从各地购买的物资清单递给他。
裴季泽叫来郑远与裴少旻,道:“这些物资是谢幕僚所捐赠,单子都在这儿。”
原本都要愁秃了的郑远闻言,高兴得眼睛都红了,忙向她作了一揖,一脸敬重,“多谢谢幕僚慷慨解囊,雪中送碳!”
他这段日子每回见到谢柔嘉不是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样敬重还是头一回。
谢柔嘉微微颔首,算是收下他的谢意。
裴季泽又吩咐裴少旻几句后,要送她回去。
谢柔嘉本想留下来,可瞧着他的眸光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只好同他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行远,郑远见自家御史小心服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幕僚,究竟是何许人物?”
裴少旻笑道:“是我阿兄心尖上的人。”
原本正为解决物资而高兴不已的郑远一听,更愁了。
*
马车里。
谢柔嘉见裴季泽把耳朵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好,“驸马在做什么?”
他直起腰,“书上说胎儿大了会有胎动,我听一听他方才可有被吓到。”
谢柔嘉盯着眼前看起来格外傻气的男人瞧了片刻,偏过脸,“可听到什么?”
“听到殿下肚子饿了。”他捉着她的手,“方才的事情很抱歉,可是下回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不待谢柔嘉回答,又郑重道:“此次的事情要多谢殿下。回头等赈灾的银子到了,我会将殿下的钱补回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谢柔嘉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倨傲,“我的钱,本就是从他们身上而来,何须还。我那儿还剩下两千贯,倒是可以先用来购粮。若是有需要,可随时取用。”
裴季泽应了一声“好”,摸摸她的头,“殿下真好。”
谢柔嘉被他夸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那还用你说。”
*
因是冬至,再加上天冷,晚饭特地做了羊肉锅子。
这段日子裴季泽兄弟二人日日早出晚归,已经许久不曾在家里用过饭。
一向爱热闹的谢柔嘉原本还想吃两杯酒,却被裴季泽拦住。
他道:“如今有了身孕,怎可饮酒。”
谢柔嘉只好作罢。
锅子吃到一半,外面飘起了雪。
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白茫茫一片。
谢柔嘉忙出门赏雪,才出门口,谁知脚下一滑,幸好跟着出来的裴季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惊魂未定的男人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着些。”
谢柔嘉忍不住嘟哝,“你现在怎如此啰嗦?”
他道:“是殿下总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谢柔嘉不由地抬起眼睫望着面前一脸关切的男人,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来。
他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些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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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万幸的是,冬至后的第五日,朝廷终于送来了救命的赈灾饷银。
为避免有人动手脚,由太子宾客许凤洲亲自押送至江南。
许凤洲出现在柿子巷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谢柔嘉询问,“听说,殿下如今怀有身孕?”
谢柔嘉抬起雪白的下巴,斜他一眼,“是又如何?不能吗?”裴季泽定然不会主动提及这么丢人的事儿,也不知他从哪里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