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闻言,眼底浮现出一抹嘲弄。
江贵妃这会儿也有些累了,道:“总之待璋儿以后做了储君再做打算。”顿了顿,又道:“只一点,下回再不可拿璋儿的命做局!”
江兆和忙应了声“是”。
这时苍兰入内,“圣人正朝这边走来。”
江行之低声道:“接下来,就要看姑母的了。”言罢与江兆和行礼告退。
两人刚刚行出殿门,迎面就撞上面色阴沉的天子。
两人忙上前行礼。
谢翊道:“璋儿现下如何?”
江兆和道:“六皇子受了惊吓,方才贵妃已经哄着他歇下。”
谢翊听闻自己心爱的儿子已无大碍,面色稍霁,匆匆向内殿走去。
才一入内,江贵妃就扑入他怀中,哽咽,“六郎,有人要害我跟璋儿,我好怕!”
虽然前些日子因为卫昭的死两人起了龃龉,可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
谢翊望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安抚道:“阿妩放心,有朕在,绝不叫人伤你与璋儿分毫!”
江贵妃抬起婆娑泪眼,“六郎,如今我已经没了咱们的阿昭,不能再没有璋儿。不如六郎就将我同璋儿送到洛阳去,也免得碍了他的眼睛。”
她说未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这个天子连自己心爱的妻儿都护不住。
果然,本就不满太子的天子怒不可遏,“朕还没死!他以为天下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东宫。
谢柔嘉才到殿门口,就听见殿内正在说今日一早去寺庙的途中遇刺一事。
她并未叫小黄门进去通报,而是站在殿门口等。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殿门打开,太子宾客许凤洲,与东宫左右卫率一块从里头出来。
三人没想到她竟站在殿外,皆愣了一下,敛衽向她见礼。
谢柔嘉微微颔首,正打算入内,突然听到许凤洲问:“公主可曾有去瞧过驸马?”
谢柔嘉道:“此事就不劳裴侍从费心。”
许凤洲不置可否,“微臣只是想到今日那贼人若是再稍稍地刺偏一些,云川恐怕性命不保。”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左卫率齐悦。
齐悦面色凝重,“虽说他上回背弃殿下,可到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今伤成这般,到底有心于心不忍!”
一旁的右卫率齐云闻言,觑了自家兄长一眼,抿着唇低下头去。
并没注意到他情的谢柔嘉急问:“不是说只是小伤,怎还昏迷不醒?”
许凤洲斜她一眼,“其实公主不必担心,不过就是多流点血而已,昏睡个十天八天也是有的,想来裴驸马福大命大死不了。”
“话不能这么说,”齐悦叹息,“前些日子有个人不小心在手腕划了一刀,竟然失血过多而死。”
两人一唱一和,谢柔嘉听得面色发白。
等到醒过来时,自家兄长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关切,“发生何事?”
谢柔嘉动了动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谢珩扫了一眼许凤洲等人。
许凤洲与齐悦轻咳一声,装作赏雪。
谢珩大抵猜出怎么回事。
定是许凤洲联合齐悦吓唬自己的妹妹。
只是许凤洲是他大舅子,到底是不好责怪,于是瞪了一眼齐悦。
齐悦摸了摸鼻子,道:“微臣还有事,就先告退。”
许凤洲与齐云也跟着告退。
直到三人走远,谢珩将自己的妹妹拉入殿中,道:“柔柔特地过来,可是有事?”
谢柔嘉定了定心,问道:“我听说六皇弟遇刺,特地过来瞧瞧。此事,是不是江行之所为?”
“还有裴季泽,他此举究竟意欲如何?”
谢珩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脸郑重地嘱咐,“柔柔,听哥哥的话,什么也别管,什么也莫问,这段时日就好好待在公主府里。阿昭的仇,哥哥会替他报。”
谢柔嘉闻言没有作声,却泪盈于睫。
“柔柔,别再这样伤害自己,”谢珩见她如今陷在卫昭的死里找不出来,心疼不已,“阿昭的死不是你的错。阿昭他一直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晓,我就是,”谢柔嘉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指缝里溢出来,“哥哥,我有时候一直在想,他临死前一定有很多话同我说,我只是想着,哪怕我听他说句话也好,至少我能帮他做些什么,叫他没那么遗憾。他这一生有那么多的遗憾,到头来连死都是孤独的。哥哥,我,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自打从江南回来,除却卫昭最开始办丧事那几日,她一直表现得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