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公主她最讨厌过节,不喜欢冰冷的宴会,公主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
裴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临走前,道:“逝者已逝,公主要向前看,若是三郎还在,定然也希望公主过得好。”
裴夫人走后,谢柔嘉望着屋外已经暗沉下来的天,命人将院子里的花灯一盏盏点亮。
这天夜里,她宿在敬亭轩。晚饭过后,阿念跑过来看她。
快要一年未见,高出半个头的小姑娘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瞧见她十分地高兴,有说不完的话。
谢柔嘉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地听她说家里的事情。
比如,裴少旻快要成婚,娶的仍是从前沈家的小姐。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末了,问:“公主嫂嫂,三哥哥还会回来吗?他故事都还未讲完。”
谢柔嘉没有回答她。
她想裴季泽那个人坏得很,每回讲故事都只讲一半,害得她到现在都不知晓结局。
阿念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把脸埋在她颈窝,哽咽,“阿念很想他。”
泪水打湿了谢柔嘉的颈窝,从来都不擅长哄人的女子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也许会回来。你三哥哥一向说话算话,最好了。”
怀里的小姑娘先是小声抽噎着,而后嚎嚎大哭起来。
直到阿念在谢柔嘉怀里哭睡着,裴少旻过来寻人。
谢柔嘉把阿念递给他。
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在那儿坐了许久才离开。
谢柔嘉起身回了屋子,躺在窗前的那张榻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院子。瞧着瞧着,仿佛间,石桌旁坐着一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
他回过头来望着她,淡淡一笑,那对含情眸眼波流转,摄人心魂。
谢柔嘉忙起身去瞧,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花灯陪着她。
这天夜里,谢柔嘉一夜未眠,坐窗前榻上看了一夜的星星,翌日一早,对文鸢道:“我想去江南走一走。”
*
谢柔嘉到江南时,正值盛夏时节,江南风景如画。
她先是去了鄂州城内的柿子巷。
原本以为那栋房子已经被租赁进去,谁知一个熟悉的仆人从里头走出来。
正是原先从姑苏带过去的。
他没想到谢柔嘉会来,忙将她迎进去。
谢柔嘉打量着院子,这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就连书房里的书都还保留原样。
谢柔嘉从中抽出一本书,打开一看,上头全部是裴季泽留下的批注。
立在一旁的仆人道:“公子离开时说公主很喜欢这里,兴许哪一日还要回来,所以命老奴守在此处。只是没想到,公子他……”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
谢柔嘉在书房内呆坐片刻后,起身回了二楼卧房。
一推开窗户,就能瞧见一条河,此刻已是傍晚,暮色笼罩着河岸。
谢柔嘉闭上眼睛,听着河对岸的说话声,像是回到从前。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少了一个人。
她睡得迷迷糊,竟瞧见靠窗的榻上坐着一个人。
忙坐起身来,径直走到榻上,伏在他膝上。
他伸手抚摸着她冰凉的青丝,柔声问道:“怎不睡了?”
她道:“我腿疼。”
他一边伸手替她揉着腿,一边道:“我在这儿守着,柔柔先睡吧。”
她道了一声“好”,乖乖地阖上眼睫。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天光大亮,谢柔嘉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旁空无一人,只有儿茶蜷缩在身旁。
谢柔嘉在鄂州待了几日,又去了姑苏。
不过她并未去裴府,而是直接去了庄园里。
裴温去后,只有原先服侍他的老仆与檀阳先生住在这儿。
庄园里守着的老仆大抵没想到她会来,十分地意外。
檀阳先生像是知晓她一定会回来此处,仍是如从前那般,笑呵呵地问道:“小裴媳妇儿,你回来了?”
自裴季泽去世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的谢柔嘉,听到这句称呼,怔了一下,泪流满面。
这世上已经没有裴季泽,她再也做不了他媳妇儿。
谢柔嘉大约在庄园里大约住了月余,每日不是去药庐同檀阳先生学习医术,就是带着儿茶在庄园里散步,或是后山那一片漫山遍野的芍药花海里发呆,日子倒也怡然自得。
裴温当时为心上人所种的芍药正是花期,漫山遍野都是,就连微风里都带着醉人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