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泽瞥了一眼门口的护卫,抱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她所居的院子。
原本打算将她交给文鸢就走,谁知入了院子才发现偌大的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他只好抱着人入了卧房。
待安顿好她后,他正要走,被她一把捉住衣袖。
这会儿已经清醒些的女子听着外头越来越响的雨声,“外头下那么大的雨,公子要去哪儿?”
裴季泽沉默片刻,道:“殿下先休息,我去待一会儿,待雨停了,自会离开。”
她缓缓松开手。
他替她掖好被角好出门去。
屋外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裴季泽站在廊庑下盯着眼前似乎越来越密集的雨幕,满脑子都是屋子里的女子。
正愣,里头的女子突然“啊呀”一声。
立刻慌了的男人疾步入了屋子,见她竟坐在地板上,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裴季泽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怎么了?”
“我有些口渴,想要吃水,腿有些疼,一时没站稳,”面色平静的女子看向窗外,“老毛病而已,别担心。”
听得“老毛病”三个字,裴季泽立时想到当初就是因为他,她年纪小小却落得每逢雨雪天气便疼痛难忍的毛病,一时之间整颗心都揪在一块。
他将她抱回到床上,倒了杯水喂给她。
待她吃了水,他在床边坐下,将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替她揉捏着膝盖。
谢柔嘉目不转睛地望着正认真替自己揉腿的男人,缓缓道:“从前,我那死鬼前夫也总这样帮我揉腿,后来他不在了。有好几回夜里腿疼,我梦见他帮我揉腿。可醒来时,总瞧不见人。”
裴季泽忍不住抬起眼睫,对上一双沁着水珠的眼睛,心里一窒,柔声安抚,“睡吧,我会一直守在这儿。”
她听话地应了一声“好”,乖乖闭上眼睛。
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这一夜谢柔嘉无梦到天亮。
睁开眼睛时,便对上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他正趴在她床边睡觉。
恰好醒来的男人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腿还疼吗?”
谢柔嘉摇摇头。
他送了一口气,向她告辞。
她望着他,“公子明日还来瞧我吗?”
裴季泽对上那对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没说出口,在她期待的眼里应了一声“好”。
这一回,她没有再留他,吩咐人将他送出去。
他人一出院子,文鸢一脸激动,“方才那个是驸马吗?”
“连你都认出来,”谢柔嘉弯腰把还在不舍的儿茶抱起来,“他却怎么都不肯承认。”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在就好。
*
裴季泽是个说话算话之人,翌日晌午,他果然出现在都护府。
一入内,就瞧见一身着红裙的女子正坐在水榭抚琴。
抚的正是从前他教她的那支《凤求凰》。
琴音缠绵悱恻,勾人心肠。
裴季泽听得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她突然乱了琴音。
裴季泽不由地上前,在她身后踞坐下,捉着她细白柔软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直到一曲终了,裴季泽这才惊觉自己几乎将她整个拥入怀中,想要起身,她柔软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先生抚琴的模样像极我那死鬼前夫。”
“他那时,总想要教会我,可怎么教都教不会。其实,他不知我根本就不喜欢抚琴,”涂了丹蔻的鲜红指尖轻轻拨弄着他洁白的手背,“我不过是借机想要同他待在一块。我喜欢他教我抚琴的模样,每回他向现在教我抚琴,我心里总想——”
说到这儿她停住,回过头来望着他,眼睫轻轻颤动,“我府上缺一琴师,不如公子留再我府上给我抚琴可好?”
他没作声。
半晌,狠心拒绝,“我已习惯一个人。”
“是吗?”她收回手,轻叹,“那真是太遗憾了。”
*
因为谢柔嘉腿疾发作,一连好几日,裴季泽都出现在都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