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公西子羽淡淡道:“非石,你送祝史出去罢。”
非石躬身,在前头带路。
待鹿安清的身影消失后,公西子羽才垂眸,捏起边上的茶盏。
还未端到嘴边,整个茶盏瞬间破裂成粉末,滚烫的茶水撒到公西子羽跪坐的膝盖上,浇湿了衣裳和桌案。
像是他的手在那一瞬间有了自我意识,不愿意让他吃下这杯茶一样。
公西子羽脸上完美的微笑并未褪|去,漫不经心地取出帕子擦了擦烫红的手指。
他的眼睛时而漆黑,时而血红,端得是可怕。
非石回来时,脸色微变。
他抿着唇想上前想要帮着处理,却看到公西子羽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非石,外面的,是史馆的人?”
“正是。”
“看来此地,出现了灾祸。”
“公子,当真是灾祸?”
公西子羽看了眼非石:“方才的地动,你还真以为是地龙翻身了不成?”
同华巷震动时,非石本是想请公子赶忙逃命,可是公子却稳如泰山,根本没往外走一步,是外面喧闹声起时,才不知为何去了庭院,开门撞上了鹿安清。
非石心中疑窦,不知公子是否笃定鹿祝史在门外,方才开门的?
……可是,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
明武的心情很复杂。
城南发生异动的时候,连带他在内的诸多祝史纷纷赶来,原本以为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却没有想到动手的人速度更快。
当发现那个人是鹿安清时,明武心里的复杂更上一层楼。
他和江祝史一左一右,将鹿安清搀上去时,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都是软着的。
“快回史馆。”
江祝史一把撸起鹿安清的袖子,看着上面的黑纹,脸色稍显难看。
明武看了眼,沉声说道:“带他回史馆,今夜不可回去。”
鹿安清靠坐在车厢内摇了摇头,“我没……”
“闭嘴。”明武狠狠地瞪他一眼,“没事?要是真没事,你这脾气,乐意让人搀着你?”
鹿安清沉默了。
马车一路赶回史馆,便有史馆内的医官上门来。但顶多开些药补补元气,其他只能靠着鹿安清自己消磨过去。毕竟史馆内,没有和他契合的祝史。
明武看了眼已经在屋内歇息了的鹿安清,低声对江祝史说道:“江贤弟,今夜我就在外头守着。”
江祝史脸色微变:“你是担心……”
“黑纹反噬,我怕他失控。”明武摇了摇头,“就算不是,有人守着,他也好过些。”
江祝史:“那我陪你。”
“说什么胡话,明日要觐见官家,不好生休息可怎么行。”
明武大刀阔斧地将人赶走,然后守在外间。
屋内很是静谧,鹿安清一被接回来就好似昏睡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武瞥了眼屋内,有些不是滋味。
不到一月接连拔除了两只灾祸,这种能耐……纵然落在他们这些年长祝史的身上也未必熬得过去,可是今日将鹿安清接回来时,除了身体的异样,他的脸色甚至和寻常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个男人的身体内蕴藏着坚韧的经,难以摧毁折断般,令原本不大喜欢他的明武,也忍不住心生佩服。
习习凉风吹过,屋内的鹿安清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看似寂静的屋内,时不时还是会响起细碎的心声。
不过许是史馆的肃穆,这样的次数比外间少了点。
可严肃如明武,也不会一声不发。
这么多年,鹿安清唯有最近见到公西子羽的那两回,方才体会到何为真正的安静。
一想到那一瞬的静籁,鹿安清的心口像是被轻轻搔了搔。
有些痒。
他的欲/望淡薄,少有渴望的东西。
可鹿安清这才发觉,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抖个不停。
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