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而隔壁的书堂已经开始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张安世幽幽叹气起来,忍不住道:“他娘的,这些人好的不学,竟学我们。学生都没有一个,那我这博士不是白干了吗?”
良久,倒是终于有一人姗姗来迟。
这人背着书囊,怯生生地站在了书堂外头。
张安世眼睛一亮,像捡了宝似的,一下子冲了上前。
朱勇道:“俺认得他,他是镇远侯的孙子顾兴祖。”
张安世忙上前摸顾兴祖的脑袋,很是亲切地道:“别怕,别怕,来了都是客,不,来了就是自己人。”
顾兴祖委屈地背着书囊,任张安世几人摆布。
张安世道:“你的其他同窗呢?他们怎的没来?”
顾兴祖道:“前几日书堂里还有二十几个同窗的……不过……”
“不过啥?”
顾兴祖道:“不过自听闻博士要执教正义堂,便都没来了。”
张安世笑脸顿时收住了,大怒道:“岂有此理,这是侮辱胡俨恩师,也是瞧不起陛下。他们为啥不想来?”
“他们倒是想来的。”顾兴祖道:“可他们的爹娘不让,说在家一样,免得来了国子学,成了四凶、五凶。”
张安世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三个兄弟声名狼藉,也有害处。
想着,张安世露出慈祥的眼神看着顾兴祖:“不错,你爹娘很识大体。”
顾兴祖沉默了片刻,才道:“俺爹娘靖难的时候,因为俺爷投了北军,被建文杀了。俺爷奉旨镇守贵州,还不晓得这里发生的事。”
张安世:“……”
张安世吸了吸鼻子:“这是忠臣之后啊,我们一定要好好教你成才,入座吧。”
顾兴祖便背着书囊入座。
张安世道:“四书五经背熟了吗?”
顾兴祖坐在位上发呆,一时无言。
朱勇三个,抱着手围着他的课桌。
张安世道:“你来国子学读书这么久,连四书五经都不能背熟,是哪一个混蛋教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顾兴祖:“……”
“说话。”
“博……博士……我……我……现在读。”
“今日背诵一篇,背不出,有你好果子吃,你阿爷将你交在我手里,我为了你好,自当要严格管教。”
顾兴祖忙取出《论语》,在其他四人的凶光下,磕磕巴巴地念:“学而时习之……”
张軏大怒,给顾兴祖后脑一个爆栗子,骂道:“大声一点!”
顾兴祖吃痛,目光怯生生的,只好大声开始念诵。
四人各自抱手,只盯着顾兴祖,顾兴祖硬是读了一个多时辰。
背诵时,朱勇大怒:“当初俺读书的时候,一日就能背下论语全篇,你这小子咋这样没出息。”
取了戒尺便打。
顾兴祖终于哭了:“俺想回家。”
丘松吸了吸鼻子,斩钉截铁地道:“回家,就炸了!”
次日一早,胡俨便领着顾兴祖兴冲冲地来,怒道:“张安世!”
张安世道:“恩师……不,胡祭酒好。”
胡俨道:“听说你们四人,无故打人?”
张安世诧异道:“哪里无故了,不是教书吗?”
胡俨怒道:“教书?哪里有动辄打骂的?这里是国子学,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这顾家的子弟,在老夫那儿足足哭了一炷香,你们若是再这般,老夫便参你们一本。”
张安世只好道:“胡祭酒息怒,以后不打便是。”
胡俨吹了吹胡子,突然发现好像也没啥好说的,回头看一眼顾兴祖:“往后再打你,和老夫说,老夫为你做主,老夫不信,国子学是没王法的地方。”
在胡俨的关爱下,顾兴祖高兴地点头。
一个时辰之后。
正义堂里又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顾兴祖的读书声尤其的高亢,就好像是男低音在演出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子曰:吾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呜哇……呵……呵……四十而感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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