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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40-7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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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28

四十、变节缘由

「平野愿做说客,对我们来说自然是一大助力,却没想到,应下这事的隔日他便带来调度禁军的虎符,为师当时虽不愿想却也知道,这怕是下了杀手拿到的,安阳王的性子,在朝堂上为师是摸透了的,并不容易说动,也因为比预想早的拿到了虎符,这计画便得提前,毕竟安阳王不能消失太多日,只是至今,平野还是未对为师坦白他游说安阳王时发生了什么」

「有了禁军虎符,便能调度出宫卫缺口,但侵入皇宫到你父皇殒命的过程,为师并不知晓,你皇兄和平野也只字未提,其实这场宫变,我等意在夺权,却没想到整个天家最后竟只剩你和你皇兄二人存命……」

靖翎拜别萧年时,萧年把那把富有他们师徒叁人回忆的琴给了靖翎,老人深深一揖,道:「老臣所做为民为社稷,害殿下受苦实非本愿,殿下还愿意来送老臣,老臣甚是感谢,望这把琴能给殿下一些慰藉」

抱着那用锦缎裹起的琴,靖翎颔首,淡淡的道了声「老师留步」后便上了马车。最新地址Www.ltxsba.me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

车里,她还反覆思索着萧年所说的每一字一句,宫变中,还是有细节是主事之一的萧年也不清楚的,一是鹿原为何弒父,二是为什么要屠戮皇族,但有些事情却是变得清晰可见,比如说鹿原变节,那原因再明了不过,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想着,靖翎默默的抹去了滑过脸颊的泪,这份情太重,也用了太多命去换,要她如何能得之自在?

黑帐马车走了好一段路,回到了肃王府,这段长谈,去时日正当中,归时月已露面,靖翎在马车过门时问了门卫,得知鹿原还在校场,便让马车停在校场外,抱着琴,靖翎缓步走进还灯火通明的营帐。

帐里,鹿原坐在书案前,正在写要呈给靖寰的军报,根据最新的消息,寒山营已经抵达北境与守军会合,这几日派去探路的斥候也已经回报了北雪山周边的地势,只要好好布局,将努伸和寒麓剿清应不是难事,唯一值得留意的便是那一入京便藏得不见踪影的疑似帑岘少主的人。

听见脚步声,他抬首去看,靖翎抱缓步走来,怀里抱着一个裹着锦缎的物什,鹿原大约知道那是萧年的琴,放下笔,他声音平静地问:「殿下想问的都问了?」,靖翎没有答,只是将怀里的琴往桌案上一搁,绕过书案到他身边。

鹿原的脸朝着她,随着她走动而转了向,靖翎看着他的脸,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伸手去拿鹿原的手,鹿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让她看自己的手,看那只剩下刀茧的手,靖翎忍不住的泪滴在了他的掌心。

四十一、只为私情

看着掌心一捧的泪,鹿原有点慌神,他知道萧年定会把所知全盘托出,即便宫变当夜宫中发生了什么萧年并不清楚,但靖翎是在现场的,她是亲眼看见自己一身是血站在先皇尸首边,他还以为这趟靖翎回来,会对他明明能够不杀却还是杀了先皇一事撒气,却不想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哭成了泪人。

「你以前,总说厌恶兵事」靖翎哽咽的说着,指尖摸上那厚硬的茧,上头沾着自己的泪,抬眼去看鹿原,泪眼婆娑间,男人为自己落泪而慌张的脸却清晰可见,她更觉得难受,「值得吗?」她问。

鹿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竟不知如何答起,半晌才抬手去替她抹泪,道:「国之本为民,值得」,却不想掌心被靖翎狠狠一捏,靖翎的声音带着点怒和怨:「满口大义,你真以为我想不明白?」

是啊,靖翎不傻,要是萧年把自己是如何参和进宫变之事的原委说了,能猜不出自己是为了她动的心思吗?

值得吗?怎么会不值得?楍攵将茬?????s??b??.????m韣家鲠薪梿载请荍鑶网祉

但自己为她参与宫变,更是证明自己配不上她,在知道先皇有意答应送公主和亲,自己的父亲也说既然一个公主便能换来太平,又何须参与窜权,他多怕会失去她,于是他夜里潜入父亲房内行刺,盗取禁军虎符,下杀手的那一刻,他心里哪有半点家国大义,只有但求一人的私心。

垂首闭眼,鹿原不愿再说,除了和靖寰还守着的秘密,他在靖翎面前已经赤裸,他是如何为私情弒父叛国,又是如何为了另一个私情,用了叁年折磨自己好不容易守下的人,靖翎都已看清了吧?

下一瞬,他被靖翎拥进了怀里,脸颊触在她柔软的胸脯,片刻,才回过神来台头去找靖翎的脸,靖翎哭的厉害,脸上脂粉被洗去了大半,不愿让他看见,只把自己埋进他的颈间,也不迫她,鹿原抬手环上靖翎的腰,闭眼放任自己沉醉在靖翎的拥抱之中。

四十二、还是如初

靖翎哭了许久,才平复了下来,见她冷静,鹿原便让营兵拿来冷水和面巾,替她收拾哭花的脸,靖翎坐在鹿原的腿上,任他劳碌,鹿原觉得靖翎安静的反常,却又心中有愧,开不了口问,只能格外小心的放轻了动作。

靖翎的确是心中有事,叁年来累积的情绪,都在今日化成泪水哭得干净了,她现在想的,只有那个鹿原和皇兄尚未松口的隐情,这件事,定要是他们认为自己知晓了会难受非常,所以鹿原才甘愿做恶人,皇兄也情愿协助去圆谎。本妏鮜xμ将在???18??t.c???更薪请箌???18??t.c???继xu閲读

想着,她把视线落在了鹿原身上,男人已经把她的脸都擦干净了,现在正小心地拆她头上那些簪了一天已经显出枯色的秋海棠,神色郑重,靖翎心里一软,鹿原这么谨慎的模样,不就是怕自己真的厌弃他吗?

这叁年,鹿原给她筑的地狱,被恶火炙伤的却不只有她,鹿原也是,不能说是释怀,靖翎只是觉得如果能重来一次,那腥风血雨的夜,她不会听劝藏身屋内,她会到屋外,这样或许就能看见些许线索,但时间不能倒流,伤痕一旦留了便会成疤,那与其别扭着,不如就接受,谁叫即便经历这种种,自己对鹿原的心,还是如初呢?

手心贴上鹿原的脸,这不意的动作,让鹿原停顿,他看向靖翎的眼神里有不安和试探,「殿下?」语气并不稳,他摸不清靖翎现在想的是什么,靖翎冲他一笑,带着柔情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

意会过来靖翎的语意时,鹿原脱口就把那个被许诺过的称呼给了出去,「羽儿」两字带着他所有的歉意和遗憾,泪水不自控的盈满眼眶,他抓住靖翎的手,紧紧的按在了自己脸上。

靖翎静静的看他落泪,泪水渗入了手和脸的间隙,靖翎赶紧闭上眼,她怕再看鹿原可怜的模样自己要说不出话,将另一只手也按再了鹿原的另一侧脸上,她把他拉向自己,让彼此前额相抵,努力地用平静的语调开了口:「答应我,等你准备好了,还是要告诉我,我会等你」

话出口后,她听见了鹿原再也藏不住的呜咽。

四十三、同榻相依

晨光洒落,鹿原醒的早,在床榻边看靖翎安详的睡脸,半晌才起身更衣。

昨夜,两个人是各自剖开了心,那一旦被允许便再也关不住的泪向决堤的洪水,最后就是两个人都哭的精疲力竭,他是送了靖翎回她自己的院落的,但夜半的更声响起时,靖翎还是端着灯盏找了过来。

于是昨夜的一觉,他们同榻相依而眠,鹿原难得的一夜无梦,醒时,恍然有种陌生感,彷彿过往叁年有馀的时间都已被做日泣出的泪从骨血里洗去,秋日微凉的空气,闻得出一股不同往日的新奇,屋里窜进的天光,在他现在的眼里,也象是初见星辰。

更衣时,他从衣箱里,翻出了月白色的宽袖袍,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押回箱底,拿了件玄色的窄袖衣穿上,还不是时候,鹿原想着,系好腰带,复又徘徊到榻边,许久,才怯怯的伸手到还沉睡着的靖翎额边,以指为梳,替她顺了顺睡乱的长发。

「等我」他念在心里,不会太久的,等我。

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鹿原径直去了马场,牵了匹马骑上,往皇城去。

苍翠宫里,靖寰才刚在桌案前坐下,便迎来不请自来的鹿原,其实鹿原会来,靖寰也是有预料到的,昨日收到鹿原的信,便猜想到了。

不过,鹿原的神色,倒是跟平时不同,或者该说,和这叁年不同,竟有些象是往昔模样,靖寰不禁玩味起这变化。

「陛下」鹿原行礼后在桌案前站定,靖寰挑眉看他,问道:「你让羽儿去见萧年了?」,鹿原颔首,靖寰又道:「萧年那夜,不在宫里」,鹿原看着靖寰,低沉的应:「臣知道」

萧年不在的那夜,看见血洗皇家内苑的真相的人,只有他们俩人,当时起义军都留在城口牵制禁军,靖寰在鹿原的护卫下,进了靖能的寝宫,但只看到齐妃的尸首在龙榻上,地上有蜿蜒的血迹,心道不好的两人循着那刺眼的血痕,找到了靖能的贴身宫人的尸首,再循,便发现几乎每个殿阁都是门户大开无人生还,从一宫主为者到宫人,都横尸在地,在确认四弟和五弟的尸首后,靖寰崩溃了。

「不会的」靖寰轻触着五弟那冰凉的小小身躯,泪水滚落,他举事,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这时惊叫声从翎羽殿的方向传来,鹿原没有多想便拉着靖寰向着声音来处奔去。

四十四、与你同罪

刀光闪在月色下,翎羽宫的小庭园,池塘已经染成了血色,失了常性的帝皇散着发,他看相奔赴而来的两个人影,笑的癫狂。

「寰儿,朕的好儿子,你来的正好,天要负朕,朕不会留你在此绝境,随朕去吧」他说着,朝靖寰走来,那卷了刃口的刀,被他高高举起,但在落于靖寰身上之前,鹿原先一步将手里的长剑刺进靖能的胸口……

「鹿原,你说,当初我俩是不是错了?」靖寰脑海里满是那夜的回忆,他的皇帝父亲,因为皇城被攻破而失了心性,将自己的后宫屠戮殆尽,靖寰到现在还会在夜梦中被父亲狰狞的脸吓醒。

「陛下,无论对错,臣答应殿下,终有一日,臣会据实以告」鹿原知道靖寰的心思,因为当年的他也觉得,或许就让靖翎一直误会着,也好过让她知道,她亲爱的父皇成了修罗,而他的确是个弒君叛臣,这是她亲眼所见,杀生之罪,多上几条又有何畏?

更何况,当时的他已经有了死志,在一切尘埃落定时,便要带着这个谎一起归于尘土,只是,他没算到,靖翎是一切的变数,她居然能在自己做尽恶孽后依旧心意不改,这要人如何能放得下?

「是臣,反悔了,还望陛下恕罪」说着,鹿原跪了下来,叩首在地,在这场合谋中,他是逃兵,不过靖寰释然的笑了:「何罪之有?有,朕也与你同罪」夲伩首发站:y??zhaiwx.???m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他起身,将鹿原扶起,叁年前那一场宫变,改变了太多事情,即便是为了大义,但牺牲的却比他想得多了太多,他拍了拍鹿原的手:「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如果羽儿再来问朕,朕也会据实以告」

四十五、危机浮现

那日以泪相告后,靖翎能感到鹿原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虽然他明显的还未准备好对她坦白,但除去这个部分以外,鹿原变得更象是她过去知道的那个人,尽管有时候别扭,但能觉出几分尽力,毕竟这叁年不如行舟过痕不留,不过这样也好,靖翎觉得心上松快不少,这叁年她日夜猜忌,殚精竭虑,现在鹿原也不会再迫她任何事,只是与她同食同寝,日子竟过出了些许寻常滋味。

因着鹿原的允许,靖翎在萧年启程那日去送了行,终于不再被拘束在肃王府内,靖翎便趁着外出四处走动,这叁年来民间的变化,更加深刻的映入眼底,验证了萧年的那句话。

靖翎心中感慨,这盛世江山,用了太多的血泪才得来,实在不易,如果从一开始,父皇没有走错任何一步,一切都能……想到这里,靖翎不禁笑了,那有什么如果?

不再去想,她将心思放在街市里的摊贩上,往日里没机会这么仔细地在市集里走动过,老百姓用的物什虽然不及王公府里的精细,却也别有一番朴拙风味,她看得起兴,正打算挑拣几样时,身边突然有人靠近。

靖翎出门是带着女侍和鹿原的亲卫,但那人手脚快,又混在人群里靠近,在侍卫反应过来前,靖翎的颈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侍卫们在看见匕首时也都亮出了剑,街市上一时乱做一片,人群很快就四散了开来,那持匕首的人在靖翎身后,她无法看见他的动作,只觉得颈子上微疼,刃口似乎陷入皮肉里了。

「退开」那人对着侍卫们喝道,同时捉住了靖翎的手,迫她随着他移动,随着那人拉扯,靖翎能看见侍卫们紧张的脸,还有迟疑的动作,这时那人把她拉近一辆马车,在迫她上车前对侍卫们道:「让你

们王爷到泉山寺来」

四十六、同貌双生

车上有接应的人,靖翎一上车便被人压坐车内,綑上了手脚,自知挣扎无用,靖翎所幸便静静地坐着,直视挟持自己的人。

这批匪徒,面目不遮,戾气尽显,想来是置生死于度外,靖翎思索着他们可能会是什么来历,这叁年她深居简出于肃王府,外出时亦打扮朴素,即便携有女侍仆众,要能一眼认出她的身分却也不是谁人都能做得,只有一个可能,这帮人知她已久,亦知道对鹿原来说,自己能成为筹码,想到这处,靖翎感到一阵恶寒。

鹿原这叁年来在朝谋事做了什么并未让她知晓,但隐约的,几次入宫餐宴时能感觉出朝人事的变化,或多或少应有树敌,不过又是谁能想到以她为质?

苦思之间,马车开始颠簸,想是进入了山路,靖翎想起方才匪徒说的泉山寺,她知道这座寺,泉山寺地处偏山,所奉亦是少有人信仰的九面观音,想到此处,靖翎突地觉得自己理清了思绪。

九面观音在京中少有人信奉,但往北去,邻近帑岘的地方倒是有不少信众,此前努申、寒麓与帑岘的联军大败,但未必没有残馀的族人寻仇,而鹿原是此役主力,必是这些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这些外族人又是如何能得知挟持自己能威胁道鹿原?

这时,马车停下,坐在靖翎身旁的人将她一把扛上肩带下了车,匆匆地进了寺埕,靖翎被人扛着,头下脚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带到她不再晕眩,已经被扛进了一间摆着香炉的偏房。

房里有人等在那里,靖翎被扔在了地上,一抬眼看去,靖翎不禁一楞,这人她见过,当年陀乙带着北域数国首领以亲睦之名来访时,那场夜宴,这人也是座上的其中一位。

「帑岘少主?」不自觉的呢喃出此人的称谓,靖翎觉得不可思议,帑岘参与此前战役应元气大伤,自家少主若尚在人世,任其潜到靖氏都城行掳人之举未免也太过不智。

面前的男人笑了起来,朝靖翎一揖:「公主好记性,竟还记的吾兄样貌」,靖翎听着睁大了眼,难道帑岘少主竟有同貌的双生兄弟?

男人不再说话,兀自在一张以上落座,似乎在等什么,靖翎很快便回神,想通了原委,此人必是在此等着要杀鹿原,他手上能动的人手不多,想以此大乱靖是都城是没有可能的,但绑了自己,便能要胁鹿原,或能以计杀之,只是这帑岘人是如何知道自己与鹿原的牵扯,难道肃王府内……思及此处,靖翎觉得后怕,若内鬼是鹿原的心腹……

四十七、她心疼他

焦虑的等待并没有太久,一个持刀的男人匆匆入屋,对那与帑岘少主有同一模样的男人低语后,靖翎便被身侧的两个守卫拉扯起身,跟着男人一起出了房门。

门外寺埕内,可以看见持刀的兵卒数人,戒备的朝着寺门,而寺门外,马蹄声不绝于耳,想来是来了不少人,但片刻后,步入寺门内的,却只有鹿原一人。

一身玄袍素净,鹿原缓步走来,只持一剑,神色淡然,在男人面前站定后,倾身作揖道:「臣来迟了,还望殿下恕罪」,眼里看的,只有靖翎。

男人见鹿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怒极,抽刀就往靖翎脖子上挥去,刀刃还未近靖翎的身,便被鹿原的剑隔开,靖翎在这铿然的刀剑声中惊讶的发现,鹿原竟已窜到自己身侧,长剑一震将那男人甩开,「低头」鹿原喝道,靖翎连忙矮下身子,那韩光闪闪的长剑便已挥来,划破靖翎身边那两个守卫的喉管。

感觉肩膀被鹿原搂住,靖翎抬眼,便看见鹿原专注地使着剑格退袭来的刀剑,然后一点一点的带着她往寺门退去,只要靖翎不在寺内,这些帑岘的亡命之徒便不足为惧。

这寺埕到寺门的距离也就几步,一到寺门边,鹿原便将靖翎推出门外,寺门外整装待发的肃军也在这时涌进寺内,不多时,寺里的乱党便被尽数击毙,只留下那与帑岘少主同貌之人。

站在寺门外,靖翎看着鹿原从地上的尸身抽出长剑,转腕一挥,甩去刃上残血,神色狠戾,但一抬头发现了自己的视线,鹿原脸上瞬时有些许无措的慌乱,他匆匆将长剑收入鞘内,大步来到靖翎身边,替她除去手脚上还绑着的绳子。

「鹿平野」靖翎看着跪在自己身侧替她松绑脚上绳子的鹿原,忍不住喊他,不过鹿原象是要掩饰方才没能藏住血性的狼狈似的,只是应了一声,还是低着头,专注地解着靖翎脚上的绳结。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靖翎放柔了声音问道,能感觉到鹿原的动作一顿,靖翎蹲下身来,低头去寻鹿原的脸。

鹿原知道靖翎顽固,自己是避无可避,也就抬眼对上靖翎的视线,却没想到,看见的是她含泪的双眼,那瞧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怜惜,「羽儿」他迷茫的抬手去抹那溢出靖翎眼角的泪水,却不明白靖翎为何而泣。

靖翎抬手揽住鹿原的脑袋,她能感受道还在周围清理现场的肃军将士们投来的惊异眼神,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是因为瞬时体悟道过去厌恶军武训练的鹿原是受了多少磨难才练就这矫健的身手,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成了这从容甩去剑上残血的模样,她心疼他。

四十八、一叶孤舟

鹿原看她沉静在情绪里,虽不知原因,却知道她的失态全是为了自己,但众目睽睽下的被窥见那本该只专属于自己的真情流露,鹿原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于是将那拆的七七八八的绳子扯开,就着靖翎揽着自己的姿势将人抱起,大步走到自己候在一旁的坐骑边,一手抱稳了怀里的人,另一手抓住鞍头,利落的上了马,一夹马肚,就这么扬长而去。

靖翎坐在了鹿原腿上,疾驰而过的风让她顿时冷静了下来,她现在半挂在鹿原身上,其实姿势不算稳当,虽然鹿原护着,靖翎还是不由自主地搂紧了鹿原。

鹿原拉了下缰绳,让马慢了下来,泉山寺在偏山里,一离了寺,便没了人迹,只有青竹成林,鹿原低头去看靖翎,神色带着丝歉意,柔声道:「让殿下受苦了」,靖翎看了他一眼后,只是淡然地摇了头:「我没受苦,就只是被绑了一下,不过,你来时似乎根本无意交涉?」

鹿原搂着她的有些微的颤动,靖翎再抬眼看他,鹿原已经移走了视线,只是平淡的解释:「为首之人是帑岘少主的双生兄弟,一胎同胞,一个注定为王,另一个则成了亲兄弟的暗卫,为亡者死,为暗卫者也要殉,他入京城后便四处打探与我有关的事,想来是想为兄弟报复后再去寻死」

听鹿原说到这里,本还想着要提醒他提防王府内恐有细作的靖翎打消了念头,这不明摆着是鹿原为了擒敌自己透出去的风声吗?

靖翎收回了搂着鹿原的手,也收回了视线,耳边听到鹿原略带着急的语气说「殿下,危险!」,但靖翎也不想再管顾,她读不透鹿原,这人心悦于自己,却愿意为了各种理由置她于险地,然后再暗自难受。

「鹿平野,互相折磨,有意思吗?」她问出口的声音心灰意冷,有情又如何?两颗心再近,也隔着山海万重,鹿原瞒她的谎是山,鹿原在意的家国社稷是海,她终究是鹿原心里上漂荡浮沉的一叶孤舟。

读出她话里的怨,鹿原勒紧缰绳停下马,伸手捏住靖翎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却在见了她眼里冷淡的情绪后默默地松了力,只是摩娑着她颊上的肌肤,彷彿在祈求她不要再撇开头。

「别碰我」,靖翎冷声开口:「在你能对我敞开心扉前不许碰我」,说完她挥开鹿原的手,径自跃下马背,朝竹林里走去。

四十九、迂回周旋

见她头也不回,鹿原下马跟了过去,虽然已经擒住帑岘贼首,但难保这山头里便是安全无虞的,不过他自知理亏,也就只是隔着些距离,静静地跟着。

靖翎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但折腾大半天,体力早就耗磨得差不多了,这竹林似乎平日通行的人也不多,径路不明,没多久靖翎便被断在地上的竹节绊倒。

手掌破了皮,血红一片,格外刺目,靖翎踉跄地起身,这才发现伤了脚踝,踏在地上,痛意椎心,靖翎皱着眉,瘸拐的走了两步后便被人拉住了衣袖,不用想也知道是鹿原,靖翎使劲地甩了手,没挣开,回头看去,便见鹿原含指吹哨,哨音响亮。

「殿下,得罪了」象是在为违背靖翎的要求致歉,鹿原开口时神色诚恳,但动作倒是有些霸道的将靖翎拦腰抱起,往来时路走回去。

不远处马蹄声渐近,鹿原的马显然聪慧认主,听闻哨音自己寻了过来,两人一马在径路中相会,鹿原将靖翎抱上马背,调了马蹬,确保靖翎安坐其上,这回他没有上马,只是牵着缰绳,领着马延着竹林小径缓缓行去。

此处离肃王府有段距离,等走到了,天色已然向晚,王府外,鹿原的副将候在门前,神色忧虑,在见到徒步归来的鹿原和马背上的靖翎才放松了神色,快步走来接手了路原手中的缰绳。

此时,他们身后有快马蹄声传来,靖翎回头看去,一个令官风尘仆仆,在他们身边勒马,对着鹿原道:「王爷,北境战报,大捷!」

鹿原睁大了眼,走到令官身边伸出手,令官赶紧从衣兜里拿出了战报,鹿原接过,他看着上头的字,嘴角勾起了笑,回身对着靖翎,他双手捧着战报,向着靖翎献去。

靖翎看着鹿原,那双黑瞳里有种看不明白的情绪,靖翎觉得有异,但还是一手接过,战报寥寥几字便交代了努伸残党和寒麓支部已尽数伏诛的消息,确实是大捷,这么一来,困扰靖氏历代的北境势力已经瓦解殆尽,再无威胁。

「靖翎殿下,平野信守诺言,后患尽除,而您要的真相,若平野还一息尚存,一定全数相告」鹿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平静,平静的吓人,靖翎抬眼看他,惊惧的发现他已抽剑出鞘,往自己腹上刺去。

「不要!」靖翎喊出声时,副将和令官也见着了异样,但鹿原对自己丝毫没有留情,副将抢到他身边时,长剑已经刺穿腹部,瞬间的剧痛让他即刻白了脸,颤抖的跪倒在地,但一双眼还是看着靖翎。

「羽儿」他喃喃的念着靖翎的小名,握着剑柄的手作势要拔剑,副将赶忙一个抬手敲上鹿原的后颈,将他击昏,以免他抽剑致使瞬间大出血,然后对守卫在王府前被突然的变故吓呆的门卫下达指令,让人赶紧去请江伦。

马背上的靖翎看着鹿原的副将和令官手忙脚乱的撑着鹿原的身子,看着渗出的血染湿了创口附近的衣料,她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她以为已经剖心相对,但鹿原其实只是在她眼前藏着演着,就一如她窥查到的一般,鹿原想带着那个秘密入土,即便被她识破,鹿原也没有真的改变主意,而是迂回周旋,甚至装出了少时的模样来糊弄她。

眼泪滑过脸颊,靖翎咬紧了唇,颤抖着去拉马的缰绳,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五十、定是误解

鹿原睁眼时,先是看到了自己屋里的床榻的帐顶,再入眼的便是江伦长了稀疏胡须的脸,「王爷?」江伦注意到他甦醒,赶紧加快了裹伤的速度,然后替鹿原阖上了里衣。

「殿下呢?」鹿原侧头看向床榻外侧,江伦跪在自己榻边,药童德子在几边收拾着药箱,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江伦知道鹿原口里喊的殿下是指谁,一时竟有些不好开口,在鹿原拧着眉的热切眼神中,他叹了口气道:「她…您刺伤自己后,她便骑马走了」

走了?鹿原愣住了,片刻后才问:「可知去哪?」,江伦颔首道:「吴副将当下便派人跟去,回报说是,入了宫中」,他话才说完,鹿原便撑坐起身,欲要下榻,江伦赶紧出手挡他:「王爷不可,您虽下手时避开了要害,到底费了工夫才止住血,要是再撕开了伤口,可就不好了!」

鹿原缓下动作,却没有要听话的意思:「江大夫,劳您去替我传个话,让章泽备车,我要入宫」

江伦无奈,只能让德子去叫人,自己扶着鹿原起身,小心着不让他动作太大让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在江伦的帮助下,鹿原更衣束发,出了房门,听他要外出入宫,匆匆赶来的管事章泽和吴副将带人抬来便轿,鹿原知道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也就顺从的上了轿让人把他抬到了车上。

车伕挥动马鞭,黑顶马车便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驶而去,鹿原从没觉得这段入宫的路程这么漫长过,好几次,他掀起车帘,却依然只在途中,他得尽快见上靖翎一面,他的羽儿,定是误解了自己,看着车帘外马蹄扬起的尘土,即便知道难,鹿原还是出声让马伕再快些。地址发布页WWw.01BZ.ccOM

五十一、不是自戕

寂月当空,焦急的马蹄声敲在通往皇城的官道上,格外响亮,守门的卫兵象是早知道肃王的车驾会出现似的,早早的开了门

一路,所有门禁都为鹿原开着,黑帐马车就这么无阻地直达通往皇城内苑的那道朱门,他按着伤口掀开车帘时,等在车外的是靖寰身边的内侍,那人对着鹿原一揖,恭敬道:「陛下请王爷苍翠宫一叙」

鹿原颔首,按着腹上的伤,他下车随着内侍走入门内,几个宫人抬着便轿等在那里,「请王爷上轿」内侍说着让宫人放下轿子,鹿原坐了上去,宫人们一抬,便快步地朝着苍翠宫的方向走去。

往苍翠宫的路,他走过无数次,但这回,是心里最没底的一次,没用太久,便轿便在苍翠宫情停下,内侍见他唇色发白,过来扶着他下轿。

才进了门,一纸砚台便被砸到了脚边,青年帝皇向来稳重,鲜少失态,但他现在怒红了脸,劈头就骂:「鹿平野,厉害了,你连朕都骗?」

鹿原跨过那已粉身碎骨的砚台,走到书案前,在靖寰跟前跪了下来,靖寰看他面色苍白,怒意上头又狠不下心来,颓坐回椅内,咬牙切齿地问:「朕以为你那日前来,画里的意思是要放弃死志,同羽儿说清原委,而后相守,难道朕想错了?」

「陛下,臣的确是这么想的」鹿原直视着靖寰,答的坚定,这让靖寰更茫然了,他起身来到鹿原身边,又问:「那你为何要刺腹自戕?」

「不是自戕!」被问及这关键的一刺,鹿园的情绪不禁波动,「臣无死志,只是想用这一剑赎往日伤殿下的罪」

「如果,我不愿你如此呢?」靖翎的声音在鹿原身后响起,鹿原急急回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门外廊上,顾不得还在皇帝面前,鹿原踉跄地起身,走到了靖翎面前。

五十二、用你来抵

在仅剩一步的距离,鹿原骤然停在了原地,他不敢再更靠近,靖翎的脸色太冷静,反而让人畏惧,只能低声地念了她的小名。

靖翎看着眼前人,心底有无奈又有怜惜,见他自伤时,她策马离去确实是负气,气他的固执,也气他的欺瞒,但现在人在眼前,平时总是收拾的利落干净的人,现在看来仓皇落魄,自己却又不舍得对他撒气了。

靖翎迈开了脚步,主动的走到鹿原跟前,抬手便揭开鹿原身上的衣袍,藏在里衣下,带着血色的裹伤布,看来格外刺眼。

「疼吗?」靖翎的手指触上那潮湿的布帛时问了,鹿原窥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实诚的点了头,是疼的,靖翎感觉到他的回应,抬眼看向鹿原那双掩不住心慌的黑眸,柔声说道:「再疼,这伤也只是皮肉之痛,还不了我在你身边受的」

她的语气柔和,衬的每个字都利如尖刃,鹿原忍不住偏开了对视的眼,下一瞬,靖翎便伸手过来,将他的脸扳回面向自己的方位,坚定地说:「鹿平野,我要的,不是你用流血遭罪来还,我要的是你从今往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真心实意不欺不瞒地常伴我左右,用你的将来,赔给我来抵,明白了吗?」

话尽,靖翎伸长了手揽住鹿原的脑袋,她无需等待鹿原回应,男人的脸枕在肩上,她能感觉到鹿原带着溼气的呼吸逐渐沁湿她肩头的衣衫,这片潮湿便是答案,侧脸贴上他的颊,靖翎的手轻抚着鹿原的颈,直到那副躯壳不再颤抖,实实的贴在自己怀里。

靖翎抬眼望向她的皇兄,靖寰还站在原地,眼角泛红地看着她两,她知道,需要她赦免的,不只鹿原,于是开口:「皇兄,靖翎的封号还请下诏赐回,平野有伤在身,该要安歇,且容我们先行告退」靖翎说着,抬手捧起鹿原的脸,给他抹泪,而他们身后的青年皇帝如获大赦似的笑了,柔声道:「朕知道了,快去歇着吧」

五十三、许了将来

步出苍翠宫,宫人早早提着宫灯来引路,靖翎牵着鹿原的手,她不打算放他出宫,他也没有不随她走的想法,就这么任靖翎牵着自己,在暗夜的宫墙里,越过宫变后就荒凉冷清的内苑。

靖寰无妻,登基后也没有迎娶后妃,大半个皇城内苑,恍若空城,靖翎回不去自己的翎羽殿,那个父皇为了庆祝她的及笄而建的殿宇,已然成了禁地,她这次回宫,便待在了幼时长住的永安殿,于是,也带着鹿原往永安殿去。

青年皇帝心思缜密,他们走到永安殿前时,临时调来伺候的宫人已经给永安殿点上灯,屋里也都打理好了,衣袍寝具俱全,还有位太医候在殿门外,靖翎拉着鹿原入殿时便也让太医跟着,方才在苍翠宫时便看他的伤口渗血,想来慌忙入宫之际,还是牵扯了伤口。

鹿原也是乖觉,靖翎让他躺下给太医检查伤势,他便往床榻上一坐,斜倚在床头,身上的衣袍方才在苍翠宫里就被靖翎解开了,太医过来,拨开袍领,便用剪子开始拆染红的裹伤布,靖翎在旁看着,那处伤口看起来并不狰狞,就是剑刃的宽度,但一直渗着血,可见刺得深。

太医把止血伤药倒在伤口上时,靖翎看着都觉得疼,不禁微微咬了唇,鹿原倒是平静,只是看着靖翎,看她为自己而起伏的情绪无所遁形的溢于言表,看着,不禁微微的勾起了笑。

靖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去,鹿原竟然笑着,靖翎顿时有些火气上头,但太医还在裹伤,她不好发作,带太医告退后,靖翎把待命的宫人遣到屋外,这才回到床边,嗔怒的看着还兀自笑着的鹿原。

「有什么好笑的?」靖翎在他脚边坐下,问话的语气不算友善,但鹿原的笑意却更盛了,他伸手去牵靖翎的手,被躲开了也不在意,兀自捉了靖翎的袖角,捻在手里,半晌后才缓缓地开口:「殿下,刚刚在陛下面前,你许了平野将来,平野高兴,自然要笑的」

靖翎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靖寰曾说鹿原是个痴人,心头的火气一时全灭了,叹了口气,反手握住鹿原的手,两手终于相触,鹿原却收起了笑,一脸认真地问她:「殿下不会反悔吧?」,靖翎使劲地捏了他一下,看他一时无措的样子,笑道:「不会」

五十四、不会有事

靖寰赐回安国公主封号的诏书来得早,内侍在殿外传诏的声音让半梦半醒的靖翎睁开了眼,她睡得很浅,昨晚谈话过后,她顾念鹿原有伤,伺候着让人更衣睡下,因为带伤失血又匆忙入宫,鹿原阖眼后很快就睡去,靖翎有些难眠,纵然她能把话说得大度,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了芥蒂,有几瞬,靖翎心里有股偏执的声音在蛊惑她,说他囚你叁年,你也如法炮制,让他尝你的煎熬,邪火烧得她不能成眠,子时过了才在鹿原身边卧下。

视线描摹着鹿原的五官,靖翎伸手虚虚的滑过男人的眉峰,即便心中有难平的忿忿,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是压住了心里的邪念,最终在触上男人额面时感受到的热烫温度熨得消失无形。

鹿原正在发热,靖翎复又起身,让守夜的宫人去传值夜的太医,几番折腾,天明前太医告退,靖翎才在鹿原身边睡下。

轻手轻脚的起身,夜里烧出一身汗的鹿原还在昏睡,穿过窗纸的天光下,靖翎能看出他脸上还有些病态的酡红,忍不住上手一探,似乎又发热了,靖翎皱着眉先到殿外接诏,其实封号有无于她都无所谓,讨这封号也只是遂了靖还想赎罪的心意,现下更重要的是鹿原的伤。鮜续zhang擳噈至リ:6388tt.com

刚到太医院交班的值晨医官被诏进了入职以来首次踏入的永安殿,方才交班时,值夜的同僚一脸困倦,要知道今上登基后,皇城内苑空置,值夜的医官和药童人数减至最少也能应付,甚至大多时候值夜医观都能睡上好觉。

同僚累的不轻,只是交接了医案就匆匆出宫,而他连刚拿上手的医案都没能翻开就被召唤,入了陌生的永安殿,这才知晓一夜之间,内苑里有了公主,听来传唤的宫人说,那公主就是传闻中被今上送给从龙功臣的皇妹,这突然出现的千金贵人候在永安殿的寝房里,秀致的眉头紧皱,她身后的床榻上,医官一眼就认出上头卧着的人是时常出现在陛下身边的肃王,一时愣了,愣神间,今上驾到的喧声传来。

永安殿里安放的人手都是靖寰手边调度过去的,鹿原发热,靖翎熬了整晚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被传进了苍翠宫,靖寰自知因为内苑空置,自己也仗着年轻体盛,削减了皇城内驻医的数量,还让资深太医到城下开设义医馆,内苑尽留的都是些刚出茅芦的年轻医官,平时治治伤风感冒和跌打损伤或许还行,鹿原这样的伤怕是他们也没怎么见过,于是连夜让人去肃王府请鹿原的军医。

昨日靖翎回到皇城时的模样,靖寰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肃王府的军医入到宫里的消息传来,靖寰便赶忙移驾永安殿,正好带着匆匆赶来的江伦一起入殿。

江伦来了,靖翎悬了一夜的心才安回了原位,绷紧的精神一松懈,脚就撑不住身体,幸好靖寰在她身边,靖翎才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上。

靖寰搀着她到屋内的便榻上坐下,然后在靖翎身边坐下,轻拍着她还颤着的手,安抚道:「羽儿别怕,皇兄不会让平野有事的,听皇兄的话,歇一会」

这段时日以来武装许久的靖翎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宫变前,她还是那被众人呵护的金贵明珠,一瞬盈了满眼的泪,她靠向靖寰的肩,阖上疲惫的眼,睡了过去。

五十五、两个痴人

再睁眼,靖翎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眸,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坐起,黑眸的主人席地坐在便榻旁,手里拿着喝到一半的药碗,抿掉沾在唇上的药汁,冲她微微一笑。

「你怎么下床了!」靖翎的口气十分严厉,视线也紧张地往他腹部位置看去,半敞着的衣袍间露出雪白的裹伤布,鹿原自己也低头去看了看,才开口解释道:「江伦刚刚才又替我换过药,血已经止了,烧也退了」

靖翎看他神色从容,伸长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竟比自己的手还要凉些,这才松了口气,倒回榻上,静静的看着鹿原仰头把要喝净。

放下药碗,鹿原看着靖翎,两人相望无声,许久,鹿原才伸手碰上靖翎搁在脸旁的手,揣进自己的掌心里,象是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才悠悠地开口:「殿下曾说过,会等我,让我跟你说明白,这一剑,是要刺破我心里的魔障,不这么做,我说不出口」

靖翎看着鹿原真挚的双瞳,忍不住追问:「你的魔障是什么?」,象是知道她一定会问,鹿原脸上浮出一抹苦笑,淡淡的答道:「贪欲」

靖翎有些迷惑,贪欲?明明鹿原活的寡淡,这不应该,但下一瞬她又明白了,鹿原没有物欲,他的府邸里,所有的妆点都在自己身上,思及此处,不禁哑然。

「如若我不斩断这魔障,我接下来说的话,也只会让殿下陷入罪己,殿下,我鹿平野,做过的事,的确是为了殿下,但更多,是为我的一己之私,我不想殿下去和亲,也不想殿下身边,有我以外的其他人」

鹿原的语气平静,但靖翎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些许痴狂,她为自己曾有过一瞬邪念而愧疚过,现在才发现,或许她们俩在本质上,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两个痴人,互相折磨,不管结果或甜或苦,都执着的不放手,靖翎颔首道:「我知道了,说吧,你和皇兄瞒着的,到底是什么?」

五十六、猜想为真

听完鹿原描述那个腥风血雨的夏夜,他和靖寰是如何沿着血迹和尸首一路追到翎羽殿,目睹一个惧怕失势的帝皇化身修罗,靖翎发现自己意外的平静,她好像早就知道答案,而鹿原的证词也只是帮助她再次确认了猜想为真,若说她为何执意要鹿原说出口,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人一起把这个谎戳破,才能让她放下心里的芥蒂。

反握住鹿原的手,宽厚的掌,修长的指,靖翎细细的抚过,然后牵到自己唇边,柔柔的印上一吻,鹿原有些茫然,他以为,靖翎会在听完这一切后,陷入恶劣的情绪里,但他的羽儿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坚韧上数百万倍,她反倒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安抚了他的忐忑。

从靖翎的掌心里伸长了指,鹿原在她的纵容下,摸上她的脸,「羽儿,我都告诉你了」他说,神色里有几分解脱后的松散,靖翎颔首,捏了捏鹿原的掌心,被噩梦魇过的人自然理解那无法挣脱梦境的恐惧,那个深植在夏夜里的梦魇,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鹿原回溯记忆之时,那被克制住的细微颤抖,她没有放过。

行动先于思考,她抓住鹿原的手,让自己脱开男人手心的触碰,倾身靠近,直至鼻尖相贴的距离,然后吻上了鹿原的唇,她需要安慰,也想安慰他。

鹿原本能地回应了靖翎的吻,象是溺水之人在水中获人度气,不敢错过。

这一吻,他们都格外的沉湎,或许是想确认彼此的存在,又或许是都想摆脱开那残忍的事实,酷刑之下人会失控,心理的凌迟亦然,明知鹿原有伤,却还是想要彼此贴近,这样突兀的情潮,象是此时最正当的失控。

五十七、用她的嘴

此时相吻

,全凭本能,吻到最后,彷彿在吞吃彼此,直到呼吸也都被囫囵下肚,才找回些许理智的分了开来。

前额相抵着,短促的呼吸交杂着,他们的视线默契十足的交会在鹿原鼓胀的裤档,靖翎没有多想,只说了声「你别动」后便俯身去解鹿原的裤带。

裤头敞开了,被欲望唤醒的阳物翘着,鹿原下意识地认为靖翎会同此前一般用上手,却没想到,靖翎抬眸瞥了他一眼后,便低头张口含住了阳物的前端,鹿原一时睁圆了眼,直觉的伸手捏着靖翎的脸,将她向后推了开来。

沉着声,鹿原蹙眉问道:「在哪学的?」,即便前叁年他强迫靖翎与自己交媾,却从没有用过她的嘴,鹿原在酒宴上见过陪酒的妓子给人弄过,被服侍的人兴头上来之时直顶的那妓子脸露苦色,呕声伴着口涎流淌,那模样并不体面,因此这行为在他脑子里被归类为倘若他强要靖翎做,靖翎或许会真的羞愤而死的种类,所以从没让靖翎这么做过,现在靖翎这么一含,鹿原心里翻江倒海的乱成一团。

靖翎拍开他的手,用蛮不在意的语气说:「之前逛集市的时候,在书摊上的春画集里看见的,你老实点别乱动」,说完又张口去含,鹿原看着靖翎嘴上说得轻松却红透了脸,意外她竟愿意,也欣喜于她的意愿,那本还欲阻拦的手停在她颊边,最后只是柔柔的搭上她的后颈,在靖翎笨拙地吞吐那对她来说不算容易入口的阳物之时,带着鼓励摩娑她羞的热烫的皮肤。

其实,这么做,大抵是出于冲动,那书摊上的春画集靖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没能细看便被摊主给仓皇的收回去了,想来是不意之间混到摊上了,以至于,馀下细节,如何施为,靖翎是自己慢慢琢磨着想明白的,那会儿还想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现在想来应是有了需求才相应而生,鹿原腹上有伤,照往常他们欢好的方式,难保不会让伤口又再出血,那书页上的画面瞬时在脑海中涌现,确实是个法子,于是心头一热便张口含下去了,现在也骑虎难下,只能将错就错。

也幸好鹿原的阳物生得算是秀俊,入口之时心理上没太多牴触,就是粗了点,没吞吐多久,靖翎便觉得脸颊发痠,动作便慢了下来,此时头顶传来鹿原的一声轻叹,她抬眼看去,便见鹿原神色中有些许无奈地开口说:「这样下去怕是到了天黑也弄不出来」

靖翎耳根微烫,自知不擅长此道,但被明白的嫌了还是有点难受,负气地想退开,后颈却被鹿原的手压住,有些不明白的瞪视鹿原,却见他露出微笑,「忍忍」两字说得很柔,带着些哄骗的意味,然后那把握着自己后颈的手开始施力,靖翎方才都只是吞吐着前端,现在却被迫着含了过半,那阳物钝圆的头部长驱直入梗在了喉口,靖翎登时明白为何鹿原要她忍。

被含的人定是舒爽的,喉口因为吞咽反应而收缩的一瞬,鹿原的手指难耐的揉了她的颈子,俊脸上藏不住的露出餍足的表情。

推送自己后颈的手加快了频率,靖翎难受的直泛泪,扶在鹿原腿上的手不自主地掐紧,视线里鹿原的眉微皱,但似乎并不影响他,反而更用力的将她压向自己,阳物伸伸捣进喉口,引得她流着泪喉口收缩不停,此时鹿原握着她的颈子迅速的将她往后带,嘴里微跳着的肉块带着热意被抽出,白液在被磨红的唇上溅了开来。

五十八、用我的嘴

靖翎还盈着泪的眼冲鹿原眨了眨,象是对方才发生的始末还有些不可置信似的,鹿原赶紧用拇指去揩她的唇,唇上很快就没了那些被亵渎过的痕迹,空馀着充血后的艳红。

鹿原将手上沾的痕迹握进了手心里,歛着眼没再看靖翎,本还漾着餍足神情的脸此时带上了丝薄红,靖翎突然明白了,鹿原怕是一时没把持住,比预想的早些出精了。

柳眉轻挑,鬼使神差的,靖翎凑向鹿原面前,让自己填满他的视线,然后歪着头带笑问他:「就这么快活吗?」

鹿原抬眼看她,有些微郝然地颔首,靖翎没想他会认得这么实诚干脆,反而因为自己大胆的提问而害臊了起来,「你也别这么直接认了啊」靖翎小声地嘟囔着,这时轮到鹿原凑过来不让她闪躲了,「那羽儿呢?」他问,靖翎一时无语,心念道你是快活了,我可没有,才想白鹿原一眼,就听他又说:「羽儿想我怎么做?不能只有我快活」

靖翎冲着他眨了眨眼,其实她已经稍微从冲动中冷静下来了,真要让鹿原做些什么,她其实也有些顾虑,要是没弄好,鹿原又出血了,不就徒增烦扰吗?

「心领了,你再歇歇吧」她说着便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嘴,作势起身,鹿原眼明手快的伸手按住了靖翎的腿,被牵制了行动,靖翎只得又看向鹿原,男人挂着笑,手缱绻的摩娑着她的腿,继续劝道:「可以用我的嘴,你骑我脸上,就不会动到伤口的」

鹿原的话说得太过露骨,靖翎觉得脑子瞬间被炸热了,连忙拿手去摀鹿原的嘴,男人见她的反应,也不挣扎,只是趁势柔柔的含住了她的掌缘,轻轻一啮后自顾自地向后躺倒在便榻上,殷切地看着她,那眼神炙热,靖翎觉得自己象是被蛊惑了,虽然之前用嘴帮鹿原不是太舒服,但也是情动了,她也还记得之前被鹿原舔过的感觉,身体一回溯记忆,湿热的潮水就逐渐溢了出来。

靖翎拉提着裙摆,起身在鹿原的注视下膝形向前,跨跪在鹿原脸上,这举动太大胆,让靖翎止不住心慌,她动作缓慢,脑子里还想着该不该,但鹿原的手此时撩开了裙襬探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带着茧的手掌沿着腿一路向上,被抚过的每寸肌肤都起了颤栗,最后被掌握住臀,那双手把握着靖翎的臀,施力将她整个人往鹿原脸上带,靖翎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上去,她能感觉到鹿原的呼吸,忍不住抓紧了揣在手中的裙子来安抚自己,但在被鹿原的唇碰上时,男人温柔的轻吮了敏感的花蒂,只这么一吮,被真心取悦的欢愉就让她甘愿沉溺。

五十九、她要全部

舌面上粗糙的颗粒,在一下一下的舔舐中,感受得格外清晰,颤栗感由内而外的涌生,让靖翎逐渐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本小心翼翼的抗衡着鹿原双手往下代的力,但被舔舐的快意把她淹没,一步一步拆散了她坚持的骨架,最后便软烂的瘫坐在鹿原的脸上。

男人的服务很是到位,却把她更深的欲望彻底唤醒,明明被快意的浪潮推到高点数次,却总觉得不够,再一因为欢愉而泌出止不住的热液后,靖翎再也忍不住地拨开自己覆盖在鹿原头上的裙摆,双眼通红的看着还认真舔吮自己下身的男人。

「鹿平野」半是撒娇半是撒气,靖翎喊他的声音格外的含糊却又充满情绪,鹿原看了过去,靖翎半张脸都红透了,眼睛湿漉漉的,神色里带着不满和恳求,鹿原大约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抬了抬眉表达了不理解。

靖翎看他如是反应,急坏了,咬着唇,半晌才破罐子破摔的挤出一句「不够」,鹿原听她这么说,又一个抬眉,象是表示惊讶,但却没有其他做为,只是又重重的吮了一口,靖翎只能自己撑起身,气急败坏地往后挪,小心地避开鹿原腹上的伤口,摸索到那不知何时再次昂扬炙热的阳物,往自己馋得直流水的花唇里送。

待到净根没入,靖翎难以自控的长叹出声,被填满的感觉莫名的安心,这时她才看见鹿原带着笑看着自己,自己被逼得痴态尽显,这可恶的家伙,靖翎鼓着颊,气呼呼的死瞪着他,可是身体却本能地动着。本文首发站:po18.asia

她不敢像之前一样半跪坐在男人身上,怕压着鹿原的伤口,于是便张着双腿曲膝骑在其上,呈现了门户大开的姿势,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的笑除了使坏得逞以外,可能还有些是因为眼前露骨的画面。

一旦有了被注视着的认知,就有种异样的快意在心中散开,靖翎迷惘于这样的感觉却又格外的满足,不自知的加快着自己的动作,贪婪的小穴卖力的吞吐着那带给她极乐感受的肉块,丝毫没有疲态。

有一瞬,她觉得自己能理解鹿原的贪欲,因为自己也与他一样,对他,靖翎也有隐密且难以被满足的贪婪,她也不想要其他人,也不准他属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只有自己,他的视线、他的心、他的身体,她要全部都收进手里。

六十、不过凡人

鹿原沉着气任靖翎施为,这是他挣来的美好光景,年少时他曾不解男欢女爱有何妙处,甚至对其他同龄公子寻花问柳之行嗤之以鼻,直到他在皇宫内苑替靖翎取下纸鸢,才初次有了具象的欲求,也才头一回知道自己也不过凡人。

「羽儿」他低声地唸着靖翎的小名,然后如愿地见她用饱含情意的眼睛看向自己,「就这么快活?」他问,靖翎神色略有嗔态,却不怒,反口问道:「你不快活?」,问话之间,那含着自己的小穴还绞了下,鹿原喉头不禁咽了下,他此刻的反应坐实了靖翎的猜测,她伸手小心地摸上交合之处,一手湿滑都是自己流漏的情液,以前若叫她这么做多半会羞怯地想缩手,现在一想到此刻的缠绵是如何得来,靖翎便无有所畏,柔白的手指圈住了鹿原阳物的根部,靖翎收了收虎口,突又笑道:「还以为是有些许时间没有行房不习惯,觉得胀得厉害……」

她这话只说了一半,便看见鹿原脸上如血的晕红,这话怕是说得过了些,才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挽救,身子便一下被掀翻在便榻上。

象是被逼急了似的,鹿原把靖翎压在身下后便直接去叼她的嘴,靖翎还惦念着他腹上的伤,不是太配合的挣扎着想推开他,鹿原索性找着了靖翎的双手,一手掌握压到了靖翎头顶。

「羽儿,有时候,别逞一时口舌之快,说话要谨慎」他沉着嗓子,快速地说完,便吻上靖翎的嘴,让她无法反驳自己,腰跨也同时发力,深深的挺进又退出,把靖翎本就湿漉漉的小穴捣出泛滥的春潮。

靖翎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抬脚去蹭鹿原的腿,这求饶似的举动才让鹿原松开了她的唇,但下一瞬便埋头进她颈间,将插在她穴里的阳物又快又重的顶了数下,伴着愈发粗重的呼吸,一股热流冲进体内,鹿原才停了下来,却没有退走,只是松开了箝制她双手的手掌,伏在她身上,轻柔的吻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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