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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生】第一卷 误珠昔 第一章 风卷珠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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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1-28

简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 a @ 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第一卷误珠昔

第一章风卷珠帘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际。

云霞照晚,大地铺上一层黯淡的金光。远处郁郁葱葱的群山散去了晨间的生

机勃勃,即将进入孤寂的黑夜。

从城邦里延伸而出的官道石子路像条长蛇蜿蜒地连向山脚,白日的行人往来

不断至此刻已显寂寥,只偶尔才能看见三五个结伴而行的人影,或是焦急赶路的

车行。

在神州大地上,这座名为丰邑的城池不算大。但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虽只是

个小邑,作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城邦里的人们丰宁而富足。过往的行商们大

都选择在这里落脚,去一去满身的泥污汗渍,酒足饭饱后,还能在城里的酒肆勾

栏里寻一夕之欢,以犒劳奔波的辛苦。

山脚下蹄声清扬,一尾毛驴转过山间小道,踏上通往丰邑的石子路。毛驴不

小也不老,正值年轻力壮,幸运的是,它并不需要劳苦地驮着大批大批的货物以

换得一顿青草豆料。它的背脊上斜坐着一名女子,女子头戴纱笠,垂下的紫纱遮

去了容颜。她一袭素蓝的簪花百褶裙,裙摆飘飘若流云泄地,直遮到足踝。持鞭

的素手处,袖口绣了三只纷飞的彩燕。这样的装扮看不出大富大贵,唯能见她懒

洋洋骑乘在驴背上的身段窈窕玲珑,每一条浮云般的曲线都像大画师用手中的画

笔巧夺天工,勾勒而成。

毛驴下了山路,长长的脖子一起一伏,忽然一偏。主人拽了拽缰绳,这只驴

子没有半点犟脾气,顺从地踏入官道左侧的草地三余丈,女子从它背上跳了下来。

道路两旁青草丰茂,毛驴似被清香之气吸引,低头咬了把丰美的水草,大快朵颐。

青草地里长了大片的金鸡菊,澄黄的色泽在晚霞映照之下更显金灿灿的。女

子站进花丛里,蹲下身分拂金花,从大丛的金鸡菊中找出一枝紫花来。紫花孤零

零的,在一片金黄中被掩去了紫色的魅力,可一旦看见了它,又显格外别致。

「可怜的,你怎独自长在这里?」女子想将旁边的金鸡菊除去,刚把手从衣

袖中伸出,转念一想又缩了回去。

这是一双细美柔嫩的手,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小巧无力,它掌面圆润,几乎看

不见血色的白嫩耀目生辉。指节即使将指甲修得干干净净,依然指端尖尖,让原

本就修直的五指更加纤长。

女子打消了念头,在青草上席地而坐,隐在面纱之后的双目露出温柔之意。

草长莺飞,日升月起,长夜渐落,本就是世之常情。世间的许多事情往往如此,

生而有之难逃的宿命,譬如眼前的花草。金鸡菊虽艳,终有一株不起眼的二月蓝

生长其中。但是草木虽能生长,难明世间人情,不知对于这些生灵是遗憾还是一

种幸运。

就和这些草木只知汲取阳光雨露,却不知为何而生长,不知明日会如何一样,

女子这一趟出门漫无目的。她一路走走停停,有时会在光秃秃的山峦上一停数月,

有时路过风景秀丽的名川大泽时却只瞄上一眼。就连这只毛驴也是山间巧遇,一

时兴起充做脚力。恍然回首,已近二年。

在草地上流连了片刻,对那朵孤零零的二月蓝生起些顾影自怜之心。不多时,

女子兴尽不再纠结这些,轻轻跃上驴背。

黑暗即将吞没最后的天光,城门口的兵丁大声吆喝着催促尚未穿过城门的行

人赶紧入城。石子路上登时慌乱起来,赶车的,行路的,争先恐后。骑着毛驴的

女子依然不紧不慢,毛驴依然自顾自地吃草。女子也不催促,更不挥鞭,微仰着

头看着天边变得血红的云霞。直待毛驴吃个心满意足,自行又嘚嘚哒哒地驮着主

人行走,女子信蹄由缰,缓缓向城门行去。

闲情逸致,或是百无聊赖,又似漫无目的,以至于背后风起,也没有回头看

上一眼。

那团风声劲急,通体黄色的骏马四足踏着风云,足不沾地地奔向城门。马上

的骑士路过女子时偏头一看,目光登时如被磁石吸住,只顾着回头不停地贪看,

直到飞马奔至城门,一名官差见来了修者赶忙上前大喊道:「仙长且慢!」

「你有什么事!」骑士恋恋不舍地回头,似乎被官差打扰了兴致极为不满,

一拽马缰。那马儿原本奔行如飞,此时骤然顿步,足下风云消散,昂身玉立。

那官差也得异人传授,见健马神骏,头骨凸起一块,似长出独角一般,先吓

了一跳,就知来人不凡。尤其那马儿放蹄飞奔,说停就停,不是凡品,知道骑士

修为深湛,不敢造次,恭恭敬敬躬身道:「仙长,小城的规矩,敢问仙长何处仙

籍?入城何事?」

「借宿一宿,明晨就走。」骑士冷冷打量,道:「至于本尊从何而来,你还

不配知道。」

「这……」官差十分为难,拱手道:「县令有令,往来路过的仙长皆需留下

仙籍,否则,否则,暂不允入城。小可实在不敢违令,还请仙长行个方便。」

那骑士目中寒光一扫,调转马头。忽然回手挥出一片黄光,那官差大吃一惊,

见黄光迷迷蒙蒙,来者不善,不敢有丝毫大意,从怀中取出一面令牌连连挥舞。

黄光一瞬间将官差笼罩,那官差怒喝连连,手中令牌也舞出一片金影,却始终给

黄光包裹挣脱不出。守门的兵丁大骇,有人飞也似地跑去求援。那骑士放声大笑,

胯下骏马又踏起风云转向绕城的官道而去:「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问本尊姓名,

且叫你吃个教训,管好你的嘴!」

待骑士去得远了,官差才堪堪击散黄光脱困,一身大汗淋漓,喘息不定,仿

佛死里逃生后犹有余悸,面色惨白。

女子此时才刚到城门前,见原本欲入城的行人商队都被阻住,城门口乱作一

团。女子眉头微蹙,不愿沾惹麻烦,遂驭使毛驴转了个弯,也向绕城的官道行去。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线天光,明月的升起又像将浓浓的天幕撕开一个洞。夜色

的森林里回荡着毛驴清脆而不紧不慢的啼声,山路崎岖,女子下了毛驴在蜿蜒的

山道上踱步,那毛驴就乖乖顺顺地跟在她身后,翻山越岭而行。

出了丰邑城向东十里也是座小山,比城南群山的壮丽,这里平日人烟稀少,

只在山脚零零星星有几座贫苦人家的茅屋。女子带着毛驴行至山巅,见一处宽广

的平台,林木稀疏,倒有一眼丈许见方的清池,五朵孤莲伴月而眠。

「这里也不错……」女子自言自语,似觉景致清净无人打扰。她拍了拍毛驴

屁股,那毛驴顺着山道嘚嘚哒哒自行去了。女子也不嫌山顶风声呼呼,随意寻了

处青草厚实的平整地面,摘下纱笠盖在脸上,侧身和衣而卧。行路一日,女子很

快进入梦乡,不一时传来微微的鼻息之声。

夜愈静谧,小山顶上女子的素蓝簪花百褶裙融入夜色里。可黑暗中却有一双

眼睛,在夜晚的薄雾里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眼睛带着贪婪的欲火,在女子的身形

上来回逡巡,几度忍耐,又几度射出骇人的恶狠狠光芒。直到夜近半,那双眼睛

才像混入了夜色,终于消失不见。

山中夜间潮寒,寅中时分更觉寒意阵阵,稀迷的薄雾也越加浓了起来。女子

梦中恍若不觉,只酣睡不已。发布页地址www.ltxsfb.com雾气一点一点地加深,越发浓郁,直笼罩了整个山

顶,雾气原本清雅无味,此刻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之气。女子在甜香中睡

得越发深沉,原本随着呼吸起伏的身姿,此刻已几无动静,显是睡得已遁入深梦。

浓雾中在山风中久久不散,雾气似轻云般时卷时舒,草摆而不见,叶落而不

知,凄迷如梦似幻,又如鬼影重重,叫人心悸不已。又过了半个时辰,雾中忽然

一道清光一闪而没,再闪再没,第三闪时一声惊叫响起,一名男子大呼道:「饶

命!」听着正是在丰邑城门口骑着黄色健马的修士之声。

「我并没有惹你,你为何要与我为难?」女子依然侧卧于草地,她衣袖一挥,

浓雾顷刻间散去大半,只见她身上两丈处悬着一只黑漆漆的大钟,大钟却似被什

么看不见的东西锁住,正不停地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声。而她身后三丈处,那名

修士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因一柄直可与天上明月争辉的宝剑正指着他的咽喉,

相距不过一指。

「仙子饶命,是小人迷了心,求仙子饶命。」修士瑟瑟发抖,剑尖的寒意从

咽喉直透神魂。他方才在浓雾中已连闪了三次,剑尖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咽喉三寸,

若求饶再晚片刻已然性命不保。

女子侧身坐起,依然背对着他。两只玉白的纤手再度从衣袖中露出,拢了拢

睡乱了的长发,这才站起回身。蹲立而起时,蓬松的百褶裙再也不能遮掩她丰隆

的圆臀,露出个绝妙的弧线,直像波涛之汹涌,又带着涟漪般的柔和。女子顺手

一挥,那口黑钟哑声嗡鸣,被击得像个破罐子砸在地面。即使法宝被破,宝剑临

身,那修士也不由升起绮念,感慨可惜不能看见她的腰身,以比对那只丰隆的圆

臀……

「你放出这迷雾,意欲何为?」女子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好像和此前一样对

提不起兴趣的事都不在意。至于这名修士在丰邑城门露了一手强大的修为,她也

全然不放在心上。

「没……没有……」修士见她身上并无杀气,缓缓退了一小步,那宝剑立刻

如影随形,又停在他喉间一指之处,吓得他立刻停步,哀声求饶道:「小人纯是

一时糊涂冒犯仙子,请仙子高抬贵手饶过小人这一回。」

直至此刻,修士才看见女子身上的簪花百褶裙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将雾气

全数隔绝在外。

「可是这雾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子素手伸出白光,抓了一缕雾尾在鼻

尖一嗅,登时皱了皱眉头,俏脸两颊泛起一丝红晕,嗔道:「你是谁,给我从实

招来。」

「小人……」女子原本容颜如画,有些苍白的俏脸上泛起红晕,更加明艳不

可方物,修士看得一呆,自惭形秽地低头道:「仙子国色天香,小人起了歹念

……」

言语含含糊糊,悔意无限,可女子站立的地面忽然裂开,遮蔽山巅的迷雾猛

然收缩成一团,浓墨一般将女子全身包裹。修士桀桀大笑,女子的防身宝衣虽奇,

也不会防住地面,何况他提前已布下重重杀机,裂开的地面烧出一团黑火!修士

得意地厉声大叫:「叫你知道本尊手段!」

黑火曾无往而不利,至于那迷雾,只消从黑火烧出的破绽里透入,任你修为

再高,吸得多了也必然无法自持!修士见胜券在握,不由抹了把冷汗,双目贪婪

地看着浓雾,脑中已在幻想女子吸入雾气之后,在自己脚下摇尾求欢的模样。

可一声清乐声起,黑雾爆散,被山巅的大风一吹,刮得无影无形。女子在浓

雾中现出身形,只见她足踏一瓣莲花,地面的黑火涌烧如泉,只被莲瓣隔绝。更

让修士绝望的是,女子身后现出一道虚影。虚影正如女子一般容貌,可是足有她

本身的两人高,虚影身着仙衣,飞扬的秀发后仙带飘飘,修士一时也来不及看清,

骇得魂飞魄散,惨呼一声:「法相?仙子饶命……」

「世间不易,为

何就偏要咄咄逼人……」女子梦呓般顾影自怜地叹息,不知

在叹息这个不知死活的修士,还是在叹息她自己。那修士话音刚落,悬在喉间的

宝剑一划!

「剑下留人!别杀他,别……哎?」

剑尖划过,修士喉间鲜血激射着喷溅而出!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回身向声音

传出的地方看去。

山路上一个瘦高的人影向着山顶狂奔,须臾之间奔到近前。女子看他面貌不

过十五六岁,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又是一脸惶急,不由双目一眯,宝剑横过,

遥指少年。

那少年看着焦急万分,径直奔向那修士身旁。女子不明来人是谁,目光一转,

宝剑咻地一声临空斩出道剑光,欲暂阻少年来势。这道剑光不快,也不强,女子

并无不由分说就伤人之意。那少年不看她一眼,也不理睬剑光,身形晃了晃,剑

光就此落了空!

少年奔至修士身边,焦急地探了探鼻息,又伸指在修士身上连点了几点,手

法奇妙,修士喷溅的鲜血立时缓了下来,让女子不由双眉一挑。可就算如此,修

士仍在肉眼可见地失去生命。少年一呆,伸掌按在修士天灵,面色发苦。

那修士冒犯女子,被剑光划开咽喉,可怖的剑气更是重创他的神魂,却一时

不得死。看他喉间血液几乎喷尽,口中还在大口大口地溢出鲜血。少年手忙脚乱,

抓狂似地抱头扯着自家头发,又取出几枚丹药想喂给修士,口中喃喃念道:「老

兄,你可千万别死啊……再撑一会儿……」可看他喉间伤口正在不住地裂开,剑

气环绕,眼见活不成了,那几枚丹药似对少年是珍贵之物,几番思量都舍不得喂

下去。

就那么迟疑了片刻,修士身子一震一抖,就此咽气。少年扑腾一声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气,忽然心头火起,坐着狠狠一脚,将修士的尸身踢得飞起空中,

破布袋子一样吧嗒掉下。少年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上身咒骂道:「老兄啊,你

就不能晚死一会儿吗?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荒山深夜,奇怪的少年,女子早已收回法相与法宝,只留着宝剑悬在身侧,

偏探着头才看见少年咒骂了一阵后,正一脸生无可恋之色呆呆出神。少年的修为

看不出有多深,但刚才的一记闪身,还有点穴手法都颇为奇妙,女子暗想这少年

来得奇特,还是问清楚为好,道:「他是你什么人?你要救他?」

「什么人也不是,这等货色谁要救。」少年木然回身看了女子一眼,摇了摇

头。在女子看来,这摇头倒是少年自己的无奈之意居多,否认她话中之意稀少。

少年呼了口长气,重新振作盘膝坐好,忽然足尖点地向前一窜,向一道疾奔

的电光飞身而去。女子早已看清,那电光正是修士先前所乘的黄色健马。修士身

死,健马暴躁非常,见少年飞来,一张嘴竟露出一排锐如尖刀的牙齿向少年咬去。

少年不闪不避,挥拳一击,正中健马下颌,将一个庞大的身躯击落在地,竟

在坚硬的山石上打出一个深坑。女子心中一跳,见少年的拳头化作淡淡的金色,

想起先前他飞身奔行的步法,躲避剑光的闪身,暗道:「修的是武技?」

那健马惨嘶一声,从石坑里挣扎站起,一身皮肉蜕皮般褪去,露出个白森森

的骨架,旋即又被一袭黑黄交间的邪雾包裹,低头嘶鸣,马蹄不安地点地,邪雾

升腾而起,依稀还是匹健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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