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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卿欢】(17-3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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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柔软的两双唇紧贴着,温热的吐息混着落下的雪,将秦至欢浑身上下所有的寒意一一吻尽。

秦至欢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脑海中的冰墙轰然倒塌,溃散的神智回拢,只在一息之间,她紧紧扯着顾予轻的衣衫将人拉了下来。

顾予轻猝不及防地被她拉得跪在雪中,两人相对而跪,竟像是在对拜

。不等她作何反应,秦至欢颤抖的唇更深地贴了进来。

甚至可以说是撞了过来。磕得顾予轻的唇角破了道小小的口子,淡淡的血腥味自两人相缠的唇齿间漫开,可她们无一人愿在此时放开彼此。

这个吻,如流火般激荡,几乎要将两人周身的雪全都化开了去。她们难以自持地掠取着对方的气息,唇瓣一遍遍碾过,缱绻勾弄,交覆相迭,这世间再不会有旁的人比她们更为契合。

秦至欢的舌肆意地抵进顾予轻的牙关,缠着她在口中搅弄,唇间清甜的味道被一一吃尽吞咽。

顾予轻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搭在秦至欢的腰背上,她摸索过她脊背的蝴蝶骨,感受到她比之前消瘦几分的身形。

顾予轻心尖一疼,湿润的眼眸半睁开,去瞧秦至欢颤动的长睫。

她微微退开身,两人的唇短暂分离,许是吻得太过激烈,甫一分离,竟牵出了一条细长银丝,拉长又断裂。

顾予轻瞧着只觉面容发热。

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相缠,皆是一副极力平复气息的模样。

顾予轻伸手去拭秦至欢唇角溢出的津液,她双唇被吻得艳丽非常,于一片白中格外惹眼。想来,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秦至欢眼眸中映着顾予轻的眉眼,眸光几乎是眷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半点。

她拥着顾予轻腰身,将人往前一推,两人一上一下倒落在雪中。相迭的墨色长发铺陈开来,又沾上溅落的雪,倒有些像是一齐白了头。

秦至欢的吻再度缠了上来,顾予轻自是全然接下。不知吻了多久,只怕是吻得唇瓣都有些发肿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顾予轻撩开一缕秦至欢耳侧垂落的发丝,明明她自个儿才是被垫在雪中的那个人,却反倒开口问秦至欢:“冷么?”

她的声音有些哑,又分明柔软极了。

秦至欢摇了摇头,眉眼间染上几分眷恋的笑意,“不冷。”

顾予轻瞧着她这一抹笑,难以将她与方才失魂到只知不停落泪的人联系起来。她开口,声音有些晦涩:“秦至欢,你还记得你方才说的话么?”

秦至欢一怔,眉眼垂下似在回想,半响,她才定定看向顾予轻道:“我记得。可我……忘了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她眸中闪过一分痛意,继续道:“我只知方才我瞧见你差些……差些丧命于那枚飞刃之下,我却无能为力,只恨不得当场就死。”

她的话说得这般决绝,眼中水意又漫上来,连声音都哽咽了一下,“我明明……明明只差一些,只差一些就可以拦下它,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它自我跟前掠过。”

秦至欢面上的神情又恍惚了起来,又最后吐了两个字:“两次。”

顾予轻的心几乎要被她的话刺得鲜血淋漓,她抚着秦至欢的发丝,又抬首去吻她。自她眉梢一路吻到唇角,才终于又将人的神智唤了回来。

她已然确认秦至欢同她一样,是再世而来的人。虽然不知秦至欢为何会不记得之前的事,但……不记得便不记得罢,总归她们仍在一处,这便够了。

顾予轻自是不会再去提及什么徒惹秦至欢伤心,那一段往事便只当掩没在了那场雪中,只需她一人记得,便好。

她轻轻吻住秦至欢眼尾的朱砂痣,只盼能将她眼睫落下的雪吻尽。她再也不愿见到那般恍若失去所有光彩的秦至欢。

她的秦至欢,会永远明媚。

25.不弃

顾予轻自雪中寻到袭击她的刀刃时,也不知是不是埋在这雪里太久,刀身隐隐冒着一阵寒气。

那是一柄柳叶状的短刃,刃身细薄,沾着未被拂尽的雪化在顾予轻掌心,带着一股子寒息渗入她的皮肤。

顾予轻微蹙着眉端详了半响,手掌翻转,另一侧的刀柄上显出了一个篆刻得极为精致的“柳”字。

一旁的秦至欢看到这里,开口道:“这东西是沧州柳家所制的。”她心知顾予轻久在疏云山不出,对武林之事了解甚少,便多解释了一番,“此类暗器多出于柳家,江湖中流传广矣,并无稀奇。”

说到这里,她眸中压着风雪,杀意尽显,连语气都生硬了许多:“倘若让我知晓是谁用此物暗算于你,我定将她挫骨扬灰。”

顾予轻侧眼一瞧她这模样,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狠厉。往日秦至欢只在她跟前没脸没皮嬉笑打闹,除了烦人了些倒也无害。可她倒底是堂堂一教少主,又执掌朱雀堂数载,自不会是什么良善好欺之辈。

还有多少面的秦至欢她不曾见过。

秦至欢对上顾予轻的双眼,眸中的冰寒早就化了个干净,她凑近了些,声音染上了笑意:“知道我生得好看,阿予倒也不至于看这许久吧?”

顾予轻听了她这惯常不要脸的话,也不反驳,只眸光轻垂,落在她因笑意微微勾起的唇角上。

她忽尔倾身在眼前人的唇边极轻极浅地掠过一吻,蜻蜓点水一般,还不等秦至欢品味过其中滋味便已抽身离开。

秦至欢一怔,待反应过来时又缠过去想吻顾予轻,却被人以掌挡了回来。

只见顾予轻面色不改,白雪落她眼睫,更觉眉目清冷,说出来的话更是冻人:“说正事。”

秦至欢:“……”

秦至欢唇被她掌心堵着,话也难得被顾予轻堵了一回,只得颇为委屈地唔唔了两声,又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顾予轻攥着柳叶飞刃,两人一路沿着剑势扫过的痕迹往林中去,被剑气劈断的枝叶落了一地,踩在脚下吱呀作响。

终于在一棵约莫两人才可环抱的树干上寻到了顾予轻掷出的剑。

那剑穿了树干八九寸左右,直直地钉在其间,树干上沿着剑穿透的部位裂开了两道缝隙,露在外面的剑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顾予轻抬手毫不费力地将剑拨出,随手挽了个剑花,剑上的雪便簌簌落了个干净。

她横剑在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在剑身上瞧见了一小滩凝结的血迹。她伸手在血迹上摸了一下,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混在一起被她指尖碾过。

顾予轻与秦至欢相视一眼。

秦至欢隐隐有些懊恼,开口道:“若非我方才……那宵小之辈只怕早已被你斩于剑下。”

可又哪来的若非,她方才全然失了魂,只知将顾予轻紧紧地拥在怀里,半分都不敢放,哪里还能理智地思虑这些。

顾予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她的武功不算低。”说着,她下意识摩挲掌中的刀刃,那刃身上的寒意早就散尽了。

秦至欢瞧她半响,终是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早知有人要暗算于你?”

顾予轻早前用那样反常的姿态遣秦至欢离开,便自知不可能瞒得过她,如今听了她这问话也在意料之中。

她道:“是,我早便知道。从我们出了宫门,那人就一路相随。”

秦至欢见她这副淡淡的模样,面色有些不好,“你早知道还哄我离开。”

顾予轻自是瞧出了秦至欢面上的不悦,她空了一只手去牵秦至欢,说话时的语气也放轻了些:“你若在我身侧,那人恐不会出手,我便是要诱她出手。”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我虽明知她意在我,却仍不愿让你处在险地。”

她这般的话叫秦至欢听了如何还能生起气来,她反握住顾予轻的手,双唇翕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竟少见地有了几分羞意。明明她往日才是那个总调笑顾予轻的人,对着那张冷淡的脸,如何不知羞的话她都手到擒来,偏偏而今顾予轻随意一句情话,她却反而遭不住了。

所幸秦至欢这么多年的脸皮功夫终究不是白练的,这羞意也就只片刻就被掩下了。

她定了定神色,一瞬不瞬地看着顾予轻,道:“阿予,你不愿我置于险境,我又何尝不是?可如若我们倒底逃不开这重重险境,那我只愿与你并肩同行,生死不弃。”

“你可愿应我?”

顾予轻迎着她的眼眸,她眼中的情意比这扑面而来的雪更叫人无处可逃。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她的眉眼值得她眷恋。

“好。”

她应道:“我顾予轻只愿与你秦至欢并肩同行,生死不弃。”

26.情意

这场翩翩落下的雪,足以掩盖所有奔逃的痕迹。只除了一柄柳叶刀和剑上残留的血迹,再无那背后偷袭之人的线索。

秦至欢如何能忍受有这么一个人于暗中窥伺,时时觊觎顾予轻的性命。她朝顾予轻摊开掌心,道:“阿予,将那柄刀给我,我遣人去查查。”

虽然观这刀的形制,沧州柳家已不知造出过多少柄一模一样的,但倒底不是无迹可寻,无非是多费些功夫。

谁料顾予轻却是摇了摇头,非但未将东西交给秦至欢,反而是收回了自己衣襟之中。

她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不必查了。”

秦至欢动作一顿,停在空中的掌心落了一片片白雪又迅速化开。她细细去看顾予轻的神色,目光流转间,已然琢磨出了顾予轻这短短四字中显出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她启唇,却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尽。

“嗯。”顾予轻应了一声,从她面上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是低垂下的眉眼平白添了几分暗淡。她轻声道:“此事,你便无需理会了。那人一击未中,应是暂且不会再出手了。”

秦至欢手掌收紧作拳,收回袖中。她眸色冷了几分,微勾的唇角也落了下来,隐隐有大雨倾来之势。

不过这雨倒底是歇了。她终究并未反驳顾予轻的话,只默不作声地将牵着顾予轻的手又收紧了些。

顾予轻又道:“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至欢见她话语未尽,便未去打断她,只等她说下去。

顾予轻缓了片刻,静静去听这林中所有的声响,风声裹挟着枝叶摇曳呼啸而过,她甚至能将秦至欢呼出的气声都听个清楚。

待十分确认此处只余她与秦至欢二人后,她方才继续道:“我师傅,或许尚还在世。”

听得此言,秦至欢初时只觉诧异,细想之下又觉合理。顾灼之尚在壮年,身负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岂能那般草草而去。

她心思通透,念及那晚顾灼之的种种反常之举,而那场火又是在她离开疏云山后不久起的,那样的无声无息,令人猝不及防。

整个濯雪宫的人,一殿的宾客,竟无一人察觉,待发现时已是燃到了无可转圜之地。堂堂一宫之主,死在了自己的生辰宴中,如何说得过去。

秦至欢心中顿时明了,她对上顾予轻的眼眸,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顾予轻又言:“不论我师傅是自个儿走的,还是什么旁的人带她走的,这场大火的目的总归与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她定定地看着秦至欢,缓缓道出了接下来的话:“那便是——秦红烛。”

秦至欢甫一听见她师傅的名字,一时有些恍惚。脑海中兀地浮现出那个总着一身玄衣,明明生了张艳丽的脸,偏偏喜欢冷着,不笑时只觉凶狠极了的女人身影。

她曾经还调笑过她师傅这副模样拎出去,一准能吓哭好些个孩童。而今,再想见一面,却不知要何时了。

秦至欢一颗心缓缓沉下来,又瞧见旁侧人投过来的目光中带了些担扰,勉强朝她笑了一下,道:“你知道了?”

顾予轻凑近一步,指尖落在她唇角轻轻抚过,轻声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秦至欢应了她一声,唇边的笑倒是没消,只因她而多了几分真。

顾予轻见她的神色比方才好了许多,放心了些,便继续说:“你师傅前不久失踪,紧接着我师傅又下落不明。而你,在其间不请自来送上的那份贺礼,我如何想,都只有一种可能。你定是为了你师傅而来的,那贺礼中藏着的东西,十之八九,与你我的师傅皆有干系。”

秦至欢静静听她说了这一番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笑道:“我家阿予这般伶俐,如何都瞒不了你。”

当真是缓过来了,还有心思没脸没皮。

顾予轻淡淡瞥她一眼。

秦至欢立马正了正神色,继续道:“是,那份贺礼确是与你我的师傅皆有关系。我特意前来也确是想问她一问,我师傅失踪一事是否同她有关。”

顾予轻沉吟半响,道:“那盒中,装的是什么?”

秦至欢笑了笑,她看向顾予轻,语气忽尔慢下来,意味深长道:“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装了一腔情意罢了。”

27.绝笔

疏云山脚竹林小院。

秦至欢回了一趟玉幽教将那份贺礼完好无损地带了过来,扣好的盒子置于亭中竹桌上,只待顾予轻亲眼瞧瞧她言语中的一腔情意究竟是什么。

雕刻得精细的落白花静静地于木匣中盛开,那日她不愿随意去窥探的东西,而今却也不得不亲手剖开了。

顾予轻伸手过去将锁扣拨开,推开匣盖,一幅卷好的画卷映入眼帘。她将画卷取了出来,勾开其间系的绳带,迎着日光,缓缓展开。

待看清的一瞬,顾予轻几乎是呼吸一滞,神色恍然。

那裱装得十分细致的画布之上,被人用笔墨勾勒出了一个让她既熟悉又觉陌生的人。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日光透过枝叶,疏影横斜,手持长剑的白衣人肩头落满芳菲,回首一笑,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跃然于纸上,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是顾灼之。或者说,是少年的顾灼之。

顾予轻拜入濯雪宫时,顾灼之早已是宫主。她虽并不严厉,为人温和有礼,可倒底也是一宫之主,自有一番气度。即便是醉酒时也安安静静,从不失态。

这般肆意灿烂的模样,顾予轻从未见过。

而这执笔之人,竟能将她的神态身姿刻画得栩栩如生,每一道笔触无一冗余,一笔一笔俱都承载了画者的心意。

这幅画并未落款,只在左上角写了两列小字,是一句诗。

顾予轻目光落过去,秦至欢献礼时未叫旁人听见的贺词此时终是明了。

她望向秦至欢,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化作一声叹息。这画是何人的手笔,已是心知肚明,再不必多问。

两人静默了片刻,顾予轻开口问她:“你与我师傅那夜可有说什么?”

秦至欢回想一番,回道:“那日我藏在你师傅院中,正瞧见她点了你的昏睡穴,我一时分心被你师傅察觉只好现身。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几眼,又托我先将你送回房中。我便拥着你回去,临走时吻了你一下。”

顾予轻:“……这个不必说。”

秦至欢眉眼含笑,又继续道:“我回时瞧见她在看这幅画。我便索性直接问她与我师傅究竟是何关系。”她顿了顿,瞥了一眼顾予轻才又开口,“她说……我同你又是何种关系。”

顾予轻听出了她这话中停顿的意味,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她开口:“你……我师傅她……”她不再多说了,但秦至欢显然要不要脸得多了。

秦至欢接道:“是,如你所想。你师傅定是看出了你我之间的情意才会如此反问,她虽未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当时如何还能不知她同我师傅之间,亦是如此。”

顾予轻听得此言,又去看手中的画卷。她本以为她与秦至欢同为女子,却两心相付,已是世间少有。不曾想她们二人的师傅竟也有这样一段过往。

秦至欢继续说道:“我又问她,我师傅失踪一事,是否同她有关。她并不回答,只将画卷妥善收好还给了我,还说总会有重逢之时,叫我不必忧心。”

重逢之时?

顾予轻低眉垂眼,琢磨起这言语中的意味。很显然,秦红烛失踪之事,她师傅定是知晓些什么内幕的。

莫非……她们,会同在一处么?

说到这里,秦至欢突然贴靠过来,恍若无骨般依在顾予轻肩头,尾音拉长了些,委委屈屈似的:

“她这般敷衍于我,我自是不肯。可我又打不过她,更何况她是你师傅,我如何能出手,只得先行离开。走时,还听见她口中念叨些什么不要脸的,什么亲亲徒儿之类的话,分明是在骂我。”

顾予轻顺着她说的话去想当时的场景,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她偏头,在秦至欢扫过来的发丝上落了一吻,缓声道:“我大抵……偏喜欢不要脸的。”

秦至欢笑了,她眸中盛进了盈盈秋水,明媚似春色。唇贴了过去,落在顾予轻颈侧,舌尖轻点了一下。

声音也似化成了水:“那我可要……多不要脸几回。”

顾予轻呼吸乱了一下,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画卷。

秦至欢的手从她肩头探过来,自她手中将画卷接过,掠过顾予轻肩头时,画卷背面轻扫过顾予轻鼻端。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轻飘而过。

顾予轻一怔,她抬手搭在秦至欢腕间,止住了她的动作。

秦至欢观她神色不对,收了调笑的姿态,问道:“怎么了?”

顾予轻拿过画卷,翻转过来,凑到背面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没错,这画背面除了墨的味道,分明还掺着落白花的香味。

她看向秦至欢,道:“这画有问题。”

秦至欢坐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你发现了什么?”

顾予轻将画卷背面朝上摊开在桌上,又斟了杯清茶放在一侧。她自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将瓶中清液滴入茶中。

她指尖在茶盏中轻轻搅动,沾上水细细涂抹于画布之上,被茶水浸润的地方竟缓缓显出些字来。

她边涂抹边道:“濯雪宫有一种独有的加密方式,常用于传递密信。以落白花汁碾墨,再用此墨书之,不消片刻,墨水自会隐没。需以花汁混水浸湿,便会显现。”

“这画上,有落白花的味道。”

秦至欢瞧着她的动作,道:“原是如此。玉幽教也有此类加密之法,不过是以火引之,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待字全然显现出来,她们终是看见了这份贺礼真正的秘密。

那上头洋洋洒洒所书的,却是一封信。

“吾妻灼之,

浮云一别,流水经年。执笔情怯,迟迟未落,你知我总不善言辞的,不许取笑我。

今日对镜,见鬓边已生白发,不知再见之时,可会对面不识。思忖此处,又觉平白添愁,你我何来再见之时。

前几日,温止来见我,她还是没变,我瞧见她,恍惚间竟觉你还在我身侧,回首顾看,到底是我之臆想。我的心上人,虽未隔千里,却终隔山海。

我时常会想,如若我们永远留在那里,是否便能得永远。不过真要如此,温止大抵会骂死我。

也不知是否想得太多,我身子越发不好。时常呕血,却不敢让旁人瞧见。我深觉时日无多,想来于上天偷来的年岁,终将被收回。

我却又不愿被收回,并非为了我之残躯,而是因为你。我只盼你能全心中所愿,得心中所想。

你那濯雪宫的山头,我终究是爬不上去了。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红烛绝笔。”

28.白首

秦至欢死死盯着画卷上的最后四个字,本就生得白净的面容几乎失了所有血色,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遍,确信了这就是她师傅的笔迹无疑。

可越是确信,越是不敢信。

顾予轻细细瞧下来这封绝笔书也觉心惊,且不说这字里行间轻描淡写过的是何等深重的情意,单是后头的“绝笔”二字叫旁人看了都觉悲怆,更遑论待师如母的秦至欢。

她望向秦至欢,果见她面白如纸,搭在桌沿的手攥得苍白,只怕再用力些,这桌角便要碎在她掌中。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前路种种皆是未知,顾予轻也难以断定秦红烛留下的这封信是否意味着她当真已不在人世,只是还未到结局既定之时,一切仍有转机。

顾予轻搭上秦至欢的手,触时冰凉无比,竟感觉不到一丝温热。秦至欢回首看她,双眸细观之下有些发红。

顾予轻牵着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直至冰雪消融渐渐回温仍不曾放开。她扫过秦至欢泛红的眼尾,轻声道:“我师傅曾对你言说会有重逢之时,我虽不知她在其中知晓多少,但她从不作无稽之谈。你师傅……生死仍未定。”

秦至欢一番激荡的心神渐稳,她也知单凭绝笔书无法断定她师傅的生死,只这书中所言说的种种,她从前却是从来不知。

她声音有些颤,带着压抑的哽咽:“她身子这般不好,我竟从未发觉,还总是出言顶撞她。”

顾予轻知她所言只是想将心中悲意倾诉而出,便并未打断她,只缄默不语地静静听她说。

秦至欢忽而嗤笑一声,又化作淡淡苦涩晕在眼角,“她那个人总是什么都不肯说,整日凶着一张脸。身子不适,不愿说。心中苦思,不愿说。这般憋闷的一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我这个徒儿的。”

她目光落在顾予轻身上,继续道:“自我幼时记事起,她每隔一段时日就要独自一人出教,去往何处旁人一概不知。有一回,我实在好奇便偷偷随了上去,一路磕磕绊绊还是将人跟丢了,非但没找见人,还把自己困在阵中。”

顾予轻听她说到这里,才恍然发觉她口中所说的应是她们二人初初相见那一日。如此想来,秦红烛每每离教之时究竟去了何处也有了解释。

原来,她与秦至欢的相见早已有迹可循。

她又忆起她师傅那夜言说的那句“我想她来时,能轻易些。也想……只当不知地与她多待一刻。”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就是不知……隐于暗处的秦红烛,可否知晓,她每次悄然来见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知道她的所在,只是默许,只是无言。

秦至欢原来静静待在顾予轻掌心的手忽而用了几分力道,她反手握住顾予轻,指节穿过缝隙紧紧相扣。

顾予轻神色有些恍惚,游离在外的神思被这股力道拉了回来。她抬眼,却见秦至欢眼中薄红未消,黑眸定定地盯着她,眼波流转间隐隐带了几分偏执。

她道:“我与她不同,自己喜欢的人不敢伸手抓住,穷尽一生都只敢偷偷去见。我欢喜之人,我绝不会放手,定要牢牢攥在手心,叫她如何也不能离了我去。”

她的话说得这般霸道,落在她身上却又再寻常不过了。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一身如火红衣热烈又恣意,足以燃尽这世间所有的冰雪。

顾予轻对上她的眼眸,心间跃动如擂鼓一般,久久难以缓下片刻。

又听见她补了一句:“即便是死,我同她的尸骨也该化在一处。”

她的眼眸似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丝丝缕缕而落,将顾予轻整个人缠住,再挣不开半分。

恍惚间,顾予轻竟真觉那场大雪掩埋之下,她与秦至欢的尸骨合葬在了一处。

倘若她是因着死亡才迎来了这一回重生,那秦至欢呢?她自雪中奔来时拥住的却是她的尸身,那一刻,她该是作何感想?

她会不会当真是随她一起才……

顾予轻不敢去深想这种可能性,这其中实是有太多她难以窥探的谜,兴许有一日,她总会知晓谜底。

她与秦至欢十指相扣,与秦至欢的肆意不同,旁人瞧来她面上总是冷淡一些,可她心间的热烈却不比秦至欢少去半分。她道:“我们要言生,莫言死。唯有好好活下去,一齐将此生光阴一步步走尽,如此,才算是白首。”

秦至欢眼眸中的光彩陡然明亮,似黑夜中打落了一江星河。她眼中涟漪漾过,笑如桃花盛时明媚,“好,我们要白首。”

两人又重新细细去看秦红烛留在画卷上的绝笔书,试图从其中寻到一些有关她失踪之事的蛛丝马迹。

她们虽能大体明了这书中所言,但个别措辞却难以解读其中深意。譬如何为“窃天之年”,又譬如秦红烛笔下提到的那个地方是何处?

还有——温止。

顾予轻缓声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她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可这个名字却如同一盏烛灯,拨开层层浓雾,自她脑中引出些久远的记忆来。

“真不知你们在闹什么别扭,一个两个的明明心中欢喜,却要彼此折磨。”

“温止。我有我的濯雪宫要担,她有她的玉幽教要管,此生……缘分已尽。”

“气死我了,我以后再管你们的事我就跟你姓!”

女人气冲冲地推开门,无意之中撞到了门外小小的人。她伸手将快要站不稳的人扶住,蹲下身来。

她一张脸生得平平无奇,倒是那双眼睛格外清亮。她眼眸发亮,抬手捏了一下来人绷着的小巧脸庞,道:“小姑娘生得真俊,比你师傅可爱多了。”

小小的人白净的脸被女人捏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她面容绷着,稚嫩的脸显出些与年龄并不相符的稳重来。

她虽对女人的行为有些不适,却因她是师傅的客人隐忍不发。

女人觉着有趣,便多逗弄了一番,眼瞧着房里的人要出来才拂袖离开。

一股淡淡的异香萦绕在原地

,只片刻便随风而去了。

29.相候

眼前的雾陡然散开,被掩埋在岁月里的记忆为顾予轻掀开了覆面的纱,显出一角真容来。

“是她。”

顾予轻指尖抚过画卷上书写的“温止”二字,生辰宴上仗竹前来的老前辈,与少时匆匆见过一面的师傅友人温止,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干的脸,此刻却渐渐重合起来。

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和身上同样的异香,分明就是一个人。可少时见她时,她的年纪应与师傅相仿才是,师傅今年不过四十岁,温止再如何也不该被年月侵蚀成这般样子。

除非……她看见的脸根本就是假的。江湖之中惯有善易容者,可变幻身形样貌配以口技方能以假乱真,寻常人根本难以辨认。

“你认得她?”一旁的秦至欢见她面上已有了然之色,开口发问。

“是。那日我师傅生辰宴,她来了。”

秦至欢听她所言,再结合绝笔书中所道,不消片刻便已然明白这个人将会是她们所寻之事的突破口。

她缓缓道:“温止在我师傅失踪前来见过她,又恰巧地在你师傅失踪前现了身,当真会有如此巧合么?”

顾予轻接道:“她与你我二人的师傅关系皆称得上熟稔,应是她们当年共同的友人。她极有可能知晓她们失踪之事的隐情,寻到她,兴许这些事便都迎刃而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画卷妥帖收好,放回了雕花木盒中。

秦至欢自她手中将木盒接过,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教中遣人去查查温止的行踪。”说到这里,她又补了一句,“是生是死,我总要亲眼瞧瞧。”

顾予轻同她相视一眼,心中明了,她们既知晓了顾灼之与秦红烛之间隐秘的情愫,偏偏这二人又相继失踪,也并非未曾想过她们是不是因为终究受不住这二十载生离,故而抛却一切只求彼此为伴去了。

只是她们又深知顾灼之与秦红烛的秉性,倘若真能轻易弃掉肩上的重任,她们根本就不会忍受二十载生离之苦。

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变故。

秦至欢当即动身回了玉幽教。

濯雪宫经此一变,宫中徒众虽是嘴上未言,却个个面容不见欢欣之色。初雪足足下了五日,冷灰色云层倾盖疏云之巅,宫中积雪需每日清扫方可行人。

只是这地上的雪易扫,心中的雪难平。

本来顾予轻继任宫主之事,该有个正式的继任大典,于大典上授宫主信物,再将名姓载入宫主录中才算是礼成。可前宫主尸骨未寒,宫中正值守丧期,不宜兴办,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虽是如此,但顾灼之早已当众授与顾予轻宫主指环,于宫中徒众心里,她已是当之无愧的宫主。

往常宫人们也十分敬佩这位天资卓越的师姐,如今多了一层身份,更是敬重。每每遇见她时,行的皆是宫主礼。只因着怕徒惹顾予轻心伤,俱默契地并不改口唤“宫主”,只如寻常般唤声“顾师姐”。

顾予轻无意宫主之位,宫主信物也随顾灼之不知所踪。可如今濯雪宫人心涣散,她倒底再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便随两位师姐一起打理宫中事务。

所幸以往宫中之事也多由叶半秋与陆风吟处理,需要顾予轻费心的地方不多。尤其是陆风吟,她身出商贾之家,处理宫中大小事务得心应手,这些年濯雪宫在她的打理之下可谓井井有条。

不谈武功高低,天资如何,顾予轻深觉这宫主之位合该陆风吟当才是。

顾予轻垂眼瞧着一旁书案前的陆风吟,竟是出了神。

她发髻一丝不苟地束着,眉眼让人瞧来只觉温和舒适,眼波流转间总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说顾予轻是因武学天分令宫中众人艳羡追捧,叶半秋因行事凌厉使人信服畏惧,那陆风吟应是这宫中最让人心觉亲近之人。

许是察觉到了顾予轻的视线,陆风吟放下手中册子,抬眼看过来,展颜一笑:“师妹若觉无趣,可不必随我守在这里的。”

顾予轻与她相视,神色不变,眼风轻扫回自己手中所持之物上,淡道:“这些事,师姐已行数载未怨一言,我不过经手半月,怎谈无趣。”

陆风吟又随手翻过一本堆积在案侧的册子,一边执笔批改,一边道:“师姐我欢喜这些自然不会觉得无趣,便如小师妹你日夜习武也不会觉着乏累一般。”

顾予轻垂眼不言,翻开手中之物。这是一封朱红雕金的“请帖”,早在顾灼之尚还在宫中时便递交了过来。

洛州问刀门与逐月山庄结姻,定于本月廿七,已不足十二日。

问刀门乃当今的正道魁首,门主尹初号称“天下第一刀”,已连任九年武林盟主之位。她与顾灼之年轻时有些私交,此次门中大喜,特邀濯雪宫前去观礼。

顾灼之早便将随礼备好封于藏宝阁中,她本也会亲自去赴宴,但如今生了变故,代她前往洛州贺礼的名额还未定。

这请帖内侧红底金墨,帖中所书每一字皆笔画端正,不偏不倚。顾予轻的目光在其中书写的新娘名姓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时,屋外忽而一声鸣响,接着一道礼炮于濯雪宫上空不远处炸开。顾予轻手中动作一顿,又好似无所觉般将请帖合上,拿过旁的册子继续看。

陆风吟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响,她先是看了眼窗外,又去看犹自端坐的顾予轻。今日阳光甚好,照了一半进来栖在顾予轻怀中,衬得她垂落的眼睫都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浮光。

见顾予轻未有所应,陆风吟也不开口打扰。过了半响,待堆积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顾予轻才借口离开。

濯雪宫的雪化了不少,山路尚有些泥泞。顾予轻一路沿着小道下山,她先是步行,没走几步便换作轻功,一刻未停地往竹林小院赶,山林间掠过她穿行的残影。

等临近了,她又换作步行。竹影层迭之中,青冷色与落日余晖相间,一袖朱红点雪,早有人温茶相候。

30.私会

亭中相候的红衣人起身迎了过来。

她今日着了一身暗红色长衫,朱红内衬压底,衣襟以金线绣过幽兰暗纹。腰间莹白玉印悬挂,另有赤蛇长鞭环绕,勾勒腰身,倒比以往更多几分矜贵。

大抵习武之人有一好处便是内息充盈,冬日时节衣着单薄也不畏风寒。

顾予轻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秦至欢身上,瞧她气色如春,眼眸清亮,身形与半月前不见清瘦。她这才轻轻移开目光,步下也放缓了些。

倒是秦至欢等不及般叁步并作两步,跃至顾予轻跟前。她眸中光彩明亮非常,胜过灼日盈月。

她立在顾予轻身前,两人尚且隔了一步距离,声音却比人先缠了上去:“阿予,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她话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不见丝毫埋怨,反而掺了几分辗转的尾音,叫人听了平白觉出些甜来。

顾予轻直直立着,听着秦至欢的话。迎面而来的夕晖越过秦至欢肩头照进她眼底,漆黑眼瞳添上暖色。

她面色平静,可细细去看便能发觉她唇边勾了个细微的弧度,像是青竹叶上被日光化开的残雪。

她回道:“你太过张扬。”

秦至欢听得她这话,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心知她的言下之意是指她放的那道鸣炮。她哼笑了一声,道:“怎么,阿予是怕被旁人撞见你与我‘偷偷私会’?”

顾予轻瞥见秦至欢唇角的笑,并不回答。

秦至欢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

顾予轻忽而牵过秦至欢垂在身侧的手,领着人往亭中走。秦至欢怔了一怔,身上冒出来的刺陡然收了个干净,随在顾予轻身后,竟有些乖觉。

“你与我……两心相悦,问心无愧。何来私会一说?”她轻声道。

秦至欢瞧见她发丝间露出来的耳垂,染着一层淡淡薄红,犹似墨色之中晕开的一抹朱砂。

两心相悦。

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又翻过来覆过去细细咀嚼。像是尝到了一颗糖,只含在口中轻轻一品,甜味便自舌尖铺天盖地般化开。

两人一齐在亭中落座,总算说起了正事。顾予轻斟过一杯茶,又为秦至欢添了一杯。热茶的暖意透过白瓷杯触摸指尖,却不比与她尚还紧扣的掌心更为炽热。

“这半月,你可有查到些什么?”顾予轻问道。

“嗯,温止惯会易容幻声,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寻到她的些许行踪。”秦至欢应道,她自衣襟中取出一张羊皮纸于桌上摊开。

顾予轻垂眼去瞧,却是一张地图,上头大致勾画了本朝地界山川河流,城池分布。

秦至欢指尖轻点上一处山脉,道:“温止自疏云山离后,于丰城停了几日。”说着,她指尖缓缓滑到旁侧的一处城镇,上面以墨笔书了“丰城”二字。

疏云山正隶属于宁州丰城。

“而后一路北上——”她的指尖掠过一座座城池,最终停在了“南渡”二字上,这才继续说道:“我的人最后一次寻到她的踪迹,是在本月初四于宁州南渡。”

话及此处,秦至欢忽而顿住不言,她抬眼看向顾予轻,笑道:“阿予不妨猜猜温止此时去南渡做什么?”

顾予轻扫她一眼,目光又垂向秦至欢指尖压住的字墨上。南渡城乃宁州与洛州接壤的边城,其北侧是一条横垮多处城池的长河“澜川”,自澜川再往北,便是洛州的地界了。

洛州——要说近日洛州有什么引人瞩目的事,恐怕也只有洛州锦阳城问刀门与晋阳城逐月山庄结姻这一件了。

顾予轻心念一转,问刀门送来濯雪宫的那一封请帖之上书的新娘名姓分明就是——温云晚。

她早先瞧见只当是个巧合,却未曾想当真与温止有关。

顾予轻迎上秦至欢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道:“逐月山庄的大小姐,温云晚。”她语气十分平淡,只在最后叁个字刻意停顿了片刻。

秦至欢面上笑意更甚,并不意外顾予轻会知晓这么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门派之人的名姓。她饮了一口茶,继续道:“我再寻不到温止的踪迹,但我却查到了些她的身世。”

她的指尖又轻飘飘地落在羊皮纸上,“她出自北州温氏一脉。北州温氏,擅易容幻声,因族中独有易容秘术,皆身怀异香。而温氏人丁凋零,到了温止这一辈,只剩她与她的胞姐二人。”

“温止惯爱浪迹江湖,行踪不定。但她的姐姐温衍喜好安定,早年与逐月山庄前庄主成婚后育有一女,便是温云晚。温云晚一岁时,前庄主病故,温衍从此执掌逐月山庄。”

“逐月山庄在武林中虽只是个不甚闻名的小门派,于温衍手中却与同在洛州的‘天下第一派’问刀门交好,甚至在温云晚年幼时就定下了婚约。”

说到这里,秦至欢端着空空如也的杯盏递到顾予轻跟前,就这么动也不动地等着。

顾予轻瞧着她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笑,依着她的意思又为她添了一杯茶。以往秦至欢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时,她不言说句“聒噪”已是极好了,自是不会为她添茶的。

只秦至欢不知的是,那桌上以顾予轻自个想饮的名义总也备好的一壶清茶,并非全然无关于她。

秦至欢得了顾予轻的亲自“服侍”,心满意足,接道:“本月廿七,温云晚大婚,温止定是要自南渡过澜川往洛州去。”她顿了一顿,忽然正色了几分,“不过,我在探查时发现还有一股势力也在寻温止。”

顾予轻闻言神色微变,又细想了一番温止的行进路线,道:“她只除了在丰城多停了几日外,后面几乎是以赶路的速度至南渡城,南渡至洛州晋阳快马不过两日,寻常来说她不必如此急。莫非……她是在躲避什么人。”

秦至欢接道:“是。这股在追查她的势力恐怕非等闲之辈,我想要深探时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玉幽教重明分堂主司探听追查,情报网遍布天下各地,如此都查不到这背后势力的踪迹。

顾予轻神色有些凝重。温止急往洛州,究竟是为了亲侄女的大婚,还是为了寻求逐月山庄的庇护。

若是前者,在逃避旁人的追捕时,还有心情去观侄女的大婚之礼,倒也符合那位前辈的性子。若是后者,她不怕逐月山庄引火烧身么?难不成是倚仗背后的问刀门?

顾予轻将手中茶盏轻轻扣在桌上。

看来洛州一行是不得不去了。

31.予轻

疏云山间濯雪宫朝晨时分雾气深重,浓浓白雾笼罩亭台楼阁,远远只见云雾相间之中影影绰绰的阁顶,而近

处五步之内方可视物。

濯雪宫门前,叁人而立,另有一匹额间半白的墨色骏马立于一侧。马鞍左侧系着个白色包袱,右侧则挂着以布裹着的一长匣状物什,瞧上去有些似琴匣。

马鸣叫一声,四蹄不安分地往旁踏了踏,又被攥着缰绳的顾予轻牵了回来。她一身寻常打扮,素色轻便衣装,衣摆绣有落白花与雪相迭,腰间挂着濯雪宫牌,一柄银白雕花佩剑被她悬在腰后,旁人一见便知她属何门何派。

陆风吟同叶半秋二人与顾予轻相对而立,叶半秋面上隐有忧虑之色。日前,顾予轻主动承下了前去洛州赴宴一事,且是独身前往,并不另带旁的宫人。

二位师姐自是不肯,却如何也说不动顾予轻,只好应下。虽是应了,但她们倒底还是无法全然放下担忧之心,实是因着顾予轻自叁岁入宫之时,便从未踏出过疏云山。

山脚下那片小竹林,几乎承载了她十几秋来所有的年岁光阴。

见顾予轻正欲踏马而去,叶半秋还是上前拦了拦,她锐利双眼中显露出少有的柔和,劝道:“小师妹,你当真无需师姐我同去么?”

以往顾灼之若要出宫行事,多是叶半秋随行,她自是见识过这江湖之中种种凶险诡谲,便更放心不下从未踏足过江湖的顾予轻。

顾予轻迎上她的眼眸,心中难免软化了些。只是她此行赴宴不过是顺带,实则却是为寻到温止以探听师傅行踪。

她尚不知师傅这番假死脱身终究意欲何为,总归她并未身死之事眼下不宜宣扬。需得隐秘行事暗中探查,即便是师姐,她亦不打算在此时告知。

顾予轻朝着叶半秋与陆风吟弓身行了一礼,抬首时目光先是落在叶半秋身上,又转而看向陆风吟。她眼中神色定定,对二人道:“还请师姐护守濯雪宫,且待我归。”

言罢,她足尖一点飞身跨上马背,单手牵过缰绳引着马转了身。

叶半秋与陆风吟追了几步,终是停在宫门前见她身影渐远,墨白两点缓缓没入深雾中,隐于青绿之间。

陆风吟望着那道褪去少年稚嫩,已生得风姿绰约的身影,一时之间诸多回忆盈于心头。

顾予轻是个孤女。

十六年前大雪日,顾灼之回宫途中于疏云山脚那片竹林中捡到了她。不过叁岁左右的女童,一身单薄粗布麻衣,体瘦如竹,依着竹身整个人几乎要被雪掩尽了。

顾灼之将她带回了濯雪宫,那满身的冻伤,足足费心养护了半月才算好。旁的孩童最是爱玩闹的年纪,偏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既无身处陌生之境的不安,也无被人收留救护的欢喜。

刚来的那几日,陆风吟几乎觉着,她许是真的死在了风雪中。

顾灼之当时见她的模样,心有侧隐,又觉与她有缘,便将她收作了自己的关门徒儿,还亲自为她取了一个名字。

予轻——愿她再不必经这般深重风雪,余生只予她轻快喜乐。

那时的陆风吟与叶半秋年岁尚小,平白得了个小师妹,既是心疼又是喜爱,对顾予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

从不发一言到吐露字句,从毫无生气到会哭会笑,用尽了所有心力,才将人养成了白团子般令谁见了都生心怜爱的模样。

陆风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寻常的午后,她与叶半秋哄着不爱言语的小师妹唤师姐。小小的人静静站着,怀中抱着顾灼之特意为她准备的木剑,唇抿了又抿,半响无果。

她无奈一笑只以为今日还是听不见这一声师姐,刚转身想再去寻点什么哄小师妹时,却被一只稚嫩的手牵住了衣角。

陆风吟回身垂首,撞进了一双比雪还澄澈通明的眼瞳。她的声音很轻,陆风吟却听得再清晰明了不过了。

她说:“……师姐。”

陆风吟收敛思绪,轻拍了拍叶半秋的肩,转身往宫中去。叶半秋随在身后,叹道:“小师妹长大了,都不亲师姐了。”

陆风吟瞥她一眼,“她何时亲过你了?”

叶半秋:“……”她咬牙,缓了半响才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陆风吟温柔浅笑:“她第一声师姐唤的是我。”

叶半秋气急败坏:“……陆风吟你!这一件事你是要说一辈子吗?”

陆风吟:“是又如何?”

叶半秋:“……我懒得理你!”她气冲冲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落在身后的陆风吟,别扭了半响才道:“我们真的不用派人跟着小师妹么?”

陆风吟缓缓走近,离叶半秋还有一步远时,叶半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一下。

陆风吟道:“你当她还是那个需你我日夜照看的瘦弱孩童么?她的武功早胜过你我二人,如今,她也该亲自去瞧瞧这江湖了。”

……

顾予轻骑马至疏云山脚时,雾气已几近看不见了。她一路自青竹林穿行而过,又行了一里,越过层层树林。

豁然开朗之时,但见前方阡陌交通,放眼而去是连绵一片的耕地,田间尚有零星点点的残雪,远处坐落的屋舍间有孤烟而上。

云层缓缓荡开,朝晖铺天盖地挤落,为天地间的冷色镶过金边,驱散一身湿凉。有马蹄声自远而来,顾予轻迎过日光抬眼去看来人。

那人的面容朦朦胧胧地映在朝晨光晖里,顾予轻有些看不分明。倒是那身红衣格外刺眼,只一出现,便要霸道地占据旁人所有的目光。

顾予轻牵绳勒马,默然等她前来。

秦至欢不是一个喜好安分之人。她欢喜扬鞭策马,阅尽山川。偏偏这样一个人,无意窥见了一株生于青冷竹间的幽兰,从此万水千山不及她偏向她一分。

顾予轻忽而纵马迎上了她。

往后那株幽兰会偏向她十分,百分,千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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