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巴拉德笔下的上海是一个幻想中的城市,这与他小说中常有的毁灭性的未
来主题相吻合。那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到处可见被遗弃的办公
大楼,堆积着碎石、瓦砾的游泳池,和在空空的街道上四处抢掠的军阀。然而,对
于斯皮尔伯格来说,上海已成为大卫·里思的伦敦,这个故事就是一个现代的《雾
都孤儿》,在这部影片中吉米是个被遗弃的流浪儿,贝锡是个教唆犯,对于吉米来
说贝锡一半是养父,一半是老板,他既教育他又腐蚀他。贝锡将一条破船清扫了一
番,整理出几间破房子做他的总部,在这里他操纵着他的黑帮组织。从船仓巨大的
圆窗望出去,正好看见一个日本营地,在吉米眼里它就好像是整个世界。贝锡对吉
米来说是一个神。斯多波德说道:
史蒂文的主要兴趣在于这本书里的主线。吉姆就是这本书若干轮辐的
一个中心,主要的情节线索都围绕着一位英国医生。史蒂文真的是被吉
姆和贝锡之间的关系迷住了。在史蒂文的意识里,这种关系就像其他故事
中那些在阅历丰富的男人们影响下的孩子们一样,例如,他经常提到的电
影《船长的勇气》。
斯皮尔伯格对吉姆眼中的战争武士道感触极深。对吉姆来说,那些技术装备,
特别是飞机,使一种神秘的力量具体化了。日本和美国的飞行员都是些戴着头盔的
骑士,由于这些机器而使他们显得神圣起来。当他走到日本零式战斗机前时,就像
一个圣徒在触摸一尊圣像一样。当几架飞机从营地上空飞落在营地时,吉姆疯狂地
欢呼道:“P一511空中的卡迪莱克!”当原子弹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上空爆炸之际,
吉姆看见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一种非凡的景象撞击着他的心灵:上帝就在这飞行
的机器中。
斯皮尔伯格又到伦敦去选演员了。他第一批挑选的人中就有艾米当初演《莫扎
特》时在后台遇见的埃米丽·理查德。理查德已怀孕6个月了,但由于极其渴望扮演
吉姆的母亲,她穿着雨衣就来面试了,坐下时腿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手提包。
曾在《火的战车》中扮演过英国运动员的奈杰尔·哈维斯是理想的兰萨姆教授
的扮演者;米兰达·理查德森扮演忍受过长期痛苦与折磨的温森特夫人,她曾让吉
姆与她和她丈夫一起住在他们狭窄的兵营住房中。喜剧演员莱斯丽·菲利普斯扮演
严肃的马克斯顿,战前他是吉姆父母的一位富有的朋友,后来吉米在营地中再次遇
见了他。贝锡的角色交给了约翰·马尔克维奇。吉姆·格拉汉姆(巴拉德的第一个名
字)由一个不知名的伦敦人克里斯蒂安·贝尔扮演,他似乎与大卫·里恩的《孤星血
泪》中的年轻人皮波的扮演者安东尼·维格十分相像。在几位儿童表演者中,贝尔
可不是个泥菩萨,但是巴拉德只同意他,“他很像吉姆的性格——一个不太好的小
男孩。”
在考虑为吉姆选择儿童演员并挑选能与这个儿童演员配上戏的演员的过程中,
马歇尔雇了一位年轻的爱尔兰演员,他是个威严的高个子,有着男低音歌手般隆隆
的声音和显而易见的性感,他叫利亚姆。尼森,曾在约翰·布尔曼1981年拍的《亚
瑟王的魔剑》中扮演过加文,还在《奖赏》中扮演过角色。但那时他正和女演员海
伦·米伦住在一起,并且有一份房屋装饰工作。在这个阶段的工作结束时,斯皮尔
伯格由于认定他的表演将会引人注目而庄重地向他许了愿,他告诉他:“总有一天
我们会干出非凡的事情来。”
在发生了奥斯卡颁奖丑闻事件之后的那年中,那些负责评奖的人们,即便不是
全部至少也是大部分都准备好要承认斯皮尔伯格的成绩。1986年他没有发行一部影
片的事实并不影响他们这样做,因为有些奖项的颁发并不需要全体成员的同意。绕
过旧好莱坞那些憎恶斯皮尔伯格的导演们,学院颁发给他“欧文·撒尔伯格奖”,
这是自从1937年以来,专门授予那些高水平的制片人的奖。作为撤尔伯格的崇拜者,
斯皮尔伯格热切地接受了它,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地位被延期承认,更因为这意味着
他抹去了留在身上的最后一个污。
1987年3月30日,他在颁奖台上的出现,是他公共关系方面的一次大成功。这件
事表面的自发性掩盖了广泛的幕后交易。理查德·德里福斯在对斯皮尔伯格的介绍
中,列出了除《迷离境界》之外与斯皮尔伯格有关的所有影片。(仍在等待陪审团裁
决过失杀人罪的兰迪斯也坐在观众席上,但是他没和斯皮尔伯格讲话。)因《我心中
的风车》和《我们曾经走过的路》而获奥斯卡奖的两位作曲家马利连和阿兰·伯格
曼,帮助斯皮尔伯格写了一份讲演词,在讲演词中斯皮尔伯格说,他希望能恢复他
在学院诸位先生们眼中的印象。当他讲演的时候,撤尔伯格的半身塑像总是摇摇晃
晃,所以,他把手放在上面。有些人开玩笑说,就好像他害怕学院颁奖人会在最后
时刻改了主意,把它拿回去似的。
他是从称赞老将塞西尔·B·德米尔、威廉姆·怀勒、英格莫尔·伯格曼、德里
克·法里尼和罗伯特·怀斯而开始讲演的,他给他们贴上了“英雄”的标签,这种
高明的姿态再次使旧好莱坞相信他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只是一个为无知少年制作
消遣片的工程师。他接下来说:
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电影已是我生命的文学,
欧文·撒尔伯格和他那一代人的文学是书籍和剧本。他们阅读了伟大人物
的伟大语言,我认为在我们的浪漫中,有许多是我们在对电影和电视可利
用性的探索中所获得的技术因素和感情因素。我认为我们已经部分地失去
了某些东西,现在,我们不得不去把它们找回来。我认为现在该是我们用
文字更新我们的浪漫的时候了。
斯皮尔伯格留下这张“空白支票”留待将来兑现后,立即动身去了上海。
拍摄《太阳帝国》的外景地从逻辑上说是一个非去不可地方。
一架波音747型飞机被特许携带照相和摄像器材、逼真的战前美国汽车、日本油
箱,再加上一些可保存的普通罐装食物。中国政府已经取缔了黄包车,所以他们不
得不制造了50辆黄包车,并且对车夫进行了训练。没有人再谈论2500万美元的最高
极限问题,这部影片最后共花费3500万美元。
中国方面既吓唬剧组成员和斯皮尔伯格又让他们感到高兴。无论是弗朗克·科
波拉,还是大卫·里思都从没有指挥过如此规模的群众演员,更别说拍摄这么壮观
的场面了。出于对斯皮尔伯格的狄更斯式眼光的尊重,艾伦·达威奥拍摄的上海就
像伦敦的莱姆豪斯区,像19世纪在伦敦的中国人居住区。这是一座一到夜晚家家窗
户中就闪烁着金光的城市,光秃的树,一幢公寓在雾色朦胧中隐约可见。被雾气笼
罩的河水中漂着废弃生锈的运货船船身,这景象就像《凄凉的房屋》中开头的一幕。
决定与里恩竞争的斯皮尔伯格拍摄下了一些上海背景,这些感觉都是从同时代的摄
影作品中学来的,它们中有横七竖八地倒在屋上的中国抵抗者的尸体,在混乱中
刺刀闪亮的日本军队。
即使有再严格地控制,群众场面有时也会发生混乱。在拍摄日本人的战舰炮击
这座城市,军队进驻城区,吉姆与他的父母在混乱中走散那场戏时,刚生完孩子几
个星期身体还很虚弱的艾米丽·理查德被撞倒在地,顷刻间,每个人都吓呆了,几
位助手疾奔过去,把她扶起来送到安全的地方。斯皮尔伯格澄忙走到她身边,当他
意识到她是个感情比较脆弱的人时,便坐在她的身边说:“我们来谈谈我们的孩子
吧。”
他从钱夹中拿出了许多马克斯的照片,有10分钟,他们一直谈着他们的孩子。
从他的肩膀上方,理查德能够看见第一助理导演正沉默地注视着群众演员庞大的队
伍,为了斯皮尔伯格的利益,他指了指他的手表示意暂停,他们直到她完全恢复过
来才又接着拍。
中国的群众演员都很温顺和忠诚。艾米丽·理查德以及所有的人都惊异地发现,
被登记的服装和道具,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无一丢失,这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比较之下,演员和剧组人员敛了一大堆的纪念品,以至被特许的波音747不能起航飞
回欧洲。一些工作人员买了丝绸、地毯和全套的瓷器。理查德本人精心看护着一个
很大的有座脚和耳把儿的花瓶。为了这些宝贝,他们不得不为第二架飞机申请特许。
第一架飞机飞往伦敦用了30个小时,中途多次停下来补充燃料。
1987年4月,拍摄工作搬到了西班牙,影片中的营地已经在杰来兹市附近建了起
来。这是一个任何人都热爱电影的圣地,因为有一大半的文学作品和前20年的百部
影片都是在这里拍摄的。爬上一个山峰,人们可以看到查尔顿·海斯顿拍摄《结束
》的场地和《阿拉伯的劳伦斯》完成后留下的子弹箱。暴风雨使场地建造延误了5个
星期,所以,斯皮尔伯格回到了美国。影片《迷离境界》的案子在5月份最后交给了
陪审团,当广泛而富有感情色彩的新闻报道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结果就昭然于世
了。兰迪斯参考了最好的辩护律师阿兰·德少维兹的意见,最终留下了水门事件中
的一位检察官詹姆斯·尼尔为自己辩护,他曾成功地为福特汽车公司的一起过失杀
人罪辩护过。在由来已久的好莱坞战略中,尼尔的工作组曾用许多技术方面的证据
征服了陪审团。有人认为爆炸后的残骸能使直升飞机失灵,它的尾部旋转翼可能在
热气中断裂。尼尔争辩道,在任何案子中,人们都不能排除无法预知的“万一”发
生。1987年5月29日,兰迪斯和其他被告都被宣告无罪。
斯皮尔伯格一直没有被传到法庭上作证的事实,使许多好莱坞的人心感不平,
甚至他的朋友中许多人也对此事很有看法。难道他有能力创造一个使人信服的虚幻
世界,就意味着可以自由自在地逃避所有的责任吗?好莱坞统治集团所采取的这种
对待犯罪的傲慢态度,在90年代只会产生适得其反的结果。当许多影剧业人物成为
敲诈者、小报记者和狂妄的检察官的目标时,他们貌似“刀枪不入”的防线,受到
了最大的挑战。
华纳公司又一次对斯蒂夫·罗斯展开了攻势。这次的目标是针对一份使他成为
世界上收入最高的公司官员的10年合同。董事会中他的对手决定每年召开一次华纳
通讯工业公司有关代理权问题的例会,他们希望通过这个例会把他驱逐或至少缩短
他的任期。
罗斯与斯皮尔伯格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罗斯向斯皮尔伯格施
展了他的全部魅力,他邀请他和艾米与他共渡奢华的周末,甚至还让斯皮尔伯格的
母亲李乘华纳公司行政长官的飞机进行了一次旅行。飞机内部已被他重新装修,为
了使她高兴,他还在餐厅里装饰了米尔奇·威糖果包装纸。在《华尔街期刊》一份
关于斯皮尔伯格的报道中,记录了斯皮尔伯格与罗斯一次会谈后分手时的情形:“
再见,我爱你!”罗斯曾告诉朋友们,他把娱乐业中像斯皮尔伯格、克林特·伊斯
特伍德、保尔·西蒙和巴巴拉·斯特雷斯坦这些朋友的忠实友情作为他的“护身符”,
罗斯精明地将他们的情况整理在一份案卷中,并将它的副本发给能支持他工资方面
要求的股东们。罗斯说:“如果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是你的朋友,你就算得上是个
幸运的人了。”
斯皮尔伯格出人意料地穿了一身白色套装,衣冠楚楚地出现在(AGM)年度股东大
会上替罗斯发表辩词,他告诉他们:“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感到有必要告诉你们,股
东们非常感激支持公司走向成功的力量。”这也表明了他只为MCA公司和WCI公司工
作的决定。他答应:“只要斯蒂夫·罗斯保留在这个战舰上当舰长,我永远不会离
开我的岗位。”在这之后,他读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写的同样热情洋溢的信,他
最后说:“在我的家乡有成千上万有创造性的人们都赞成克林特和我所说过的这些
事情。我们真的很热爱斯蒂夫·罗斯,我们认为斯蒂夫·罗斯就是WCI公司。”
罗斯继续掌握控制权。1989年12月,他让华纳公司的董事会批准授予斯皮尔伯
格20万股华纳公司的股票,给斯特雷斯坦和伊斯特伍德每人各10万股。对手们遗责
他用金钱换取娱乐界朋友们的支持,而且他这样做用的是公司的基金。大卫·盖芬
为斯皮尔伯格推开自己逐渐成了罗斯的“宠臣”万分恼火。
回到英国后,斯皮尔伯格和J·G·巴拉德终于相见了。这位作家说:“他一
也不像人们向我描述的那个斯皮尔伯格,他一直被人们说成是一个带有城郊色彩的
感情主义者,而我见的这个人完全不是那么了回事。我所见到的他是个成熟的人,
他有一个坚定而成熟的大脑,他是个非常有思想的人。至于运作《太阳帝国》这件
事,他放弃了捷径。当然,他没使这本书一味地沉溺于伤感之中,而是截然相反。”
斯皮尔伯格打算让巴拉德参加《太阳帝国》的制作,并请求他在电影开始时简
述它的内容,概述它的历史背景。巴拉德把这些东西记录了下来,但另外一个人做
了这件事。后来他在影片中吉姆家的化妆舞会上作为一位客人露了一面。起初,斯
皮尔伯格给了他一套罗马盔甲,用以体现武士精神,但当巴拉德发现它是塑料制品
时,他选择了一套约翰·布尔穿过的那种真的盔甲。
在拍摄《魔宫传奇》期间,斯皮尔伯格曾向大卫·耶普保证今后他们还将再度
合作。这回耶普相信自己一定会从《太阳帝国》中得到一个角色,可一直没有电话
来,他让他的代理人到阿姆伯林公司去查问,代理人回电话时有些困惑地通知他说,
他们在电影上只用“真正的中国人”。这位百分之百的中国人愤愤不平地提出了抗
议。但是,选演员的导演坚持说,由于这部影片将在中国拍摄,所以他们只雇用当
地人。
耶普确信自己没希望得到这份工作了。但过了几个星期后,他又令人费解地被
叫来,让他立刻飞往西班牙。
他们在机场接待了我,并且告诉我,他们要直接送我去化妆,因为史
蒂文要跟我打个招呼,并且大致看看我的化妆。我记得我直接到达拍摄场
地,那儿有好几千人,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看见我来了,但是他转过身来说:
“噢,你好,大卫。”这事又让我觉得自己信心百倍了。他真是一个令人
惊奇的天才。我立刻感到像是在家里。”
在服装部门开始为他试服装时,他才弄明白自己将扮演一位欧亚混血儿,一个
投机商,剧情是美国机组人员为了回报他的帮助,奖励了他许多掠夺来的家具、汽
车和一些珠宝,并允许他将这些东西存放在一个露天体育场里。耶普不经意地演完
了他的戏。在几千名西班牙人组成的人群中,由他扮演一个混血儿,他心里感到有
些得意。但也许是由于他缺少自信的表演,他的全部镜头都被留在了电影剪辑室的
地板上。
由于斯皮尔伯格拍一部影片的费用从不低于100万美元的情况始终没有改变,再
加上它的纯利总是10%,因而好莱坞在80年代末经常给他提供声望最高的项目,不
论这些项目是否适合于他的才能。这种做法并未因他正在西班牙拍摄《太阳帝国》
而停止。彼特·古伯把沥姆·沃尔夫关于纽约金融领域的一部正在流行的讽刺作品
《无价值的篝火》给他送了去。已厌倦了阴暗内容影片的斯皮尔伯格把它转绘了别
人,它被转到了布里安·德·帕尔玛的手里。让他来作这个导演,许多人认为是不
合适的。
几乎两年时间,达斯汀·霍夫曼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摘着一部关于一个糊涂透
的学者和他的颓废的兄弟的影片,它是根据巴里·莫罗的文学剧本改编的。最初设
想,它是关于两个中年男人的影片,在霍夫曼和斯皮尔伯格的代言人麦克·奥威兹
的建议下,角色都被重新改写了,霍夫曼和汤姆·克鲁斯扮演了这兄弟俩。当罗恩
·巴斯重新改写莫罗的剧本时,马丁·布莱斯特(《贝弗利山的警察》的导演)为导
演这部影片签了合同。然而,到这时,奥威兹仍在犹豫。布莱斯特辞职后,这个本
子又转给了理查德·普赖斯(影片《金钱的色彩》的导演),最后到了迈克尔。鲍特
曼(电影《好妈妈》的导演)的手里。奥威兹问斯皮尔伯格是否对导演这部电影感兴
趣。影片现在的名字叫《雨人》。尽管斯皮尔伯格承认霍夫曼渴望与心中的“偶像”
一起工作,但他像以往一样保留着对明星的戒心,特别是那些像霍夫曼这样以优柔
寡断闻名的明星。鲍特曼接过了此事,但当他读完被改写的剧本后,他还是决定采
用莫罗的原稿。斯皮尔伯格告别了继续同长期合作人默里·斯切斯格一同编写剧本
的霍夫曼,回到了西班牙。在他回去的时候,这个本子尚未完成。由于影片《印第
安纳·琼斯和最后的圣战》开拍日期的逼近,他放弃了那个项目,并将有关影片拍
摄方面的意见交给了最终的导演巴里·列文森。
艾米来到斯皮尔伯格身边,她的出现是个紧张的开端。由于她答应的6个月休假
已接近尾声,她对再去工作心情烦乱。她后来抱怨说:“我照顾马克斯,已经失去
了对任何角色的感觉,我真要发疯了。”导演琼·麦克琳·西尔弗在西班牙拜访了
她,给她带去了剧本《横跨德兰塞》,是关于一位好胜而活泼的纽约犹太姑娘的罗
曼史,她通过一位婚姻介绍人的安排,与从老家来的一个邻居,一个卖西瓜的商人
结合了。除此而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人给她提供角色了,尤其是来自百老汇方面的,
那是她真正的理想所在。
艾米加入了西尔弗的拍摄队伍,但完全是出于一种病态的仁慈。“我的脾气很
坏,总想跟人打架,”她承认说,“我有了一个宝宝,并且使我失去了我的位置。”
在她拍摄影片的时候,她和斯皮尔伯格在罕普顿相处的时间要比在洛杉矾长得多。
斯皮尔伯格整天心神不宁,而且对罗斯和艾米带来的一些陌生人感到不舒服。威廉
姆·德·库宁尽管已处于“阿耳滋海默氏病”的早期阶段,但仍然在工作。艾米、
斯皮尔伯格和理查德·德里福斯等人以及德里福斯的妻子杰拉米——德里福斯在解
毒诊所遇见的一位护士,艾米后来最亲密的朋友——一起来到德·库宁的家里,看
望他和他的妻子艾莲娜。斯皮尔伯格既不喜欢,也不明白德·库宁的工作。在到处
都用艺术品和杨树工艺品装饰着的家里,给人一种民间艺术氛围。德·库宁对电影
知之甚少。德里福斯有一次曾试图向他解释拍电影的压力,他把这种压力比作在一
条火车正在逼近的铁道上作画。
“你为什么要在铁道上拍电影呢?”德·库宁问道。
艾莲娜的传记作家利·霍尔曾描述过他们对在罗斯家聚会的反应,当时斯皮尔
伯格也是一位客人。
这里一切都很安静,气氛平和没有任何争论,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谈。
吃完饭后,他们都定进了放映室,看一部影片。艾莲娜十分惊讶,他们如
此的富有,他们拥有一切,但他们却无话可谈。这一,对艾莲娜来说,
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而且我认为,她对这种聚会也觉得没有意思。
艾米喜爱罕普顿,她曾在那里渡过许多快乐时光。把自己当作好莱坞宴会上那
些自以为是的演员们的宠儿,或是把自己聪明有教养的优越感隐藏起来不是她的风
格。她说:“我感觉自己像一位政治家的妻子。有许多肯定是我不喜欢的事情在等
待着我。我的问题之一就是我太诚实太直率,我会为此而付出代价。但是当时我尽
量把握着自己,可我还是赔了。”她一直在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片长152分钟的《太阳帝国》,在1987年12月上演了。斯多波德和巴拉德第一次
相遇是在洛杉矾的首映式上,他们都被安排在第一排就坐。
巴拉德说:“斯多波德转过脸,看我坐在那儿很是惊讶。”
“也许我该换个座位。”斯多波德很“外交”地建议说,但巴拉德告诉他,他
对他改编的这个剧本非常满意。
这部影片对观众和新闻界来说完全不像它被改成的那样。许多评论以不赞赏的
口吻把它与《希望与荣誉》进行了一番对比。在那部影片中,约翰·鲍尔曼追忆了
一段在贝利兹战争时期的一个英国儿童的经历,评论者认为它所表现的真实性是《
太阳帝国》所欠缺的。巴拉德说:“在影片公演之前我做了一次售书旅行,尔后我
参加了首映式,让我吃惊的是,我渐渐意识到,美国新闻界对斯皮尔伯格抱有如此
程度的敌意……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都近乎毫不犹豫的否定。我记得有人
说:‘你为什么要允许他拍你的书呢?’”
斯皮尔伯格希望他接受撒尔伯格奖时的演说能够使他得到旧好莱坞和评论家们
的认可。但是,在《太阳帝国》上演期间,他们都像以往一样地鄙视他,这已经
渐渐清楚了。斯皮尔伯格在1978年曾阴沉地对阿德里恩·特纳说过:“我想好莱坞
将在我55岁的时候宽怨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将以什么样理由宽恕我,但是在我55岁
的时候,他们将宽恕我。”在从灾难中得到拯救的希望中,他一直在努力与各方人
士和平相处,他改变了接受欧文·撤尔伯格奖时在虚诚的演讲中所使用的口吻,他
坚持说“伟大人物的伟大的语言”不再是他惟一的兴趣,平凡的人们说的平凡的语
言也许同样寓意深刻。对奥斯卡奖也需要分析对待,他说,一般说来,人们给予好
莱坞的劝诫比给予它的许诺要少得多。“我在谈论未来的事业,我也在说我自己。
我常对自己说这种话:让我们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大事或者小事,现在该是人们彼
此交流感情的时候了。”
* * *
几乎没有什么影片能够确切地表明斯皮尔伯格的能力所在,而《太阳帝国》这
样的“斯皮尔伯格项目”则完全证明了这一。尽管这之中有许多是斯多波德和巴
拉德的贡献,以及大卫·里思的启发,电影仍充分展示了斯皮尔伯格过人的表现力,
从我们看见吉姆在上海哥特式英国大教堂的那一幕起,到最后一幕为止。
河水带走了战争的残骸,就像它在第一幕中带走了许许多多的棺材那样。影片
的伤感情调和宏大气势荡涤了书中的腐朽、晦暗和浅薄的味道。巴拉德所要展示的
上海是一座“可怕的城市”,恐怖而“性感”。当饥饿的吉姆把那些遥远的建筑,
幻想成一块块巨大的糖果时,这座城市看上去甚至“秀色可餐”。但斯皮尔伯格则
把它描写成了一座温柔而处在惊恐之中的市镇,就像一幅给人以藉的诺曼·罗克威
尔的壁画。
“我有儿奇怪,”斯皮尔伯格平静地评论着人们对这部影片否定的反应,“
许多美国人对这部影片不感兴趣。”在另外的场合他曾抱怨说:“某些美国人想让
我永远年轻,那样会使他们感觉安全。”这番话就像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文化承诺,
它给人们留下了某种意愿上的概念,不论斯皮尔伯格的影片主题是什么,它都是一
种“使人年轻”的好影片,就像诺曼·罗克威尔给人的印象一样,即便他画的是一
幅耶稣受难的画,他也是用最好的绘画工具完成的。一套服装的款式,远远比服装
面料更重要。这部影片包容了斯皮尔伯格10年的经验。斯皮尔伯格通过《太阳帝国》
所产生的影响,就像“布莱顿”这个名字对一块巨石的影响。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观
看这部影片,它都带有连环画的印迹,像从一个很明显的低角度去拍摄一只踏进水
里溅起水花的脚;它也带有好莱坞传统拍摄方法的印迹,例如用摄影架横拍难民人
群的场面,使人联想起《飘》和《阿拉伯的劳伦斯》。如果要想使斯皮尔伯格成为
一位其他风格的电影制作人,就得让他退回到他的童年,让他不去看《戏中之王》、
《船长的勇气》和《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