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儿61
发文时间: 2/23 2013
王师毅真不知道王清凌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
“因为,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娘让你娶亲,你就不愿,总说不想像爹一样被束缚在一门一派之中,想踏遍天下……”王清凌见哥哥沉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哥你是有了喜欢的人,又不能跟那人在一起,所以才拒绝的吧?”
一听她指的是很久以前过去的事情,王师毅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奇怪,王清凌平时不是这样喜欢说些儿女情长的女孩,怎麽现在想起来跟他讨论这个?
“在我看,蕙心姐的模样不错,心里聪慧,人也温顺,就是在外头被议论多了,不敢与人来往。大哥看不上她,或许是心上人乃万众瞩目之人,要不就是那种偶尔会耍些脾气欲擒故纵的女子──你总不会只看外表吧?”王清凌自顾自一番推断,王师毅听著,觉得没一条能合得上……等等,根本就是没有那样的人存在吧!
“……你这丫头为什麽想起这些东西!”王师毅前面被她说得有些窘迫,赶紧抓住机会质疑回去,“大丈夫尚未建功立业,天下又有如此多美景急待我踏遍,若简简单单被人束缚住,便没了这大好年华可用。”
王清凌直盯著他看:“那为何现在要娶蕙心姐?”
她到底是希望王师毅娶於蕙心还是不娶?王师毅也不明白,只能照实说:“现在不同……现在她是我的责任……”
王师毅说完,抬眼悄悄看了看王清凌,生怕自己有些牵强的话让她察觉了──可她完全被这句话蛊惑了,也不看王师毅,独自念叨著:“……什麽时候我才能成他的责任……”
“‘他’?”王师毅抓到这个字。
“不!没什麽!”王清凌赶忙辩解,就差责怪他听错了。看著王清凌慌乱著夺路而逃的身影,王师毅有些明白,或许她对袁青诀那感情生根了,而对方那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教她多想了些,遂在身边找例子寻人开导,所以找到这个大哥头上来。
她说的这“喜欢”二字,王师毅是真没想过。在江湖这麽多年,种种女子认识不少,可要论起一两个特别的人物,王师毅记挂的少,毕竟他要的也就是相伴策马山河之人,说来说去,不就是知交挚友之流。成了家,那便有个固定的地方,有个牵绊,人就像被根无形的线拉扯著,无论跑开多远,都离不开这细线的管制……
思及此,王师毅怎麽觉得,这样的牵连,跟乐六那些钩子也没多少区别。起初他还用尽办法想要挣脱出来,可日子久了,人被磨著磨著,不管什麽样的情况,都习惯了,也不逃了。
他刚从乐六身边离开,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锁在於蕙心身边了。不过,既然人人都有这麽一个过程,那也不必挣扎,只等那一生一回的婚姻。
这年年关一过,京城这一片乾燥得很,不下雪,太阳也不大出来,yīn沉沉的天。到了初八午後,天上云散了散,温暖的阳光找到缝隙便钻出来,一看那兆头,初九就是个好天气。
日子选得好,於敢独女出阁,河沙门掌门得了儿媳,有马文嵘在,道道程序Cāo持得好。也许是先前那些传言作祟,让马文嵘那狂傲的性子也有所顾忌,本应大宴宾客,眼下却只请了一些京里的亲友──虽说个个不凡,但阵势上还是输人一等。
好在河沙门里众人都是爱热闹的,早早地聚在王家院子里,满上欢畅的酒液,也不用主人招待便说笑起来。新娘还没现身,众人一见王师毅出来,就围拢过去拉著还没换上喜服的新郎来桌上同醉;要不是有人提醒大家不能在拜堂前把新郎灌糊涂了,王师毅绝对逃不过去。
王师毅喝著应付著,看一层层涌上来的人群,不禁多了个心眼。毕竟年前遇上陌生的季李,还隐隐知道这人有诡异的能力,若他现在潜伏在敬酒的其中一人身上,以什麽药物袭他,或是破坏婚礼,王师毅防不胜防。
但季李似乎没有出现。或许那日他所说的话不过是在吓唬王师毅……就一个季李,惹来王师毅些许不安与预感,令他警惕迎面而来的每一个好意。
快到时辰,来宾都等著吉时拜堂,又一齐撺掇王师毅进去更衣。等王师毅穿著在马文嵘授意下反复修改的喜服、著用金丝裹著的红纱帽出来时,院里的欢呼声整个河沙门都能听见。
太过欢欣的场面,在正月初九难得的灿烂阳光之下,王师毅觉得反常。或许是身上衣服里的金丝银线映衬著强光,闪花了王师毅的眼睛,他昏沉沉地在人群的簇拥中等到了时辰,一转身,原来於蕙心已经让人扶著走进了厅堂。
吉时已到,王於两家家长清清嗓子,端著架子入座,其实脸上笑得比谁都好。人们自然而然地围拢过去,就等著新郎新娘礼成,好让他们狠狠地哄闹。
礼官都是从京城请来的,习惯也都是京城讲究,拜堂之前,新娘得为家中的老辈们一一奉果,以表孝心。王於两家都没有老人,王颀於敢就算老辈了;若在平时,河沙门里办喜事早就省了这个步骤,可京城里的礼官拉开架势,偏不省略。
“奉至寿果──”在那绕梁不绝的尾音中,於蕙心要从一盘果物中挑选出每位长辈们爱吃的那一个,膝行奉上。河沙门里多少粗枝大叶的媳妇都怕这个,但於蕙心没什麽惧意,逐一挑选,xiōng有成竹。
她这应对的模样王师毅在一旁很是欣赏。正目送著她将果物向王颀那边递,王师毅忽地警觉起来,还没多做反应,就听人群背後传来一句苍劲而沙哑的言语。
“哪来的无礼丫头!竟忘了老夫!”
这样的话,绝非善意,众人立刻回头去看──敞开著的门边站著一位挺直腰板,精神矍铄的老人,不扶著拐杖,身体晃都不晃。
那是谁?
离门近的人看得清楚,有好事者都凑了过去。紧接著,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听见外面的人发出闷钝的抽气声。
“……师,师傅!”忽然有人喊了声师傅,王师毅对那声音熟悉,是五师叔。
能让五师叔喊师傅的人……只有……
“师傅!!”“师傅?!”“……师傅……”屋里众多与王颀同辈之人都惊呼起来,各具情态。王师毅满心不信,但也必须承认,那站在门口的人,竟是他的祖父,上代河沙门掌门人!
那於蕙心奉的果物,必定是该给他的。
爷爷不是已经……早已过世的掌门人出现在王师毅的婚礼上,任何一个河沙门门人都会恐慌起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死去之人会……
乐六。王师毅明白了。
但还没等他提醒大家,王家院子外面就渐渐传来了响动。起先还弱,可听著听著好像是从远处慢慢逼近,转眼间就有了地动山摇的错觉。
这又是什麽?
知道那个傲然立在门边的祖父不过是乐六手中的把戏,王师毅冲出呆愣著的人堆,撇下挡著一半门扉的“祖父”,直奔出去。
那些都是……王师毅看著远处乌压压的一片,是人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群,河沙门的北边向这院子涌了过来。
而在那群人之上,有一人高於其他,虽远远的看不清面孔,但王师毅知道那是谁。
这麽多人,脚下踏出的灰尘都扬上空中,遮天蔽日,初九这天好的太阳就这样被消抹去了大半光辉。而在那团yīn影之中,只有一人著黑色的衣衫,衬得那苍白的肤色,比头上的太阳还要亮些。
“没有主人的允许,一个玩意儿怎麽能随便娶亲呢?”声音不大,且远,但低哑粗糙的一个问题颇具穿透力,越过空旷的武场,直达王家门边。
一呼百应。那群掀起尘土飞扬的人们应和著乐六这个问题,纷纷低声嘶吼,不断呼唤著王师毅这个“玩意儿”。
明明叫唤的人不是乐六,可王师毅此时听著,只觉得那是乐六在叫他。
作家的话:
最近难得看老六出来!!
玩意儿62
发文时间: 2/24 2013
王师毅被眼前所看见的景象定在原地。
而对面的那些人刹那间停了下来,好像是发现了王师毅的存在,整齐地看向他。
整个河沙门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渲染喜庆的各种器乐都止住声息,而欢闹著的人们也被前掌门出现带来的惊惧感染,发不出响动。
天地间没有任何声音,连乐六也不发一言。
时间仿佛冻结在这里,院子里的人甚至没有想过立即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
驱尸乐六带著一群人出现在河沙门北面,这样的数量,如此阵势,乐六不可能动用活人,那远远的人群,只能是被他Cāo纵著的死物。
可是……乐六没了白荧血,按照谷角的说法,不应是至少失了一半功力,连性命都丢了一半麽?如何驱动得了这麽多尸首?还是说,那些都是由他的徒弟们帮忙?
不像,从刚才那边整齐划一的动作来看,绝对只是同一人才能控制得出的。
一想到这麽多的尸首全由乐六一人Cāo控,王师毅心里有些寒凉,才发现自己至今还不知道乐六根底,先前是可以空手不凭借钩子制住王师毅,现在去了白荧血还能带领如此庞大的尸体来此地……乐六到底是藏了多少力量?
还有那麽多尸体……王师毅猛地想起,河沙门地处京郊,但距离京郊的尸场还有不少距离,这些尸体,乐六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还有那位还立在院子里的躯体,前任掌门已经死去多时,入土安葬,现在尸身保存得再好,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面容与生时无异,神态自若。
王师毅满心疑问,在周遭诡秘的静谧之中,那些疑问一个接著一个翻腾上来,却找不到其中任何一个下手,也忘记了本该冷静著逐一解决才会有实效。还没理清心里混乱,就发觉身後有轻浅的脚步声,正要回过头去一探究竟──一只老迈的手出现在他眼前,继而是方才听过的声音:“王师毅,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有些熟悉的话语,似乎上次季李问过,但如今是乐六问的,是乐六用祖父的嘴问出来的;仅仅这样,就让这问题不可违逆。
被Cāo纵著的祖父说完,就向著乐六那边走去──他已经扰动了婚礼上众人的心神,完成了任务。
乐六自王师毅眼前离开,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了。这期间王师毅不知他在何处,也不知他在做些什麽事情,只知道这个驱尸鬼手眼下在乎一个问题,在乎一个玩意儿娶亲的事情,在乎他王师毅还是不是乐六的玩意儿。
王师毅觉得,这种事情只是想想还有些意思,可从口中说出来,就是个彻底的笑话。
更何况乐六还要带上这麽多人手,还要在整个河沙门门人的面前,说一说这个笑话。大概是见前掌门出了院子,原先聚集在院子里的人们也都涌了出来,每个人目及乐六的阵势,都像王师毅一般,呆愣在原地,细细琢磨好久。
“……哥,那是……”王师毅从没听过王清凌用这麽轻细的声音与他说话,一时都不知那是谁──她显然是被这场面震慑住了,而且,她曾经在安德城中见过类似的场景,也是乐六一手造出来的,“那是,驱尸鬼手那邪魔!”
惊呼声渐大,王清凌的音量理应惊动不了对面的众人,但紧接著她的尾音,那边的人们动弹起来,不再齐整,参差著向王家院子过来。动作不快,可这麽多人足够将院子包围起来。
王师毅并没有看清那些尸首都是什麽面目,只觉得刻骨的熟悉感迎面而来,像是从血脉之中涌动而出的,随著尸体的逼近而叫嚣得厉害。乐六并没有说话,仍在一群聚集在一起的尸体上面,好像是被它们抬著,就像坐在安德韩府那张太师椅上,动也不动。
“他不会想像在安德城里那样,支使这些东西跟我们斗吧?!”王清凌他们那时在安德与乐六及其徒弟们控著的一城尸体冲突,後来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场噩梦;而现在,乐六是要把这场梦原封不动地搬到河沙门来,“哥!这些东西可是打不死的啊!”
只要它们不与乐六断了联系,只要不擒住乐六,这些尸首绝不会停歇。
随著它们一一逼近,院子门口这些人里终於有人耐不住,拉开架势准备动手。今日是王师毅婚礼,门派里那些刀啊剑啊的,都没随身带著,赤手空拳跟人比拼,只能用内力──但对手是死物,就算被内力拳脚震撼了身体,又有什麽大碍?不过河沙门里也不是人人都了解驱尸鬼手的底细,各自抱著一线幻想,摩拳擦掌。
刚有人借著酒劲要大喝一声领人冲过去,就听身後带著人出来的王颀发话了:“看清场合,切勿妄动。”
掌门如此一说,立即有几个小辈呼应:“没错!今日可是师毅大喜之日……师傅!那不更要赶走这群捣乱的家夥麽!!”
王颀并没有回答,王师毅略一回身,馀光扫过父亲的面孔,发现其上的神色不好。
这边的人们或许是烈酒作祟,被刚才一句煽动起来,嚷嚷著粗暴冲动的话语,巴不得立刻上前把那些来捣乱的恶人们的脖子给拧了,鲜少有保持得住理智的。恰在此时,一道清明的声音剖开逐渐狂热的人群,缓缓地贴合在王师毅身边。
“这一群东西自北面来,河沙门山门东南向,北面山麓并无通行之处,他们只能来自河沙门内。”王师毅没想到,冷静地分析著情势的人竟是於蕙心,“你们想想,河沙门的北部,是什麽地方?”
河沙门坐落在京郊的小山上。这山原本还有名字,但河沙门在此端坐几百年,山的名字也被人忘却,整座小山都算入河沙门的领地。而这山的北面,是後山,是河沙门这麽多年来,世世代代的坟场。
王师毅先前看著傲立著的祖父就有这样的猜想,但被於蕙心这样破还是惊悸不已。
乐六,你竟能下得了手……这黑压压的一片尸首,只能出自河沙门後山的坟场,这惊人的兵团里收纳著的,都是河沙门祖祖辈辈埋葬在坟场中的尸身。
就地取材,以乐六性情,怎麽会在乎别人家的祖坟。对他来说尸首就是尸首,只有好玩与不大好玩的区别,没有贵贱亲疏之分。
王颀不许众人轻举妄动,应该也是察觉了这个事实──一旦不知轻重动起手来,小辈们冒犯了先祖肉身,可是无上重罪。
……乐六,你怎麽能做得出来……王师毅宁愿自己已经醉得不明就里,心里还能舒服。
为什麽,为什麽要为了他这麽一个玩意儿大动干戈,不惜辱他全家先祖,还将整个河沙门深深地侮辱一遭……
就在众人紧绷著精神严阵以待之时,乐六适时的开了口,一句话直送王师毅心里,也直接放到河沙门众的耳边。
“王师毅,你过来吧。”那语气,分明是熟稔著暧昧著,又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玩意儿63
发文时间: 2/25 2013
王师毅真不知道,乐六凭什麽这麽对他说话。那些连著丝线的钩子早没了,现在牵著他们的据说是一种叫血骨一脉的东西,那针似的东西,像幻觉一般出现在他眼前,然後就消失了,据说是没入骨血之中了,但至少现在,王师毅根本没看出什麽效用。
乐六凭什麽这麽对他说话?有人比王师毅更想质疑这问题。王师毅这敏感的身份已是天下皆知之事,而驱尸鬼手本就在江湖上有些名号,联系起来,也都知晓这人与王师毅有些瓜葛,河沙门掌门急著看见王师毅的婚事,就跟这传闻有关。如今婚礼上来了驱尸乐六,围观的人们不论是愤怒还是好奇,总都是激动著的;幸好河沙门众人多数还知道门派尊严,不会想到那些猎奇之事,只盯著乐六撞破别人的婚事吉时,惹来的尽是忿恨。
“管那边是什麽东西,咱们杀上去再说!”虽然前面掌门一句话搁在那里,可河沙门的长辈小辈们都是自由惯了的,王颀在他们兴头上告诫一句断没有用,个个跃跃欲试。可惜手上没有兵器,河沙门众只能口上叫嚣一阵,虽然参差不齐,但搅合在一处,震耳欲聋。
王师毅知道,乐六可不会喜欢这个场面。这人看活人看久了就会不耐烦,更何况是吵吵嚷嚷的活人。
“王师毅,别让我说第三遍,过来!”
乐六果然是被吵烦了,没耐住,又说一遍;那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群汉子的粗腔大嗓之中,整个武场之上,大概只有王师毅一人能听得清楚。
等那些被酒液煽动得不知进退的人们惹上乐六的耐性,乐六就不给河沙门机会了。将军指挥兵勇还需号令,乐六只要指尖轻挑,便能驱动数以百计的尸首一齐加快速度涌向这边。
先前只是遥远的对峙,如今对方急速攻来,河沙门子弟没了武器,无从下手。王师毅始终没有听到王颀言语,不知父亲究竟作何打算。眼看著那群在乐六手中显得灵活自如像活人一般的尸体步步逼近,都快到短兵相接的地步了,这些武林人士迷茫不已,与高手过招还知道其中底细,可死人……
就在这尴尬之时,前面有人自作聪明,也不顾王师毅婚礼之事,就去取来兵器分发开来,众人一鼓作气,拉开架势就要应战。
可王师毅注意到,王颀还是没有动静,像是冷眼看著即将到来的残杀──这许许多多的门人中,难道没有一个像於蕙心一样,想起那些尸体的来源麽?
但谁都不能提醒他们那些尸体就是他们安葬多年的先祖。乐六挑准这个时机,醺然的众人早已失了判断,而醒觉著的,又会因为这样的窘迫无法抉择开口与否。
乐六,你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把这样的难题放在一群你所不屑的“武林正道”面前?王师毅已不觉得乐六此举是要夺他回去或是侮辱他的名誉,而是要给世人出上一个难题。
众人握紧刀剑正要与那些东西交锋,人群中忽地插出一道声音:“慢著!”
是王清凌。王师毅这才发现,刚才王清凌从他身边消失了又回来,他竟然没有察觉。
“你们伤不了它们,不如试试切断它们跟那邪魔的联系!”王清凌是与尸体们缠斗过的,高声道。说完,就看她手里拿著几个熟悉的小瓶,也不犹豫,向著那头狠狠地砸过去。
不用多久,王师毅看出来了,那瓶子里装的是却却香。王清凌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些尸首的身份,为大家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只不过,等那些藏匿著的丝线显现出来之後,武场上没有几个人想得起该如何动作了。
玩意儿64
发文时间: 2/27 2013
过去王师毅在安德的时候整日停在乐六的屋子里,不见外面的缠斗,难得遇上却却香的阵势;乐六那些连著钩子的丝线也不过是听得多见得少,如今亲面了乐六Cāo纵尸首的景况,也禁不住愕然。那边乌压压的一群尸体,每具上都牵连著无数根柔软缠绵的细线,交杂在一处,已经分不出来源,遮天蔽日,竟连後面的尸体都看不分明了。
而顺著却却香越看越远,凌驾尸首之上的乐六手上的细线也显露出来。在安德城里,乐六掌管一城的热闹,坐在那把太师椅上缓缓连动的人数或许也如眼下这般,或许人数更多些;但王师毅看乐六手间的动作,上面的丝线似乎并无多少,莫非不是每一根都连在他的手上?
王师毅疑惑,刚要深思一步。被铺天盖地的丝线惊吓了的众人便逐一吞了惊恐,强撑著要战。几个人先後跃上前去,一边的王清凌也慌了一阵,想要阻止,又犹豫著收手回来。王师毅从她眼神看去,原来领著这群冲锋上前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穿著喜服的於蕙心。
河沙门於敢的女儿,虽然平日里不喜在人前露面,但手上功夫很是地道,若在河沙门平辈之间排个座次,於蕙心必是女中豪杰。今日是婚配之日,可乐六一到,引来一群尸首便激起她心中正义,竟赶在众人前面头一个挥刀上阵。若是平时见此情景,王师毅大约满腔豪情即刻追随而上;但一想起这一时日,又论眼下乐六那边状况,他不得不有所迟疑──是不是应该拉於蕙心回来?
“蕙心姐!当心!”王清凌先他一步,陷入阵中与於蕙心相互照应;被这一声惊醒,王师毅也从旁人手中抽来刀剑,往阵中去。
尸首不如活人,分不出人物,只能见人便扑袭上来,阻著河沙门这边的去路。用上利器也不能使之退缩,阵中数人一筹莫展,方有人想起王清凌的话语,对那些丝线砍下,断了尸首与乐六的联系。可那诡异的细物根本就像烟气一般,人在阵中都可以穿透而过,更何况用刀剑割断。众人胡乱挥刀不见其效,多有伤及周围尸体;心中明晰的也不愿触及尸体,只落下躲闪的份儿。王师毅这边一样狼狈,想起与王清凌合力一招大浪淘沙,那气力触及之处,只见尸体倒伏在地,可尸首上的细线根根分明,没有断裂的痕迹。
“可恨!若是,若是青诀在这儿就好了!”王清凌不甘心,重新拉开架势,还想试试,“他那功夫就能断了乐六的联系!”
王师毅也明白,妹妹挂记著的袁青诀自然有这个本事,毕竟是与血魔师出同门的武功,当初王师毅离了安德,血魔就是用这种办法断了绊著他与乐六的丝线,後来乐六才动用了白荧血……
乐六失了白荧血,怎麽不见其功力衰减?王师毅奇怪,还是说,他在用眼前的阵势掩藏什麽破绽?
王师毅不禁抬头,乐六离这儿还有些距离,不过也不是遥不可及。
若逼到近处,会不会揭穿失了白荧血的乐六,撤了眼前这会引著整个河沙门欺师灭祖的尸阵?王师毅一臂护著王清凌於蕙心,一臂仍坚持著向那些尸线挥刀,总觉得能寻到破解之法;双眼时不时看那乐六的方向,伺机而动。
“王师毅,你如此这般,我便当你是要亲近我了。”乐六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何处,忽然抛给王师毅一句话。阵内众人疲於混战并未听闻,但王师毅察觉他身旁二人听得仔细。於蕙心的眼神不著痕迹地从王师毅身上掠过,没有出声,王清凌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推开纠缠上来的尸体,急进几步怒骂:“你这邪魔究竟是何居心!挑拨离间的招数还没玩够?赤目血魔与武林正道势不两立,不论你如何扰乱视听,大家都会一致将你们置於死地!”
虽然场面纷乱,但乐六是听清了。就看他抽起嘴角含混轻笑,不一会儿竟跟王清凌一般见识起来,声音里尽是令人浑身不自在的笑意:“今天怎麽就跟血魔相干了?还有你们所谓武林正道,明明没甚关系,非要拼凑进来分杯羹之利?我闲来管教玩意儿,没你小姑娘什麽事情。”
王清凌顿时咬牙切齿。在她看来,河沙门的事情,王师毅的事情,安德城的事情,金岭派的事情,似乎没有一件是应该算在赤目血魔头上的,反而件件都是驱尸乐六造的冤孽,件件都该仇恨不远处那个将她哥哥理所当然地算成自己物件的邪魔。王清凌稍一估量,就要著尸体冲向乐六,可不想被身後人拉住。
“清凌,不要独行,我们合力过去斗他!”拉住王清凌的不是她的兄长,却是即将过门的嫂嫂於蕙心。
像是要将乐六对王师毅的羞辱当做对自己的羞辱一般,於蕙心说罢便拉开架势与王清凌协同作战,直奔乐六那边。王师毅在一旁有些恍惚,眼前的情形,怎麽好像整个河沙门上下都在为他一人愤然而起,可他本人却因不知深浅而不能迈步。本应该失掉半生功力的乐六拉开这麽大的架势,王师毅总觉得有些蹊跷,但看王清凌看於蕙心,若他再不动作,再不与乐六一拼生死,便是引人耻笑的懦夫,便是真的玩意儿了。
“当心脚边!”王师毅看有几个尸体要阻碍於蕙心去路,来不及出刀,只得以肘攻击,总算护住两个女子──眼看著越来越多的尸首将他们几人当做目标,王师毅心中一横,准备不顾欺师灭祖之名,与他们合力取下乐六再论惩处……
“师毅!且慢!”阵外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并以一字百步的速度向他们这边逼近,“切莫擅动!我有办法!”
作家的话:
舅舅!!怪人舅舅最棒!!
玩意儿65
发文时间: 3/1 2013
“舅舅!”王清凌先王师毅一步,惊呼。
来人竟是王师毅几年不见的舅舅,金面铁手马菡中!
马文嵘跟马菡中出身京畿社苑的马家,不论在朝中还是江湖上都有些身份,马文嵘纵情江湖时日不多便说与王颀,而马菡中早年同几个少年才俊游历天下,辑录了一本《奇物手鉴》在武林中广为流传;期间又因缘际会拜了关外神匠为师,得了一手锻造刀剑的好功夫,其作江湖中人千金难求。可後来不知为何马菡中给自己覆上金色面具,远离马家远离武林,常年在北地寻找罕有材质,誓要练就绝世刀剑,世人称其为“金面铁手”。
今日是王师毅的吉日,漂泊在外多年的马菡中虽说迟了一些,但恰在此刻出现,带了三个徒弟,出手助河沙门众人。
“寻常刀剑怎能破除驱尸鬼手的尸线?!”马菡中覆面披发,独留出的嘴边是零落的胡茬儿,衬在灿烂的金面下,开口高喊的模样像个草原上的汉子。马菡中和他的徒弟们也不顾乐六的尸阵,立於尸首肩上,平稳自如,xiōng有成竹。王师毅听他说话,以为意指师文,面有愧色:“舅舅……师文已经……”
“要师文有何用!”马菡中高声打断王师毅的歉意,嘴角竟有喜悦神色,大手一张,呼唤身後徒弟,“淮印!”
只见马菡中带来三人卸了肩上木匣,取出各色刀剑,各自留下两柄,余下的都抛给马菡中。那边接了兵器,也不细看,一一分配深陷阵中的河沙门众人,王清凌王师毅也都有份。王师毅定睛一看,那柄大刀飞来之时蹭过尸首上的细线,竟真有几根断裂开来!
这刀究竟有何玄机?王师毅来不及细细研究,只略觉得刀刃与刀身材质不同,精光暗藏。
“乐六,我管你是不是什麽驱尸鬼手,当初我跟你师傅斗过一回,想你那时还没进娘胎里呢!”如今马菡中手里一刀一剑,不知摆出什麽架势,中气十足,震得他脚边尸首不住地摇动,“今天我总算降得住你们这些邪物了──留心,刀剑无情!”
话音一落,马菡中展臂劈向眼前一片牵连著尸体的细线,左剑右刀,各显风采,眨眼之间,原先还围在王师毅三人附近的尸首便缓缓倒在地下,失了乐六的控制。
这下河沙门众人乐了。这些尸首并不怎麽伤人,原本大家愁的是如何既不伤著先祖尸身又能乱中自保,驱逐乐六;现在金面铁手天降神兵,利刃能断铺天盖地的尸线,两全其美。拿到兵器的纷纷尝试,虽需耗些气力,但确实能破乐六对尸体的禁锢,几招下去便可突出重围,或许不用多久会逼乐六退却。
马菡中得此胜机,心中颇得意,步步紧逼,看来是要抢在众人前面与乐六对决:“驱尸乐六你不过黄口小儿,想辱我师毅名节、与河沙门作对……你还嫩了!”眼看著与乐六仅有五步之遥。王师毅从小就知舅舅的脾性,怕他到了这个年纪改不了莽撞,将王清凌於蕙心交与马菡中那几个徒弟照应,追了上去。
面对尸线被破和马菡中的乘胜追击,乐六脸上神情倒不见多少变化,只是手间略有停顿,回了马菡中一句:“我可没有师傅。”说罢两手间猛地一提,一排人形生生阻挡在马菡中刀尖。
马菡中可不愿收回手势,怒吼:“别以为我这刀是直的!”那刀光划著弧线就往人墙後面的乐六袭去。但王师毅眼睛明晰,赶忙上前,奋力阻住马菡中的招式:“舅舅!这些都是活人!”
这办法乐六在安德城里用过,驾驭武林正道对付武林正道,是考验也是嘲笑。而今天乐六不仅带了河沙门後山的先人尸身,还埋伏了几个活人──而且都是河沙门人!
他们……他们何时落到乐六手里去的?王师毅一一辨认,先前婚典上并未见到,都是门中没什麽作为的小辈,孤身一人居於河沙门,怪不得没人察觉。只不过不同於过去在安德城里见到的那些被Cāo纵的活人,这些人有的双目紧闭,有的微张著眼,无甚生气,反倒像是失了魂魄的人,半只脚踏在yīn间。
不对!这不是乐六寻常的办法!王师毅死盯著那些人的眼睛,他在安德见过用了谷角药物的活人也没有这样的神色,更何况这些人的手脚疲软,不似是由乐六掌控著的,倒像只是一面人肉制的盾牌,就好像最初……
“这些人确还活著……可为什麽……”马菡中大约曾经与草溪村人交锋过,对破解驱尸者与尸体的联系有些心得,但终究没解过活人,後退两步,愣在那里。王师毅有种猜想,可又好像说不通:“若在平时,他大可以动用这些人的武功与我们相斗……可这,眼下这是……咳,咳咳……”
王师毅忽地咳嗽急喘起来,引来马菡中的注意:“师毅!你这是……这是被我所伤吗!师毅!”
原来刚才挡下马菡中刀风时被波及了……王师毅低头一看,肋下至侧腹一道刀痕,没有深及骨骼脏器,但皮肉翻开,血流如注。
“师毅,你快回去让人看看,这里交给舅舅吧!快!”马菡中一看外甥被自己莽撞伤到,急得乱了阵脚,狠力将王师毅向後面推;但王师毅就是不动,与他僵持在那里──可眼神却不在他身上。
一发现伤势,王师毅察觉自己并不是立即看向马菡中,也不是回身寻求妹妹新妻的支持,他的目光笔直地越过面前几个肉盾,挂在乐六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在乐六那边发现什麽,只是随著鲜血的流失,直勾勾地挂著乐六,似乎只要这样紧盯著,他就能找到今天一直被藏在尸阵後面的秘密。
可他没有时间多看了。引开他的还不是身上的伤,而是身後王清凌一声慌张的呼唤:“蕙心姐!你怎麽了!”
不知方才发生了什麽,於蕙心明明是被马菡中徒弟们护著的,明明跟王清凌一处静观他们与乐六这边的战事,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下王师毅不能紧盯住乐六了。他赶在马菡中反应过来以前便来到於蕙心身侧,扶起浑身瘫软的女子,想起片刻以前她还赶在众人之前要与乐六一决死战,可现在却像沉睡的孩童一般,如何呼唤都不起作用。
“她还活著……也没有外伤……”马菡中的徒弟倾身过来一探究竟,疑惑不已,“内息也无大碍……这……”
莫非……又是乐六的什麽把戏?王师毅猛地扭身瞪视乐六,可就在这须臾之间,乐六已不在原处,那几个被掌控的河沙门人也落在地上。
“……乐六?!”整个尸阵一转眼沉静下来,尸体都断了线,趴伏在地上,就像是从未被人Cāo纵过一般,只是被不知名的邪法凭空由坟地中挪移到河沙门武场之上。
趁著大家管顾无端倒下的於蕙心时,乐六就这麽消失了。
“乐六!!”王师毅不信,乐六像是从未来过一般──他搅乱了河沙门天大的喜事,却走得无影无踪,“驱尸乐六!!”
王师毅不信。
“师毅!你当心!”见王师毅迈开脚步就要去寻乐六,马菡中赶紧拦住他,“当心你的伤口,你跟这丫头一起给大夫看看,你看你的……血……流的……”
马菡中顿住了。他一边担心王师毅的伤一边要探看伤势,没想到,刚才肋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没了血流,连伤口都像是重新长好了一般,只有衣襟上沾染的血迹昭示著曾有道刀伤在那里。
王师毅也看见了,那伤口跟乐六本人一样,一转眼就消失了。
“师毅……这是……”马菡中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正要与王师毅谈论,只听原先还响著喜乐的院落里一道冷彻威严的声音。
“师毅!扶蕙心回来!”
玩意儿66
发文时间: 3/2 2013
王师毅跪在堂前,不知几个时辰。王颀早命人清理了武场上残留的尸首,各家认领,各归原处,看来需要些时日。其间听人议论,说於蕙心性命无事,但总不转醒,躺在那里除却气息,与死人没多少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