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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灏从刘家吃了饭回来,见打老家凤阳来了几辆大车,小子们正在往下搬一筐筐的土特产,知道是老家来人了。更多小说 Ltxsfb.com
说起来,徐家在凤阳的田产不多,而族中名下的土地却很大,皆是当年朱元璋赏赐。那些产业也一直由徐庆堂亲自打理,据徐灏所知,所谓打理基本上就是在放养,每年意思意思就行,毕竟是家乡的父老乡亲。
进了千寿堂,见几个略显面生的妇人坐在小凳子上,神色殷勤的陪着老太君等人说话。
把外衣交给了月兰,和妻子大嫂二嫂头打过招呼,徐灏走在一边坐下,喝了一口浓茶醒酒。
站着的朱巧巧扬眉问道:“这听来听去的,那么大的一块地年终竟只进二百几十两银子的租子,还比不上辽东十亩的产出。老姑奶奶,族中其他家名下的土地不算,到底我家有多少亩?”
被称作老姑奶奶的妇人五十多岁,体态富态不像个乡下人,明显常年养尊处优惯了。徐灏依稀记得她前几年进过京,乃是凤阳徐家的长辈,丈夫是那边的族长,但具体是哪一支哪一房的就搞不清楚了。
老姑奶奶年轻时就不怎么精明,年纪大了就更糊涂了,先呵嗳了一声,说道:“媳妇这句话,倒是把老身问倒了。你家名下的地大着哩,那是高皇帝从龙登基时下旨赏赐的,故世的国公又分给了老太君,全族中属你家的地最大。
从村庄的元武庙到隔壁庄子为止,东西何止百里地,尽西头儿有个大苇塘,一眼望不到头,那地方叫做苇滩,又叫苇塘堤,都是你家的。还有村东头起直到东边朱家村的那座青龙桥,这方圆的大片土地当日也都是你家的。早年庄头年终交的租银,比今日要多出百倍不止,后来大多还给朝廷了,如今剩下的也不小。”
她媳妇说道:“大概从得了地后便有庄户隐瞒下的。被挤占的,甚至从前家人庄头的舞弊,暗中盗典的也有,不过这话奴家也只听说过。”
朱巧巧问道:“那剩下的地可有什么执照没有?”
“怎么没有。”老太君回忆道:“那时赐给了龙票,我记得东西南北的田地都开得明白,周围就有些凌乱了,有熟地也有生地,还有很多荒着。那早年的地,不论顷亩只在一夫之力,一个人能种多少就算做一顷。所以到底多少顷,至今我也再弄不清了。”
全家人都有些好笑,敢情老太太和老姑奶奶是一对糊涂当家,看来这么多年下来,不知被庄户占了多少便宜去。
徐灏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朝廷赐给功臣的土地,你压根就不能精打细算,不然一个压迫佃户的罪名谁受得了?不但不敢随便计较,还得年年讨好庄里的农户。
产出大抵和应得的俸禄相当就行了,少了可以绝对不能多了,不然就是逾制,洪武朝权贵一个个就跟孙子似的。穿件绸缎衣服都得寻思寻思颜色得不得当呢。
想当年地多人少朝廷百废待兴,土地最不值钱,朱元璋刚当皇帝,也是一副大土匪头子聚众分赃的豪强做派,在地图上随手一划拉,徐达这块地给你了。所以说实际得到的土地往往远超应得的面积。
老家的地本身就是一本糊涂账,周围的庄户乡里乡亲的皆是亲戚,你偷一块我占一块的徐家也不在意,按时缴纳租银就行了。
果然回过味来的朱元璋不乐意了,下旨收回赐田。对此徐家也没什么损失,倒是当地官府有些巴结,只是把徐家的田庄收回,长期无人耕种的芦苇塘小树林盐碱地等啥的都留给了徐家,并且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田地。
具体怎么回事徐灏也不清楚,反正清查丈量的时候和既得利益者闹出了不少官司。此后徐家本身不指望老家的产出过日子,念着乡情也不好仔细打理,就这么拖到了今日。
这时朱巧巧说道:“有地契那就好说了,不愁查不出来,也不愁核不出顷数来;有了顷数,不愁查不出佃户来,佃户一清,哪家应该在我家交租,哪家不在我家交租子,先得统计明白了,便又可顺藤摸瓜的查出那不在我家交租的佃户名下的地租,年年都交到什么人手里。”
说到这儿,徐家大奶奶面带冷笑,“如果有迷失的,隐瞒的,怎能由着他继续隐瞒迷失!不追究已往,就算是我家的仁义从宽了。”
沐凝雪也说道:“即或其中有庄头等人盗典出去的,我们有印契在手,无论他卖到了谁家,可以取得回来,最多用银子照价取回,不和他人计较短长,也算是我家的宽厚了。”
徐灏听到这里暗暗摇头,这哪里还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完全是一副地主婆斤斤计较的泼辣架势,完全和作诗时的绝代佳人判若两人。当然话也说回来,家里事还就得女人去管,类似他这样的大男人,八成也会和老朱同志一样,大手一挥既往不咎,败家子就是这么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