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高壮的侍卫从容的走进来,低头恭敬的向他一礼,「少爷。
」「备马车。
」三天?哼,他少爷改变主意了,一天内就要让对方离开知县之位。
「是。
」李洛宵不敢怠慢,领命后便马上飞奔而去。
裴胤祯冷哼一声,再次回想蒋师爷的话,就令他满肚子不悦。
曾经威胁过他的人,现在坟前的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知县要来高攀他,竟然没去打听一下他是怎样的人,还敢撂话。
对,他就是心胸狭窄,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一得罪他,化成灰都没办法躲过他的报复,除非等到他裴大少哪天忽然大发慈悲,才有办法逃过一劫。
所以珍珠城才传言,天底下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只有他──裴胤祯不能得罪,一得罪……就等死吧!听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但花醉觉得,不管跳的是哪一眼,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这几天,她老是觉得心底很不踏实,心浮气躁,总是不太爽快。
明明最让她牵挂的三位妹子都已觅得良缘,再也不需要她担心她们的终身大事,也不用担心她们一生都要老死在续香楼裡,既然喜事接连而来,她应该是喜上眉梢,福喜罩身才是,怎么这会儿才刚踏出续香楼的大门没多久,她就觉得心头不安的乱跳?花醉抬眸看着前方,阳光下的街道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她怎么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忽地,她停下脚步,思忖着是不是要先打道回府,生怕不祥的预感成真。
呸呸呸!她连连在心底呸了几声,就怕自己的乌鸦嘴应验,真的会拖累福星高照的自己。
最后,花醉还是决定先回续香楼,等眼皮不再跳了,再把账本送到花府去给小姐。
「真惨,谁不得罪,偏偏得罪裴家少爷,我看大宅院的老婆婆这下麻烦不断了。
」一名路人偕同其身着青衫的好友,经过花醉的身边时边歎息边道。
「就是。
」青衫男子跟着说。
「见到裴家的马车还不闪远一些,这下被撞着,别说讨不到医药费,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大宅院?花醉听到这三个字便攒紧眉,顿住脚步,想起了儿时所住的大宅院裡的那群老老少少。
于是她提起裙角,不顾路人们的眼光,急急忙忙往前方奔去,拐个弯后,果然见到一匹高大的骏马正喷着气,马蹄直在地上蹭着。
一名妇人抱着儿子,半跪在一名华服男子面前,不断拚命磕头。
那名身形颀长的公子正一脸不满的挥着手中折扇,君临天下般睥睨着跪在面前的这对母子。
「裴少爷,是小儿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母子俩,我儿子年纪甚小,禁不起裴少爷的惩罚……」江寡妇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歉。
花醉一瞧,原来是大宅院裡刚搬来几个月的江寡妇。
说起这江寡妇也挺可怜的,成亲没有多久丈夫就因急病去世,父兄逼她改嫁,才发现她已怀了三个月身孕,结果不但被退婚,还被父兄赶出村子,最后,她挺着个大肚子,飘洋过海来到珍珠城,将孩子生下。
江寡妇来到城裡,就靠着替人缝缝补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几个月前,有天儿子突然发高烧,她一时求救无门,便到大宅院求沉大婶帮忙,之后,沉大婶便将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子接回大宅院与大伙儿一块生活。
她的命运已乖舛得教人都忍不住想掬一把眼泪了,如今怎么这么倒霉,得罪了裴家大少呢?花醉身为续香楼掌柜之一,向来主张息事宁人,毕竟做生意就该以和为贵,得罪哪一位顾客就是得罪了财爷,当然不需要跟钱过不去。
因此,这个时候她应该出面为大宅院的老弱妇孺说些话,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是……江寡妇得罪的是城中最恶名昭彰的裴胤祯,光是亮出裴家的名号,也许连王爷都要礼让他三分。
花醉悄悄地接近围观的人群,抬眸便见到裴胤祯模样有些狼狈,头髮凌乱,细看之下,饱满的额头沁着些血丝。
他冷峻的俯视着眼前的这对母子,见他们瑟缩的抱在一起,莫名的令他大为光火。
「年纪小就应该待在家裡习字读书,怎么会在街上飞奔胡闹?」他冷声开口。
「若不是为了闪躲你家小儿,岂会让本少爷见了血光?」「裴少爷,贱妇和小儿给您磕头赔不是,您的额头上受了伤,医药费就算在贱妇身上,不管花再多银子,贱妇也愿意………」江寡妇吓得双排牙齿直打颤,可是为了儿子又不得不开口。
「怎么,我一副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吗?容得你这种市井小民拿银子压我?」得理不饶人的裴胤祯冷嗤一声。
「裴少爷,对不住,贱妇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江寡妇红了眼眶,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却没人愿意出声为她说句话,她只好无助地哽咽道:「要不贱妇与小儿磕头向您赔罪……」「你知道吗?」裴胤祯冷不防蹲在她面前,冷澹的黑眸望着她。
「养子不教是父母之过,既然你不会教儿子,今日我就替你教教他,赏他个几鞭之后,未来他就会记得街上并不是他可以玩耍的地方。
」江寡妇一听,惊惧之下更是泪流满面,抱着儿子痛哭。
「裴少爷,不要啊!小石头才五岁,禁不住您的鞭打,您要打就打我吧!」裴胤祯冷嗤一声,站起身,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向身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把她拉到一旁,让她好生看着本少爷如何教她儿子!」江寡妇与儿子被侍从分开之后,娃儿便吓得大哭,急忙喊着要娘,这样的画面让众人纷纷议论,但就是没有人敢站出来。
站在一旁的花醉原本不准备出声,毕竟裴家大少恶名昭彰,除非后台跟他一样硬,才有办法与他硬碰硬,再说,她认为裴胤祯再恶劣,也不过是狠狠敲江寡妇一笔医药费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不要钱?!只见平时乖巧的小石头被侍从抓来押在马车旁,欺人太甚的恶少当真从马伕的手裡接过马鞭,准备将鞭子狠狠地落在小石头的背上,花醉就算脾气再怎么温和,见到这一幕,一句句粗话还是差点从嘴裡吐出。
裴胤祯的表情不像是说笑,扬起手便要将鞭子落在孩童的背上。
「等等!」一道娇嫩的女声自人群中冒了出来。
所有人纷纷寻找声音的主人,直到一抹娇嫩的粉色身影自人群中走出。
她模样看似从容,其实心裡七上八下,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使得她一张小脸粉嫩如同初绽的娇花。
裴胤祯长这么大,做什么事从来没有人敢喝止他,眼前这名面生的姑娘竟敢要他等等?「你算哪根葱?」敢教他裴大少停手?噼头就听见这句无礼的话,不过脾气向来温和的花醉还是以和为贵,她十分明白,在江湖上行走需要行事圆滑,于是她使出绝招之一──伸手不打笑脸人。
「裴少爷,我是续香楼的大掌柜,也是花府小姐的贴身女婢,恕我冒犯直言,您这一鞭挥下去,别说是大人挨捱不住,何况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不就去了他半条命吗?」儘管她心裡对这名恶少咒骂连连,但还是和颜悦色的道,甚至带着笑意。
「说了这么多,就是好管閒事?」裴胤祯打量着眼前这名娇滴滴的姑娘。
一身粉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