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影迦倘讲咧!」
「你不时将好料ㄟ,还有红酒、饼乾,整箱整箱往防空洞搬,饲蚂蚁喔?」
「噢!我养大只蟑螂,还是逃不过,好厉害ㄟ红蚂蚁!」
「嘿是伊好狗运,细汉疼对人。」
「反过来讲,嘛是我ㄟ狗屎运喽?」
「阿仁有打电话回来,我讲,乎恁做主就好。」
「你有跟二妗说吗?」我问。
「他们早就离了,我袂讲虾米?」外婆口气淡淡,好像说着不相干的事。
「几时?」我非常惊讶:「我怎麽都不知道?」
「恁二妗、三妗,以前在工厂就有相好的。是孝仔、仁仔亏欠人,现在代志ㄟ塞圆满尚好。」
我更吃惊了。「三妗也离了?」
「又不是什麽光采的事,阿嬷本没打算跟你说。」
「那我妈,该不会也离了吧?」
外婆一听,回头看一眼,欲言又止,忽然「唉的」叹一声说:「阿嬷拢底袂70喽,阿仁长期待在那边。孝仔这一走,这世人,阮母仔子恐惊……」
她终究没说,我妈到底离婚没。
黄柳妹使出转移焦点的绝活。我明知,却不忍去为难,赶紧安慰道:「阿嬷!人生七十才开始,你正青春咧!以後你想过去探亲,我们随时可以去。还能看看三舅,顺便玩一趟。总比在这边,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讲到旅行,麦讲出国。你一年才去进香一次,却归年趟天,辛辛苦苦在工作。你都舍不得花钱,要等小白脸来骗喔?」
「阿嬷只有一块心头肉。可惜喔!少年ㄟ嫌麻烦,麦爱娶老伙仔出门,是吗?」
「切!阿嬷是我的情人,我才怕你甩了我咧!」我把梳乾的发丝分成对等双份。
「烧等咧!」外婆压着我的手问:「你袂冲啥?」
「结辫子让发丝相亲相爱,永远作伙。亲像你ㄟ心头肉,那麽爱你啊!」
外婆听了,偷笑,说:「既是一心一意,哪ㄟ二条?」
「两人齐心,互相扶持,逗阵打拼做生意,当然要欢迎各路英雄好汉来捧场。下午玫瑰园有场派对,女侠一枝梅爱出面按奶人客。记得穿上我前些日子买的套装,戴上那顶帽子。风和日丽,女侠摇身一变,天真活泼又美丽,绝对比伊莉莎白更贵气。」
「那粒啥白是啥米碗糕?你又要我演疯女十八年?」
「阿母!你真爱讲笑。」大舅妈端着托盘出来,「女侠ㄟ美名响叮当,谁不知呢!」
「女侠老啊,不够妖娇。青仔时常冲坑乎我跳,你帮伊讲话,ㄟ佮伊性坏!」
大舅妈忙着把食物摆上木桌,抿着唇在偷笑。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被黄柳妹宠坏的,打发辫就是一例。小时候,玉兰表姐常甩着两条辫子,带着二个亲弟弟跟我,四界风骚,到处撒野。我觉得那样子很气,便怂恿外婆留长发。
黄柳妹听了,毫不思索说:「到时,你爱帮阿嬷梳头喔!」
我无师自通,把两条辫子盘在她後脑:「大功告成!水当当,阿嬷少年60岁喽!」
「啥米啊?敢笑恁祖妈三八!」外婆拿起梳子,追着我打屁股。正巧,扬晨风满头大汗,胸前还湿了一大片,从厨房跑出来。我一闪,抓着他往前送。外婆马上将梳子藏至身後,恢复端庄贤淑,很慈祥说:「风仔!八肚夭啊厚!紧坐落来呷。」
扬晨风面对我家人,土匪变书生,礼貌一番,才忙着用冰毛巾擦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