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后,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研究所走去。
他力气很大,步伐也迈得很大,宣示主权一样牢牢握着我。我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也跟不上,简直就是被许墨在校园路上拖行。
“放手,会被看到的。”
远处浮现的零星几个人影令我惊慌失措。“偷情”总是让人心虚,万一被认出来我是已婚的,又是在大学校园这样一个有党性的地方,许墨的名声还要不要。
我奋力挣脱许墨的手,每次反抗,换来的只是手上更紧的力度。
人影越来越多,似乎有晚课结束了。
“真的会被学生们看到的,快点放开我。”我紧张得压低嗓音,胸膛中的小鹿跳得很快。
“没关系。”许墨的声音恢复了少许往日的温和,左手无名指的素圈触手冰凉,又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泽。
我们在即将与人潮打照面前拐进他的研究所大楼。
我胆怯地朝门卫室张望,还好里面并没有人。
气喘吁吁地爬了三层楼,301在走廊尽头,私密性极佳。灯光是有些昏暗的暖色调,空调吹了很久,屋内暖洋洋的。
许墨指了指房间中央的一张沙发椅,对我说:“躺下。”
“要做什么?”
“李先生在我这里替你预约过心理咨询,不记得了么?”他径直走向办公桌。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技能。”
“心理学是脑经学的表达形式。”许墨从桌角拿起夹有自测表的文件板递给我,勾了下嘴角,“需要检查我的从业资格证吗?”
学霸的世界往往令常人无法理解,他们拥有生生不息的求知欲,并永远期待考试。即使许墨此刻从书橱里抽出一张电气焊工证,也没什么好稀的。
在沙发椅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散地窝在里面,我拿起印满油墨的4纸,在一个个选项前打勾后还给他。
只是简单的上下扫视,许墨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很严重吗?”难得见到他甚是严肃的情,我茫然地问道。
许墨拉过桌边的椅子,留下一串滚轮在地毯上转动的声响。他坐到我身旁,深吸一口气,将手缓缓盖在我的眼前,温柔又心疼地说:“闭上眼睛,告诉我,你在承受什么。”
“什么都没有。”面对许墨720度中转体般的态度,我嘟起嘴否认。
“不可以对医生说谎。”他安抚性地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告诉我,好吗?”
是他惯有的,令人无法拒绝的语调。
我和顺地闭上双眼,沉寂片刻,低声地开口。
“你知道的,我们家,和大多数家庭并不一样。家里人很多,很复杂。四个男人都给予我百分百的关怀,而我却永远无法以等回应,只能尽力做好每件事,分给每个人相等的爱和精力,假装安慰自己这样就可以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对四个人不分伯仲,但有了宝宝后,才发现连勉强维系的最后一点平衡也被打破了。现在的我甚至不能和你牵手走在下班路上,一起带女儿去我们约会过的水族馆看虎鲸喷水。你是占有欲那么强的一个人,能够接受和别人共享我,必然是爱盖过了私欲。所以你发脾气也好,不理我也好,都是我在得到这种爱后,应该承担的,贪心的代价。其他人也是一样,泽言从不开口直说,但我知道自从第一次去他家过年,他爸爸姑姑就催得很紧,孩子掉了,公司...也...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我,我......”
我感到微凉的手指轻轻揩去我眼角的泪水。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空旷的山谷间,在耳畔悠悠回响:“睁开眼睛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田,我站在中央,被各式各样的锦簇环绕。
许墨在身后,将我轻轻拥入怀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