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可不是什么又美又善的好地方。
高奚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越发笑得灿烂,背脊笔直而挺拔,一步步逼着那受了伤的警员后退。
“我知道规矩,按理我得被带回警局受询,少年犯嘛,看看各位是想对我动私刑,还是扔进管教所。”她目光却幽冷:“不过我也很好,平白无故就打伤未成年人的警员会被怎么处理?是不了了之,还是……变本加厉地再欺负一次?”
“你别太放肆!”有警员忍无可忍,作势要打高奚,齐越不顾仍流血不止的额头,快步走到高奚身边推开他,凶狠地盯着众人,比起刚才自己被打,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要和人拼命。
“警官,您的手怎么伤的我没看到,但我确实看见你用酒瓶砸了我同学的头。”林栗子走到高奚身边,不畏惧的说:“我爸爸在法院工作,是个法官,要不要我现在打个电话叫他过来一趟呢?”
警员们的色迟疑了几秒,还没说什么,从外面传来一个沉着的女声:“在吵什么?”
接着,一名着黑色女式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模样妩媚,但面色冷凝,腰间别着一把九六式手枪,端方且给人威压感,脚步声听着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长官!”警员们迅速收敛起来,对着她行礼问好。
柏林廷喃喃叫了一声:“妈?”
来人正是octb总督察:景休蕴。
景休蕴扫了一眼现场的状况,最后目光定格在并没有看她的高奚身上,不动声色地皱眉,却对着那受伤的警员道:“怎么弄的?”
警员用毛巾捂住伤口,看着高奚,恨恨地说:“是这个小婊子……”
“妈,不是这样的,”柏林廷站出来,把高奚和齐越他们都往身后挡了一下,“是这个警员先寻衅。”
“我没有问你。”景休蕴并不看柏林廷,再次对那警员道:“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的手,不是被那个叫齐越的少年弄伤的么?”
气氛有一刻的冷凝,高奚这才抬眼,看向那好整以暇便信口捏来的女人,目光沉如深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警员立刻会意:“没错,是这个小畜生扎的!”
景休蕴冷笑道:“不过是你先打伤了他,这少年是正当防卫罢了,对不对?”
警员沉默片刻,只好点头:“是的,长官。”
“带他去处理伤口,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景休蕴眼轻蔑,说完便走到柏林廷面前,毫不犹疑地抬手打了他一耳光:“还有你,马上滚回家去,你现在都学会逃学了,太让我失望了。”
柏林廷低下头,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走之前回头看了看高奚,然后沉默地离开了。
“齐越,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一桩案子。”景休蕴抱着双臂,看着那被高奚几次叁番护着的少年,却不乏轻视:“我就直说了,你父亲当年参与并策划了那场珠宝劫案和幼儿园挟持案,虽然他被判了无期,但那批珠宝依然没有下落,我们来是想再问问你记不记得什么,好提供一下线索,明白了的话就跟我走一趟吧。”
齐越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拳头握得死紧。
景休蕴嘲弄地看着他,并且是故意在高奚面前说出了这件事。
“警官,您没有资格带他走。”高奚平静地开口,手掌轻轻覆在了齐越的腕上,无声地支撑着他。
景休蕴看着高奚,笑容隐没了去,最终叹了一下:“高奚,你父亲在警局里和我平起平坐,今天这事我是看在他的份上替你开脱,你要是再胡闹,恐怕这个少年就要从‘正当防卫’变成‘防卫过当’了,你想是让他作为证人和我走,还是作为犯人和我走?”她顿了一下,抬手将高奚散落的发别在了耳后,放柔了声音:“好了,别让自己陷入麻烦里。别说你,就算是你爸爸,也会头疼的。”
“您要和我说的就这些吗?”高奚看着她,双眸波澜不惊,但就是让景休蕴觉得,这个孩子知道一些什么。
“我和你们走。”齐越开口道,他握住了高奚的手,稍微紧了紧就放开了,回头对她笑笑:“问话而已,不会有事的……别为我担心。”说罢不顾怔忡的高奚,越过她,被景休蕴带了出去。
林栗子有些担忧地拉住了高奚的胳膊:“奚奚……”
“没事。”高奚对她轻笑道:“今天抱歉了,让陈倚楼先送你回家吧,我们明天学校见。”
说罢便追了出去。
齐越被带出来后很快被塞进了警车里,景休蕴坐在他右边,冷漠道:“以后记得离那女孩远一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齐越没有说话,目光只是投向车窗外,着点不知放在了哪里,她的手帕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
车子很快启动,可还没开多远又急刹车——只见高奚挡在了车前。
景休蕴隐隐有些怒气,把车窗降了下来:“高奚,你当真要这么固执吗!”
高奚走了过来,没有搭理她,只是对着那并不看她的少年道:“齐越,我会联系瞿律师来陪你,我也会去你家里,先带阿丙回我家照顾它。”她目光温柔,笑容让人安心:“别怕,不会有事。”
齐越的手指微微痉挛了一下,而高奚说完便不再有任何举动。
景休蕴内心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只叹息道:“开车吧。”
***
“进。”高仇刚挂了陈泰打来的汇报电话,门就被敲响,下一刻景休蕴就含着怒容走了进来。
高仇嗤笑一声:“景长官火气这么大。”
“你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手下都报告给你了吧。”
“你是说你下属在大厅广众之下打了一个孩子的事?”高仇挑挑眉,好整以暇道:“景长官有空找我的晦气,还不如好好整治下属,虽然马上就要调任了,也不能玩忽职守。”
景休蕴忍无可忍,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扔在高仇的桌子上,发出很响的金属声,是一把被装在证物袋里的带血餐刀,她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把刀上布满了高奚的指纹!”
高仇将刀子拿出来,抽出一旁的纸巾擦拭,轻描淡写道:“现在没有了。”
“高仇,我以为你把她教得很好。”景休蕴目光沉沉,含着极为复杂的情感:“可你竟然……”
高仇点头:“她的确很优秀,不过不是我教的,她天生就如此出色。”
“出色?”景休蕴冷哼:“继承了你出色的暴虐基因么?你知不知道那个警员的左手都废了,差点没命!何况不是你教她,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怎么知道扎哪里可以把人的手腕扎穿?”
“小女孩……”高仇笑了笑:“那又如何,教她自保罢了,何况奚奚从没有欺凌过弱小,她敢对着比她强的人挥刀,我难道不该为她骄傲?”
“你!”
高仇眼里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行了,你的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怎么,事到如今你的母爱没有地方释放吗?”
“我能有什么目的。”景休蕴收敛了情绪,唇角勾起一抹冶致的笑。
虽说高奚是她亲生,却与她并不相似,只有两人在笑起来时,才能窥见别无二致的风华。
“左右不过在调任之前,把工作做好罢了,这不是高长官上次嘱咐我的事吗。”她目露讽刺:“还是你有不想我调查这个案子的理由?”
“随你,非要翻一件陈年旧案,最后要是白做工,累的可是你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