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嫔又问:“那阿静喜不喜欢大公主呀?”
“喜欢!”欣和县主点着头,手指戳自己的脸,“大公主好软。”
仪嫔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将她抱起来,放到身边坐,跟她说:“宫中少有同龄的孩子能陪你玩,姑母知道你无聊。你若是喜欢,就让你盈月姑姑常带你去找大公主玩,好不好?”
“好!”欣和县主兴高采烈地应了,又皱皱眉头,往仪嫔身上一歪,“我饿了!”
“饿了呀。”仪嫔摸摸她的额头,示意宫人带她出去吃点心。欣和县主很乖,见宫女上前,就主动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
待她走远,仪嫔挥退了捏肩捶腿的宫女,看向盈月。盈月上前,她启唇道:“这是打听好了?”
“是。”盈月欠身,压音,“贤昭容素日只爱和佳嫔走动。除此之外,便是常去御花园和竹园散步。”
仪嫔未予置评,又问:“那今日你凑过去,她没说什么?”
盈月回道:“贤昭容素不爱与人打交道,见了奴婢也爱答不理。但县主年幼,她总归少些戒心,也由着她跑去看大公主。”
“这就好。”仪嫔点了点头。
若能顺利除掉贤昭容,隐患少了一个,也算她近来可算有了件顺心的事。
倘使贤昭容没了之后大公主能到她手里,那就更是一举两得。
可她还想要一举三得。
仪嫔沉吟了半晌:“老规矩,咱自己不能沾上疑点。最好是能想个法子,把错处安到佳嫔头上去。”
“佳嫔?”盈月浅怔,遂蹙了眉,“这可不好办。佳嫔宫里头的几个人都是御前跟过去的,个个精明,纯熙宫围得跟铁桶一般。奴婢先前试着去打探过佳嫔的饮食起居,竟是一点事也探不出来。”
“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呢?”仪嫔轻笑,“纯熙宫钻不进去,不还有外头的事?皇上再将佳嫔捧着护着,也不能为她把驯兽司的人全换了。她的马在那儿养着,突然疯了惹出什么意外,可怪不着旁人。”
盈月听得一愣,旋即懂了,恍悟福身:“还是娘娘想得周全,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那个榴锦,也可以用上。”仪嫔又道。
盈月刚要转身的脚步顿住,不解其意地回看过来。
仪嫔面无表情地继续抿着茶:“本宫乐得再卖唐昭仪一个好,能否抓住这机会就看她自己了。”
若抓得住,来日得了圣宠、尝到甜头,自会燃起斗志。斗志一起,总要找人结盟。
若抓不住――若这送到眼前的机会都抓不住,那这人实在废物,不必再做理会。
翌日傍晚,扎尔齐奉旨入宫。顾鸾自晌午起开始梳妆,收拾妥当后便在纯熙宫的正殿里等着,等着莫格公主茉尔玟来见她。
夕阳西斜的时候,霜白挑了帘进来,福身禀说:“娘娘,莫格公主到了。”
顾鸾搭着燕歌的手自主位上起身,往外迎了两步,便见一异域装束的姑娘由宦官领着,低着头进了殿来。
“殿下安好。”顾鸾垂眸,浅浅福身。
“佳嫔娘娘。”茉尔玟双臂交叠搭在胸前,欠身施了个莫格的礼。顾鸾听出她汉语说得也不大好,为免她听不懂,便省去了许多寒暄,言简意赅地跟他说:“殿下先在我这儿坐一会儿,等到了开席的时辰,我带殿下同去。”
饶是如此,茉尔玟也仍是看了眼身边的女官,女官轻声与她说了一通莫格语,她点点头:“多谢娘娘。”
顾鸾心下一声叹息。
远嫁异乡,水土不服就已足够难熬,她连话都听不懂几句,日子更没法过了。
紫宸殿里,君臣促膝长谈。
扎尔齐确是心情不佳,加之数日舟车劳顿,连带着精也不大好。楚稷劝他宽心,道斯人已逝,生者还是该好好活着。扎尔齐苦笑,只说自己都明白。
楚稷又言:“朕听闻此番你妹妹也跟着同来了?朕与你的父王不曾见过,他不知朕的脾性,怕朕不肯相助也是难免。但你与朕已见过几番,朕可坦言告诉你,此战之中,朝廷不会少了莫格的粮草。来日若需援兵,朕也会应允,这与有没有公主前来和亲都没有关系。”
扎尔齐颔首:“这些话,臣也同父王讲过。但……”他沉了沉,“许是父王年纪大了,忧思深重。他担心的不止是眼前,更有将来,便觉若能与大恒结姻才更稳妥。此番让臣前来,名为出使,实则多有送嫁之意,茉尔玟的一应嫁妆也都备齐了。只要皇上肯下一道圣旨,这事就……”
“朕不肯。”楚稷摇头,薄唇抿笑,“朕还告诉你,朕不仅不会让她进后宫,也不会将她赐给宗亲、重臣,你们若非让她留在京中,朕最多封她一个诰命,好生善待,其他不必再想了。”
“可……”扎尔齐眉头紧蹙,满目不解,“皇上为何?”
楚稷色平淡,不做解释。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好在很快有宦官进了殿来,揖道:“皇上,佳嫔娘娘和莫格公主到了。”
“好。”楚稷颔首,遂与扎尔齐说,“先用膳吧。”
宴席备在离紫宸殿不远的花厅里,顾鸾陪着茉尔玟直接去了。她们小坐了片刻,楚稷和扎尔齐才到,二人起身见过礼,待得重新落座,气氛忽而变得十分拘谨。
扎尔齐看着皇帝,愁苦于他态度坚决,自己此番怕是办不成父王交待的事。
再看看顾鸾,又辛酸于自己心中宛若月般的姑娘成了佳嫔。
顾鸾瞧瞧扎尔齐,真想劝他把茉尔玟带回去,可这话却轮不到她来说。
再瞧瞧楚稷,多少怕他一念之差索性把人留下,白白折了茉尔玟一条性命。
楚稷睇一眼顾鸾:嗯,阿鸾好看。
再睃一眼茉尔玟:唉……
娴和贵妃。
他还记得茉尔玟上一世时的谥号,更记得她这个人。
上一世莫格王将她送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为表对莫格的重视,封她当了和妃。
想着后来的事,楚稷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灌了一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