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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人人都唤我臭丫头。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欢颜幽然叹息,目光远眺也不知落在何处“任人打骂,身上总是又青又紫,可逢人一定要摆上笑脸……因为主人……最见不得哭丧著脸的下人,那样,要被卖给人牙子的!”她喃喃低语,竟似说起往事。这深深掩埋的过去,纵使那三人面前她也从未提及,此时不知为何,竟就这样浮了出来。

意言一时愣仲住了,不言不动地看著她。只见她脸上没有半点伤恸神色,分明是自言自语:“笑著讨好著,可还是不讨喜,说长的不好,太妖孽了怕是祸害……被几个丫头按著往脸上摁滚烫发黑的焦木,痛的撕心裂肺,可竟也暗自欢喜过……若是脸被烫了,是不是……不会再被嫌弃了呢?可谁知结痂长肉,吃过那麽多的苦,竟然只留下淡淡痕迹,长大了再也看不出来……这张脸,竟是不肯认命呢。”

“姐姐……”意言有些莫名害怕,腾出手来搂住她的腰“别想了,都过去了啊。”

“哪里过得去啊?”她轻呓:“那时便明白了。这就是命,改不了逃不掉,知道再怎麽笑也是没用的,不会被喜欢了……可是任凭生怎样的病被打的撞来跌去的,竟是也死不了。那就只好忍著,牙根咬疼了也得忍著,因为只有自己啊……”

“姐姐胡说什麽啊,你有我呢有我呢。”意言贴著她,简直要钻到她身体里去似的,小手抓著她,将他的暖带给她“别说了,大早上的,你看日头出来了,又是一个好日子。”

她这才有些恍过神来,朝著窗外的明亮望去,长睫轻颤,眼瞳凝黑:“是啊,好日子呢。”

“可不是,”意言靠著她,嗅著她特有的泛著淡淡乳香的体味,微眯了眼睛:“往後还有无数个好日子呢,小言会对姐姐很好很好。咱们把从前那些欺侮姐姐的坏人一个个的都找出来,抽筋拔皮,教他们有眼无珠……”

“即便杀了他们又有什麽用?”欢颜倒是总算回了神,轻叹了一声低语道:“都过去了啊,过去的事又不会重来。”

“那姐姐就好好的养养身子,不要离开小言啊,小言会很快长大的。”意言声音有些奇异的哽咽,小脸埋在她身上,背脊微微颤动“姐姐不要去东影好吗?”

欢颜伸手环住他:“我不会去的。”

“真的?”意言惊喜抬头,眼睫上竟是湿润,可见欢颜并未看他,他神色一黯:“姐姐要去哪里呢?”

“去哪里?”欢颜轻轻重复,眼中如有雾色渐浓,透出明媚柔光:“我听人说过南沂有个很美的湖叫做南星,可以在那里盖一座有水榭廊桥的宅子,春日听雨,夏时赏荷。又或者在最北面的岳灵山上看雪,冬天那地方最是漂亮的,雪山皑皑,美不胜收。”

意言嘟嘴:“南沂啊,其实北凌也有很多漂亮地方,姐姐都没去过呢,改日我陪著你去玩个遍吧。”

欢颜轻轻嗯了一声,意言抬头看她神色平静,瞧著倒是比方才好些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些出神,他也就不再多说什麽,反正靠著软软香香的她,他知足的很,最好那些臭男人都不要出现,让这美好时刻延续下去。

可惜事与愿违,才片刻功夫,就听门人有人轻击数下,唐宁声音轻而含笑:“还没起麽?有好消息来了。”

欢颜身躯一震,意言扁了扁嘴,正要开口,门便被推开了,唐宁绕过屏风走进内屋,看到床上二人拥著一床被子坐在那里,神色一僵,随即笑道:“怎麽醒了也不起床?小心回头著了凉。”

意言这才不得不从被里钻出来,回去拿自己的衣裳穿起来:“姐姐一早就醒了,等你这会儿看,她早著凉啦。”

唐宁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这下你姐姐可见这弟弟的好处了,知冷知暖,好不贴心。”意言这才展颜一笑。“你说有什麽好消息啊?”

唐宁走到床边,将围著欢颜身上的被子拉拉拢,又伸手拂了拂她的头发,笑道:“今日一早,宫中向东影使馆传旨,要在两日後为你这位长公主行册封大典!”

(12鲜币)145、护国大将军

女皇既然知晓欢颜在此,唐宁也就再不避讳,将东影使馆的诸般人等都安排进来,绫罗玉带珠宝凤钗,大小箱笼铺的满床满屋到处都是。别苑更是忙的鸡飞狗跳,数班人马进出,成箱的东西往里抬,不过半日又哗啦啦地全部抬出去换进另一批。

成群的奴婢见天拿欢颜当摆设使,在她头上身上摆弄,不到她喊累绝对不停,而欢颜亦是十分地配合,由得她们往她头上身上抹各样香露精粉,意言在一旁蹭著,时而眼中跳跃惊豔,时而又满是忧伤。

唐宁自然寸步不离地守著,看她薄衫下曲线玲珑,他手中捏扇的手总是会紧了又紧,有时与欢颜视线在镜中相触,他总会挑起眉毛将她上下打量,不看得她面红耳赤绝不挪眼。

而乔灼也终於能够下床,反正他住的也近,盘旋在欢颜门外,自然成了他日常必做之事。只是欢颜透过额前垂落的珠串,看到门外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却总是立刻转开眼睛,生怕与他对望似的逃避著。乔灼倒也并不勉强,只是淡淡看著,有时与唐宁的眼神交错,二人都是顿了一顿,又各自移开。

如此日出日落,转眼便到了日子。这一天,欢颜早起盛妆打扮,与唐宁一起进宫,二人走进大殿,众臣目光都是一亮。殿上北凌女皇笑容满面,亲自走下御阶来握住欢颜的手,陪著她听使官诵读圣旨,欢颜始终垂著头,仿佛置身事外,神色有些淡然。

大典行到一半,唐宁正代欢颜从女皇手中接过公主授印,便听殿外一叠声传报“护国大将军陶晋奉旨觐见。”欢颜心中一紧,却听女皇笑道:“总算到了。”说罢立刻迎出,众臣尾随殿外,果见石阶下一人正徐徐而来。

众人眺望中,女皇亲下玉阶走到那人面前,竟是与他并肩返回,欢颜凝神望去,只见女皇娇小的身影旁,配以黑色战袍一身银甲的彪形大汉正逐渐走近,此人约莫五十开外,一把垂到胸口的胡须白多黑少,皱纹遍布眼角额头,一双铜铃大眼却是目光锐利如膺。

众臣立刻都了迎上去,一时间奉承恭维不绝於耳,那陶晋神色始终淡淡,直到目光带到欢颜,才流露出一丝冷芒。此时女皇已将他带到他们二人面前:“想必陶将军亦有所闻,这就是朕失散多年的爱女朝阳公主。”

陶晋一笑:“恭贺皇上母女团聚,这真是北凌天大的幸事。”

女皇笑指唐宁:“这位是朝阳公主的附马,东影太子唐宁。”唐宁含笑施礼:“久仰将军威名。”陶晋笑著回礼,又寒暄了两句,这才走进殿去,欢颜和唐宁跟在他身後,她睁著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陶晋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戒备。

殿上气氛因这位陶大将军的出现略有变化,比起片刻前的喜庆似乎多了一点儿紧张,当然这都是欢颜自己觉得,看著大夥儿喜笑盈盈,她自己都有些徘徊起来,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这才觉得这也异样那也不同,全殿可没一人像她那样脸色惨白。

封典结束便是大宴,众人跟著女皇移驾同乐殿,陶晋依旧与女皇同行,一众殿臣都是羡慕,倒是他自己神色自若,左顾右盼谈笑风生。

女皇坐定後,殿内顿时乐声大起,歌舞蹁跹,酒过三巡,唐宁笑盈盈地拿起酒盅走到御座,与女皇低声说话,二人都朝欢颜看了一眼,唐宁又亲自为女皇斟满酒杯,二人同时一仰而尽,他才回到原座,看到欢颜瞪著他,他朝她微微一笑,伸手在她头上轻抚了抚,欢颜被他笑的皱起眉尖,却听殿上有外忽然有人呼喝:“什麽人,拦住拦住……”这慌张声音份外地突兀,饶是此时殿内笑声不断,还是有好些人都注意到了。只听女皇问:“外面是什麽事?”御座下的内侍忙朝外走去,才刚靠近殿门,冷不丁迎面一人冲了进来,内侍被撞的跌翻在地,而那人却只是蹒跚几步照样朝前冲来。

这一下殿内喧哗都为之停顿,已有人认出来人,上前笑道:“阁老这是喝醉了麽?”那人却将他挥手隔开,!!几步走到陶晋面前竟然!通声跪了下来。这下子众人皆诧,也没人再去扶他了。

“求将军为我作主……”此人声泪俱下,脸上皱纹密布,白发凌乱,一身锦蓝袍子满是皱褶。

女皇面前居然向护国大将军去喊冤,这情形委实异样,众臣不约而同朝女皇望去,却见她微靠椅上,以手支头,似乎不胜酒力,神色有些迷茫。

朝臣中立刻有人上前指斥那人:“林阁老,皇上面前,你也太过放肆了。”

“有什麽事应当向皇上禀报,你这是做什麽?”不少人附合著,也有人低声相劝著去扶他,岂料那林阁老愣是一动不动,直挺挺跪著,瞪著一双大眼:“今日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将当年一桩冤事说清,老儿早有血溅殿堂的准备,哪个想要陪葬的尽管过来!”众人一愣,想到他是意宽丈翁,还真不好下死劲拉他。

只有陶晋含笑上前相扶:“林阁老何须如此,如今北凌有明君降世,有什麽冤情还能说不清的,您先起来!”

林阁老却说:“我只信你。陶将军,照说我如今无权无职,不配在将军面前说话。可是这一桩事……除了将军,普天之下再无人能还我公道。”

这番话更是令众人大惊,有几个脸色都变了,朝女皇望了一眼,又都慌忙去拉他“林阁老你就是发疯也要找个地方啊,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真不要命啦?你连意皇子的命也不顾了吗?”

“这般活著要命作什麽?”林阁老大喝一声,“若不是遭人陷害,此时坐在皇座上的,又怎会是她!”

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回真不敢再劝,这样的话都能出口,眼看著这人是不要命了,谁敢去陪。却听殿上女皇微微一笑:“阁老这口闷气,憋的可真是长久啊。”

林阁老冷哼一声,“人的命,天注定,这口气不出,老儿死不瞑目。”

女皇笑道:“朕征战杀场十余载,死不瞑目的人见得多了,也没什麽稀奇。来人,带他下去醒醒酒。”她话音一落,殿外顿时涌入几个侍卫,扯住林阁老就往外拖,林阁老垂死挣扎,手中紧紧攥著陶晋大喊大叫:“陶将军你要为老儿作主,她名不正言不顺怎能居大位,北凌天下绝不可落在这样一个蛇蝎女人手中啊将军……”

“慢!”殿上女皇轻喝一声,冠上长长的玉珠垂落在她眉眼上,带著莹亮冷光,依稀可见她冷目微抬,眸如夜星:“先皇病榻传旨时,文武百官齐集,林阁老,你当真老的眼睛耳朵都没有用处了麽?”

林阁老仰头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身躯一颤,可随即紧紧咬牙,手指战栗点向她:“可当年若没有太子被贬,又怎可能发生後来的事!”

女皇微笑:“原来你还存著这心思。”说罢摆了摆手,两边侍卫再度使力拖起他来,眼看著就要拖到门槛前,却听有人出声阻止:“且慢。”

正是陶晋。

(17鲜币)146、阴谋阳谋

女皇抬眼望向他,陶晋与之定定对望片刻,才拱手道:“先太子被贬之时,微臣戎边在外,此事详情,是否可借此机询问明白。”

女皇道:“过去之事,又何必再提。”

陶晋道:“意皇子幼时曾跟随微臣习武,师徒之谊,询问一两句应当不算逾越。”

女皇道:“如此说来,陶将军对先皇决定亦有怀疑?”

陶晋道:“绝无怀疑。微臣守顾一方,正是为了北凌安宁。可若是皇室倾扎……镶外必先安内,皇上以为如何?”

女皇微笑:“陶将军关心国事,委实令朕欣慰。”说罢轻挥了挥手,几个侍卫退下,陶晋将林阁老扶起,温言道:“当年太子被废,据闻与皇室内事有关,其中详情是否果然如此?”

一旁有臣公上前道:“太子与後妃有染,被先皇察觉,是以废贬。”

林阁老顿足道:“此事冤枉!”

又有大臣道:“此事当时先皇亲自裁定,证据确凿,宽皇子亦无反驳,何来冤枉一说。林阁老你也曾是当朝臣公,怎可如此逾越荒唐。”

林阁老朝那人狠狠咄了一口:“先皇被人花言巧语蒙蔽,宽皇子是先考太子长子,皇权正统,所以遭人觊觎。”

大臣们有的纷纷指责,有的则暗观颜色,这林阁老当年太子废贬时已经无权无职,此时还敢在这里公然挑衅,怕是尚有後情靠山也不好说,因此一时间争的争,静的静,殿上很快分出两班人马来。

女皇始终神色淡淡,陶晋朝她看了一眼,转头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口说无凭,林阁老可有证据?”

林阁老嚷嚷道:“那个容妃自镒之後,此事自然死无对证,相关人等也都三缄其口。可是老儿心里可是明白雪亮的很。”

陶晋摇头道:“即无证据,阁老这般喧嚣就不对了。你还是退下吧。”

林阁老大叫:“真相自在人心,就算容妃死了,我也绝不善罢干休……”正说著殿外匆匆进来一个人,面色如土,走到女皇面前便拜,正是意宽,他方才喝到一半出殿更衣,却没想到这麽会功夫竟然出了这麽大乱子,吓的人都哆嗦了,一个劲的抖:“微臣丈人他……他喝多了酒,皇上……求皇上……恕……恕其失态……”

女皇似笑非笑,还未说话,林阁老已经大喝:“宽儿你莫要跟她求情,我死就死了……”说话间猛然起身朝著殿内大柱撞去,殿内众臣惊叫,侍卫上前拉住了他,又开始将他往外扯,乱哄哄闹成一团。

欢颜看著眼前一幕,心里呯呯乱跳,正攥紧衣袖茫然四望,却觉眼角扫到,有人飞快从後殿跑出,!的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殿内众人都被这意外声音吓了一跳,定睛望去,见是一宫女,她朝前爬了几步扯住林阁老衣摆大哭道:“大人……求大人为容娘娘升冤!”

陶晋神色一动,问道:“你可知道什麽?”那宫女一愣,泪眼朝著御座看了看,他又道:“知道什麽只管说就是了,有本将军给你作主。”

那宫女一咬牙:“奴婢当年正是霓裳殿的,那件事情……奴婢知道娘娘她……她是冤枉的。”

众臣一怔,林阁老将她一把抓住:“你快说出真相。”

那宫女泪流满面,哭道:“容娘娘给下了药昏迷不醒,奴婢出去端水回来,看到太子竟然也在屋里,可他神志也是不清楚的,像是喝醉了,奴婢正想将他叫醒,皇上……先皇就来啦……”

殿内静了片刻,林阁老大哭:“苍天有眼。太子是受人陷害啊。他一个太子爷怎麽会跑去父皇後宫,必定是被灌醉了送进去的。再说先皇出现的时间那麽巧,显然有人事先安排……这件事就是阴谋。”

臣公中有人道:“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说?”

那宫女哭道:“当时奴婢只是个小宫女,哪里敢说话。何况……”她眼睛又朝御座瞟去“那件事後,霓裳殿里的掌事宫女们全部失踪了。奴婢若不是人微言轻,也断难活到今天。”

“那你今天倒敢说了?荒谬之极。”一个高大臣工喝道:“我看你才有问题。来人啊,拉下去严刑拷问。”

两边侍卫还不及上前,陶晋已经一声冷笑:“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那明大人道:“老夫是先皇所授顾命大臣,保新皇是老夫的职责所在。倒是陶将军你一介武将,竟敢在殿上应冤生事,这是你作得主的地方麽?”

陶晋眼睛微眯:“明大人瞧不起下臣,我无话可说。可此事事关太子正位,皇室正统,如此明显的阴谋在眼皮底下堂皇发生,如若不察,何以服众。再说你明大人的职责只是保新皇嘛,如今只怕一切……还是未知呢吧。”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女皇神色依旧淡漠,可是她扶著椅侧的双手却已经青筋叠暴,指节发白。陶晋朝她深深看去一眼,道:“皇上,说起来臣只是一个外臣,皇室之事,臣无权干涉,可此事涉及皇室正统,臣却不得不逾越了。”说罢回头朝著殿外:“燕将何在?”

殿外有人响亮答应,随即靴声齐齐,八个身材魁梧的大将走进来一字排开,清一色银盔黑甲,一进大殿,整个殿内气氛顿变。

明大人怒喝:“陶晋,你要造反麽?竟敢带将进京。”其余臣众不由得惊惧交集,没想到陶晋竟然带将进京,他守关多年,摹下数万兵马,就算只带五成进京,已足以将京师搅得翻天覆地了。

陶晋淡淡一笑,双目微狭:“他们进京述职,可不是我带回来的。”

“狡辩!”又一个大臣怒指。一旁八将目光齐刷刷一扫,那人顿时一僵,不得不放下手指。

陶晋微微一笑:“传令给罗大人,请他守著殿外,省得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扰。”八将中有人答应著转身出殿。

众臣彼此互望,更是脸色剧变。罗新是御林军总领,这内廷安危十之八九系依此人,没想到已然落入陶晋掌握。此时形势渐明,这陶晋只怕就是为了逼宫来的。众臣心下惴惴,目光在女皇与陶晋之间游转,除了几个以明大人为守的大臣依旧愤怒不平,其余人又静了一些下来。

陶晋目光如电,在众人面上一扫,回到御座女皇身上,淡笑道:“这位小宫女力指当年太子之事是受人陷害,不知皇上有何计较?”

女皇轻笑:“与朕何干?”她微侧了头打量那宫女片刻,又笑:“倒是不错的口才。”那宫女脸色惨白,身子簌簌直抖,垂著头一动也不敢动,眼泪似乎也停了,只在那里低声抽泣。

陶晋没等到她回答,也不再问,只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笑道:“微臣虽是武将,可掌管数万大军,判事断案倒也略有些手段。当年之事,如今要想查个透彻恐怕不容易。可若要追根寻源,倒也并不难。”

女皇道:“护国大将军果然不简单。”

陶晋微笑以对:“这世上,何来简单之人。”

女皇淡淡一笑:“既然演了这麽些好戏,总该有个结果,朕可是拭目以待,且看是怎麽个追根寻源的法儿,也好学上一学。”

陶晋朝她深深注视,好一会,忽然仰头大笑:“素来听闻皇上威名,臣还曾心有所疑,想来一个女子能耐又能大到哪里去?只怕虚有其名罢了。今日一见。单以这份胆量,陶某还真要写个服字给你。”

他语中已然全无敬意,众臣又惧又怒,岂料女皇依旧全不在意,还是语中带笑:“护国大将军公然谋反,这份胆量,也是举世鲜有。”

陶晋轻哼:“谋反一词陶某可担带不起,陶某所求,不过是为了还太子清白。好教天下人知道当年实情。”

“愿闻其详。”女皇道。

陶晋走到殿前,环视殿内众臣,说道:“老夫在关外多年,军中大小事宜皆掌,最是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损人必将利已。因果之间关系重重,能从一件事件中得利者,往往八成就是主谋。”

“原来如此。那麽按将军所说,太子被废,得利的便是朕了。因此朕即是主谋。”女皇接了话茬儿过去,说的却是轻描淡写。

陶晋一哼:“不错。二皇子素来不得先皇喜爱,太子被废之後,才是你与先皇立约之期的开始。二十年的约定,为时不断,可若无废贬太子在先,你又何来这个机会?”

明大人听他越说越离谱,怒不可抵,上前喝道:“逆臣贼子……”一旁八将顿时跨出一步,刷的一声,八把长剑同时出鞘,雪亮冷光印得众人面色发青,明大人嘴唇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陶晋面显得色,环视一圈,笑道:“众位大人何不安心旁观,惹火烧身又有何益?”见众臣与自己目光相接,都是黯然转头,他更是得意,转头朝著御前慢慢走进,狞笑道:“这个皇位只怕你坐不踏实,不如退位让贤,交还太子主政。阴谋者,必失所得。此时皇宫内已然尽在我掌,皇城之外,尚有我数万强兵环侍。不如认清时势,与人方便。”

女皇依旧单手支额,此时挑起眼帘朝他望去,嘴角微曲:“阴谋者,必失所得,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大将军此番,尚不足以阴谋定论,差强人意,算是个阳谋吧。”

陶晋一愣,随即冷笑数声:“管他是什麽,这一番功夫,你领情就是。”

“阴谋阳谋,本来倒也无甚分别。”女皇脸上凝笑,眼中却是生冷,二人对视,陶晋脸色一变,喝道:“你要逞强,老夫就奉陪到底。”说罢大手一挥,八将手执长剑,朝前走来,众臣惊呼声中,殿上忽然跃下十数人,黑衣蒙面,不偏不倚落在八将身边,八人不及动弹,颈部已被利剑触指,顿时动弹不得。

陶晋一惊,怒喝:“什麽人!”作家的话:对不起大家。我是一个失信的魂淡啊魂淡……洛阳亲友若相问,就说我在写检查。

(8鲜币)147、底牌

御前一个黑衣人挡在女皇面前慢慢转过身来,他身躯略胖,肤色颇白,根本不像习武人。此刻半鞠著身体缩著脑袋,更是一付下人模样,陶晋见状更怒,“你是什麽人?”

那人偏头朝他打量,竟是含笑:“将军何必震怒,堂堂北凌皇身边若无奴才保驾,说出去,我们这些下人可会颜面无存啊。”声音似男似女,果然是宫中内侍。

陶晋怒极反笑:“好你个奴才,看不清时势麽?这个时机跳出来送死,果然奴性重的很。”

“身为奴才,又要看什麽时势了!”那内侍说话慢条斯理:“奴才要知晓的时事,不过是死在主子身前这一项而已。”说罢朝御座一鞠:“奴才救驾来迟。”

女皇却道:“区区十数人,只怕不在陶将军眼中吧。”

陶晋冷笑:“亏你有点儿见识。此刻宫门已闭,九城内外皆是我的人,单凭这几个阉人,还能翻上天去不成?”说罢伸手一挥,众臣间忽有数人同时将面前矮几上杯碗甩落地上,一阵乒乓乱响中,殿外四下里脚步声纷乱而起,无数银甲刺痛人眼,转瞬涌入殿里。

若大的殿堂,立刻被一群手握武器的侍卫围的水泄不通,与此同时殿门竟然缓缓关闭,众臣见状,有人惊声大叫,有人已经吓的瘫软在地。

女皇目光掠过摔杯子的那几个大臣,美目流转,看得那些人都不由得偏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陶将军好大的手笔。”

陶晋看她一模淡然模样,不由得也是心里打突,想到她的种种手段还真怕夜长梦多,大手一扬,喝道:“我可没那闲功夫跟你虚耗。”八个受制的大将听到这话,居然不顾颈下利剑,同时朝身边人攻去,那几个黑衣人也不含糊,或刺或削,顿时将三人刺的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另外五人却只是擦伤,黑衣银甲顿时打成一片,殿内剑击声轻脆不绝,鲜血更是溅的到处都是,两旁大臣惊叫躲闪,乱成了一团。

几个黑衣人人数不多却都武艺超群,转瞬间又有两个武将倒下,陶晋却始终冷笑著笔直站在一片银甲士兵中,任由那剩下五将与黑衣人对博,一眼也不往他们瞧去,隔著冷冷银芒,满殿血气,只与殿上女皇对望。

唐宁从殿上变化开始,就已经全神戒备,一只手将欢颜肩膀圈住身躯紧贴著她站立,生怕她有什麽异动,却没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身边的小人儿竟是丝毫未动,即使小身体传来微微战栗,可她却连手指头也没动一下。唐宁微觉诧异朝她侧头望去,只见她眼瞳凝黑,脸色不但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苍白,反而显出淡淡绯色,不正常的潮红色,连带著她那嘴唇都泛著异样红光。唐宁朝她贴近一些,在她耳边低语:“不要担心,我会保住她的平安。”

欢颜闻言同样反映平平,只是睫毛颤了几颤,却依旧盯著殿内,这情形令唐宁莫名不安,搂著她的手又紧了紧,正要说话,却听殿上又传来几声惨叫,原来那批黑衣人已经将八将打的或伤或死无法动弹,并都退回到女皇身侧,背里面外围作半圆,作应战准备。

女皇连坐姿都没有半点变化,声音更是淡淡:“陶将军带兵进京,必是作足一切准备,这几员武艺平平的大将,恐怕只是餐前小点吧。”

陶晋冷哼一声,身後将士顿时围上来承半圆排列,位置站定,前排将士忽然後退半步,每人身後都显出一名弓箭手来,单膝跪地,搭箭上弦,左手稳拖大弓,右手将弦拉满,沈沈拉弦声中,二十余张大弓已经将御座围作一团。

御座背靠长屏,此时前方左右皆被弓箭手所围,十数个黑衣人连同女皇在内,顿时成了甕中之鳖,众臣失声惊呼中,女皇神色终於如陶晋所愿变得惨白。

到此地步陶晋再无顾虑,朗声大笑道:“怎麽样我的北凌女皇,你一心想要看我底牌,陶某自然全盘皆显,这二十八张大弓比你那些奴才为数更多,一旦放手,御座周围皆成刺蝟,任凭你文韬武略再强,此时此刻,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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