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互相纠缠的舌头分开,下面的舌头回到口腔中,声带发出辨认不清的、
似羔羊又似牝猫的叫声,间以剧烈呼吸;上面的舌头则并未就
此结束动作。它从
穹的喉结出发,想下略微滑移到锁骨,这段短短的距离内,她分泌的汗水就已经
通过味蕾和后面的神经细胞传入脑部,在产生微咸的感觉时不可思议地下达歆享
美味的指令,分泌唾液,会随这之后舌头不间断在身体爬行的这个过程留下类似
蛞蝓或蜗牛爬过的痕迹那种,黏液。舌的旅程在继续,从锁骨到肩膀,然后往下,
到乳头,让整个身体唯一一个比手指更加敏感的部位感受那温热弹软。他舔了几
口,然后嘴巴整个包住其中一只──不知是左还是右──先是放在嘴唇边摩擦、
挤压,然后用牙齿开始一点点感受,那种透过钙质到牙龈的、类似于穿靴子踩在
葡萄堆上的奇妙感觉,让他从门齿到臼齿而屡次尝试而不腻。
吮吸则是在几十秒之后的事情了,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他还是遵
从婴儿时代的本能──话说现在他们做的动作本身就已经是扎根于基因中、在受
精时就形成的本能了──啜饮暂时干涸的河流,然后把凸起处顶在上颚与舌根之
间,近乎用吞咽的动作感受身体的精华。
此时穹的双手在摸着他的后背。后背流着很多汗,如果尚处于清醒状态,他
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避免自己流这么多汗,可惜现在眼前更重要的事情让他
们几乎放弃所有不适,将全部思维缩聚成一个尖儿,投射到唯一带来快感的地方,
就如同大脑皮层吃了一口奇异果,咸辣酸苦统统变成了甜一般。总之悠的后背在
大量出汗,而穹不啻于他,身下的床单已经洇湿了一大片。这种柔滑的感觉已经
超越沙漏中干燥的沙子了,如果是沙子的话,润湿后会粘在皮肤上,绝无舒爽感。
她现在眼睛微睁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爱人的脸,也看不清黑暗中微光闪耀、偶尔
被闪电劈过的天花板,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存在,但实打实的快感却在不断提
醒着她,她是切切实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被一个人深爱着,这个人在自己
身上,自己承受着他几十公斤的体重,所有快感皆出自他们二人最为紧密交融的
这个部位;他正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同样获得快感,强度或许比她更甚。
而且为了得到更多的快感,为了获取,他正处于一个正反馈的循环中,越是
快感,就越要加速抽插,越是加速抽插,就会获取更多的快感,但快乐终有极限,
和寻常文艺作品里所说的攀上高峰有一定的差别,反倒是一个下沉的过程,深处
河流中,前方就是瀑布,本能就是水流,如果迎合本能而往前继续,就会从此坠
下,感受至高的快感。如果他就此停下,或许可以避免,但此时会阴部的神经末
梢似乎比大脑更能左右他的行为,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摒弃了理智,开始加至
不正常的速度,危险的速度。
时间流逝的速度是相对的,对那个抽插中慢慢前进的过程,似乎过的很快,
但这个高潮前几秒钟就如被无限放大一般,无数细节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人都如此,都如此。
没有强求同时坠落的巧合,况且这个巧合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穹先达到,
然后八爪鱼般缠绕住悠的胳膊和腿瞬间加力,私处的平滑肌甚至有些微微痉挛。
然后悠也达到了。生命,它的真谛,一涌而出的带有豆腥味的乳白色液体,
从一个人的体内射入另一个人的体内,体液的交换,智慧的尽头,那一瞬间二人
如同漂浮在浓密的雨声中,半规管失衡,从尾椎到大脑的电信号是唯一在意的、
掌控的东西。
《圣经》中蛇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然后被逐出伊甸园。这是罪恶,是
跨过人伦底线的疯狂的交媾;人不能、也不会对此等诱惑动心,当他们互相对视、
拥抱、亲吻的时候,沙漏就已经翻转过来,剩下的所有事情都如同被万有引力控
制的沙砾一般顺理成章地下落,下落,直到地狱。
但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就是蛇,掌控禁果的蛇。
肌肉绷紧的两人慢慢互相松开,最后一点坚强随挤压流出,汗水从悠的头发
上落下来,顺着脸颊和下巴往下滴,径直滴在穹的胸脯上,而穹已经没有一丝回
应的气力了。外面仍然雷声大作,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所有和天空毗邻的角落,
天光下微微亮的云朵懵懂地给屋里混乱的景象打上背光,间或有闪电打出底片,
但如果闪电有思想,它打赌屋子里的两人不可能同意把底片留存下来。
二人的呼吸重新回到常态,悠坚定有力,穹纤细,他们略微翻了一下身,然
后都不动了。
在涕泗横流中沉沉睡去。
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