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丽大四美两岁,要懂事得多了,说:那个是种不出来的。大哥,我们养一只猪吧。
乔一成低头往土里埋菜籽,一边说:城里连鸡都不给养,还想养猪。你们把鸡给看好啦!让它跑出去,给居委会的看见了就要叫我们杀鸡。
二强把那只芦花鸡抱在怀里,神气活现地说:谁敢杀我的鸡,我跟他拼了!
那只鸡是他从小养大的,买来的时候那样小的鸡仔,二强在墙根的湿泥里挖了蚯蚓拌在剩饭里一点点喂大的,到现在他还会从菜场里捡了别人扔掉的菜叶来喂它。芦花鸡毛色光滑,很是争气,隔天会下一个蛋,咯咯咯地跟在二强身后讨好似地报喜。
菜籽埋下去不久,真的发出了几丛绿莹莹的菊花涝,这种野菜十分好养,只要一点水便长成一大片,割了还长,一直会长到秋天,老得吃不动了,却会结出一球一球的种子,来年还可以种。
于是乔一成跟他的弟妹们喝了好多次菊花涝汤吃了好多次清炒菊花涝,还不要钱,乔一成种菜的信心更足了,打算来年再种一筐韭菜。
秋风刮起来,卷了干枯的落叶打着滚地向前,冬天快来时,乔一成跟乔祖望要了钱,买了足足一百斤大叶青菜,晒了好几个太阳之后,他死活拉了二强,在井边逐棵地洗。
井水冬暖夏凉,然而洗得久了,手还是冰得生痛,手指尖的皮全皱了起来,二强受不住了,从井里打了水往菜上一浇,就把菜拨拉到一边,被乔一成看见了,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每棵菜都要把叶子扒开来洗干净!给我看见还有泥你就给我舔干净!乔一成已经有了当家十足的气势。
在二姨的帮助下,乔一成把菜全腌在了大水缸里,这样,整个冬天就不愁没有菜吃了。
二姨把菜在缸里码实,一层层地撒上粗盐,忽然说:你妈的手比我的好,她腌的菜到了开春还是嫩白的。以前她总是帮着我腌菜,你还记得吗?
乔一成现在极不愿意有人提起他的妈,那是一个刚刚结了痂的伤口,那个痂静静在伏在他的心口,掩护着下面汹涌的疼痛,对任何揭开它的企图无限畏惧而厌恶。
二姨又说:腌菜很费力气的,今年为了给你们腌,我自己都只腌了八十斤,回头我不够吃的时候,到你们家来拿两棵你不会不给吧?
乔一成哼了一声算答应,心想,这才象是你说出来的话!
在所有的家事中
,乔一成最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倒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