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沈熠顿时激动起来,跳起身来才发现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与华丽的客房极其不协调。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别情,我和王老先洗个澡,茯苓粥还有吗?能不能再给我做点?我真是饿疯了。”
二人梳洗乾净,沈熠才恢复了公子哥的模样。
“别情,我遇上了贼人!”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不瞒你说,这一次我进了三十万的红货,在真义被人洗劫一空,同行的八个人被杀了六个,若不是王老拚死相救,我险些死在了真义!从真义逃出来,怕贼人追杀,又不敢报官,一路上昼伏夜出,又身无分文,险些又饿死在路上!”
“真义?城东五十里的昆山真义镇?知道对方是什麽人吗?”
我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奶奶的,老子还没走马上任,就有人给我使起脸色来了,难道欺我王动吃素不成?!我的问话便火药味十足,就连投向那个老者的目光里都隐隐有些疑色。
“是宗设那王八蛋!”沈熠咬牙切齿地道,他该是注意到了我投向那老者的目光,又道:“别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王老是家父至交,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铁手”王汉生,别情你该听说过吧!”
我这才撤回了目光,“原来您老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铁手王老先生!”王汉生也是江湖名人录里的人物,听无瑕说他十年前尽屠仇人全家後便不知所踪,原来竟藏身於沈家,想来也只有沈百万这样的人物才能一手担下这十几条人命的大案。
“只是,宗设不是一向活跃在宁波至泉州一带吗?倭寇也多是侵犯近海之地,深入到苏州,这几乎是前所未闻,伯南,你弄清楚了吗?”
我渐渐平静下来,如果真是宗设的话,那就不是针对我的,倒是想要宋素卿的好看,这两大日本贡使团相争已久,特别是宗设在被朝廷所拒之後,已经演化成了彻头彻尾的倭寇,并渐渐成洛u翰n倭寇的中坚力量,其人数之众,实力之强,并不是我秦楼所能抗衡的,想要击败他,除了官府,别无二途。
“我在宋素卿那里见过宗设的人,此次伏击我的就有宗设集团的三号人物近藤又兵卫,绝错不了!他们不知道王老的身份,以为定能杀死我,所以没太掩藏形迹。”
王汉生点点头,却道:“大人,他们一共九个人,武功都相当出众,那个近藤的功夫甚至不在我之下,只是用的都是汉人的剑不顺手,才让我有机可乘。贼子中还有个汉人,我怕事情没那麽简单。”便把当时的情景简单讲述了一遍。
汉人与倭人的相貌相差无几,只要换个装束,任谁也分辨不出来,而要深入到苏州一线,势必要带上通晓语言的汉人,只是这人竟然颇会些功夫,就让整个事件耐人寻味起来。
“伯南,宗设他早被朝廷所拒,自然没有通关牒文,更不会有路引,所以苏州他是绝对进不来的,你且在这儿歇息两日,我在四周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宗设手下人的下落。”
沈熠一脸的苦笑,“别情,我哪儿有心思在这里歇息,客户还等著我的货哪!货没有了,我总得给人个说法吧!”
见我目光灼灼地望著他,他眨了眨眼,举起手来:“好了,别情,我投降了,货,是宝大祥应天号的,至於宝大祥的内幕,你比我更清楚吧!”
血顿时涌上了我的头,“果然如此!”猜测变成了现实,我不禁替宝亭担起心来,虽然应天、扬州两地的宝大祥已经和殷家没有多少关系了,可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免不了又是一场牢狱之灾,殷家可再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唐门究竟想要干什麽?这麽著急赚钱难道也想逐鹿中原吗?”一头替宝亭担忧,另一头又惦记起了解雨,让我知道,所有的欢愉都是有代价的。
从我手里借了一万两银子,沈熠执意要即刻赶往应天,我便替他租了老马车行的马车,两人躲在车厢里不出来,该可以躲过宗设的阻截。当然,如果宗设志在破坏宋素卿生意的话,他震慑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沈熠的生死已无关大局,他此去应天十有八九是一条坦途。
第六章
虽然我还没有上任苏州推官,可鲁卫早就通知自己原来的下属要将每日发生的案子抄报到经历司衙门一份给我,案情重大的更是直接报到竹园我家里,可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昆山县关於真义镇凶案的报告。
事关六条人命的大案,县里若是知晓的话,绝不敢隐瞒不报,想来定是宗设手下焚尸灭迹了。虽然我对做官并不十分在意,可命案毕竟出在自己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若是传了出去,让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江湖人再竞相艾尤,苏州想恢复平静就不那麽容易了,对我官声也是影响极大。
“连年都不想让我好好过!”
我抱著萧潇翻看著李农送来的简报,府衙的捕头在城外十里拉网式搜捕,虽然抓了十几个小偷小摸的盗贼,可并没有宗设手下的消息。
“後儿才是除夕,主子不若和魏姑娘一起去趟真义如何?”
“奶也算聪明了。”
我自然明白萧潇的意思,隐湖以侠义自居,遇到汉倭相争之事,自然无法推脱,若不是事关沈家走私贩私,更牵扯到宝大祥和唐门,我还真要感谢宗设给了我与魏柔单独接触的机会,可眼下却不得不小心从事了。
“主子哪里像说奴聪明的样子,分明…是说奴笨嘛…”萧潇娇嗔一句,媚眼一转道:“主子又不是真要去查案子,案子不过是个藉口罢了;魏姑娘也不是真要查案子,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斗得正凶,隐湖哪儿有精力顾的上这些事情,只是没办法推脱罢了,就算她真想查这案子,案子是苏州府管辖的,而苏州府是主子的天下,主子怎麽说,她还不得怎麽听著。”
“奶倒是个女诸葛了!”我眼睛一亮,不由夸赞道。
果然如我俩所料,魏柔得知此事後,就立刻动了前往真义镇的念头,并没有丝毫勉强,只是听说我也要去那里的时候,她眼中才闪过一丝犹豫,我心里叹息一声,只好再拉上解雨。
中午,三人与昆山县的几个捕快已经出现在了真义镇北。
接近年关,路上行人相当稀少,加上沈熠早把行程路线告诉了我,而近藤那几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会说汉话,故而相当引人注目,从昆山县城一路向西查来,就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在沈熠描述的出事地点,只发现了血迹,却不见尸体,而近藤他们似乎也在这儿消失在了空气里。
“再往东,可就是松江地界了。”
萧潇和我都没有算到的是魏柔出人意料的执著,返回昆山之後,她竟建议向东继续查下去,直到找到近藤的老巢为止。
“魏姐姐,後天可就是除夕了,难道我们不过年了吗?”
“可就这麽放过他们,日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惨遭涂炭,除恶务尽,这可是我们习武人的理想和职责!”
狗屁!都像奶这般恣意妄为,还要朝廷作甚!虽然脑子里这麽想,可望著魏柔平静而又坚定的面孔,我心里还是隐隐升起一丝敬意,为了自己的心中理想而努力,也该是一种幸福吧!
“何况,此番倭人的行动有迹可寻,轻易放过,殊为可惜。”她凝视著我,目光清澈而又蕴含深意:“师兄守一方平安,更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那是,咱们这就往松江去!”
托老马车行给竹园捎去书信一封,信自然写得情真意切,可心情却压抑的很,“雨儿,奶相公是不是很滑稽?写信安慰自己的女人说,她们嫁过来的第一个新年很可能无法与她们相公一起度过了,而理由竟是相公要追求另外一个女人,唉…”
只是这些事情,魏柔她一点都想不到吗?是正义感太过强烈,还是不习惯竹园大家庭合家欢的氛围,有意无意地逃避呢?
有了沈熠提供的线路,我们南下的速度相当快,定更鼓刚响过,我们已经到了松江府。
沈熠就是从这里出发的,这儿是沈家的老巢。据他说,进了腊月,官府对松江的检查明显松懈下来,不少人又重新回来进行走私的买卖,就连沈家和宋素卿的这笔交易也是在这附近的海上完成的。
我知道近藤的行踪从这里开始会变得模糊难查起来,松江是抗倭的前沿,对旅人的盘查警戒之严比之苏州有过而无不及,近藤他们很可能与那些逃亡的江湖人采用的是同一种方式,遇咱uㄓj,逢哨卡则另择他路。
“要去拜会沈百万吗?”
我摇摇头,虽说沈家在松江的势力一如我在苏州,与倭人打交道的日子又久,或许真能了解一点宗设的行踪,可我眼下并不想与他扯上干系,沈家与倭人关系太过密切,而沈百万儿子又多,里面没准儿就会出现一个妄想夺嫡的逆子,再把消息暗中传给宗设,我们可就是立陷危局了。
“先找宋素卿,她是为朝廷所承认的日本贡使团团长,可以自由出入几大港口,或许她眼下就在松江。”
第二天,我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总算幸运地找到了宋素卿。她还记得我,“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得很亲热,又问起源藤壶的近况,不过,她没太关注解雨魏柔二女,二女洛u琐④k,都简单易了容。寒暄了半天,我才把沈熠遭袭之事告诉了她。
“近藤又兵卫?”宋素卿颜色微微一变,沈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早料到宗设不会轻易让我涉足珠宝生意,对他的行踪便颇为注意,他的旗舰“三笠”几日前尚在泉州附近,所以我就没有提防他。”
她顿了一下,微蹙蛾眉:“而且,原以为他会直接对付我的,没想到却是去截杀沈少爷!”
“这怎麽说?”
“宗设此人心狠手辣不假,可他是个直性子,不像你们汉人那样一肚子都是鬼主意,袭击我的合夥人,这和他的风格大不相同!再说他怎麽知道沈少爷身上带著珠宝呢?”
“宗设定是早有预谋,派人监视宋姑娘您的一举一动,自然就知道沈兄这几日与您交易过,而沈兄一行八人,目标相当大,跟踪也很容易。至於大船,那只是宗设使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我解释道,心中却不由暗生轻视,这麽简单的问题就连玲珑、武舞她们恐怕也能一口说出答案来,倭人的思维还真是直线条呢!
不过,她的话还是让我想起了宗设手下的那个汉人,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搞的鬼呢?
魏柔静静坐在我的身後听我给宋素卿分析如何才能除去宗设这个心腹大患,并不插言,而摆放在她面前的那盏和式香茶她只是浅尝辄止,倒是一缕极淡的女儿幽香透过茶香缓缓飘来,清雅而持久。
解雨却是好奇得紧。蜀地不比江南,很少接触到东瀛的器物,加之她又是第一次见到海,看什麽都觉得新鲜,把舱里的瓶瓶罐罐摆弄了一番之後,就趴在窗边望起海来。
“大海好无聊耶,什麽都看不见,水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连渔火都没有…”看了一会儿,她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