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罗穆大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脸色好看些,“前后左右的几个入口都受到了冲击,大家干得很好,目前没有一个人受伤,敌人也明白了我们的恐怖,该收尾了。”
“难道,主动出击?”
“不然为什么让托马斯修士出去,诺亚修士,莱恩修士,科尔队长,该动身了。早点结束,我们就能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下午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得对,罗穆先生,开始吧。”
“还有,科尔队长,地上的人,能救就救吧——”
“为什么,罗穆先生,他们可是敌人。”
罗穆看着外面的将死之人们,眼中带着怜悯与仁慈,“这里不是温泉关,我们也不是死敌。这里是比武大会,而我们也不过是被工商联合会安排来参战的选手,刚才的血腥一幕是你死我亡的意外冲突,是蹩脚的比武大会如此鱼龙混杂的必然结果,不赖他们,也与我们无关,去吧,科尔队长,他们就拜托你们了,我们不是屠夫。至少现在不是。”
莱恩修士拦下了科尔队长,“救这些臭虫有什么用,他们不会对你感恩戴德,也不会给你帮助,不恨你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想帮他们?”
卢卡斯修士皱起了眉头,“那也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等死啊,我们从没想过让他们死。”
罗伯特修士退了一步,“我不想跟只为钱卖命的他们扯上关系。”
亨利摇了摇头,“连他们这些雇佣兵都救的话,之后的民众你怎么办?不要心慈手软啊。”
威瑟耸了耸肩,“我听罗穆的意见。”
科尔队长看向了罗穆,“至少,现在这几个人我们能给简单处理一下,听凭神引吧。”
罗穆咳嗽了一声,“至少现在我们还有余裕,没有到必须杀人必须放弃的时候。他们不是骑士,不择手段,不代表我们就要放弃矜持,放弃仁慈和善良,奥斯定修士?”
奥斯定修士拍了拍罗穆的肩膀,“我懂你的意思,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尽管往上冲。”
罗穆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走吧,同志们。冲!”
······
今日的太阳自升起以后就一直用她的光芒普照大地,但天气还是很差,下过一次小雨后,浓密的乌云仍像黑色的铁盖子一样盖在所有人的头上,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赛场周围确实建立了一圈观众席,为那些想要从人与人之间的暴力对抗中汲取乐趣的人们准备。可比武大会在当时还是一种新兴的概念,商人们只知道喜欢猎奇的贵族和富人们一定爱看,能赚钱,但也仅此而已。
因此,观众席也只是工商联合会草草决定后加上的,东诺曼的施工队在外面的安全距离建起观众席后,商人们才发现,凭肉眼想从观众席看到城墙上的人拿着什么都难,更别说战斗很可能延伸到要塞内部······
坐在观众席上的路希娜有些坐立不安,她被选为裁判,这没错,但这种真刀真枪的所谓比武哪里是她这种身板的裁判能介入的?正经的比武大会参赛者都是骑士及其侍从,大家一起开会决定规则,在战斗中监督对方,哪里需要什么狗屁裁判?路希娜一想到这强加给她的责任,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如果说新朗贝锡斯城举办比武大会作为庆典一环是一次想要盈利的商业活动,那这绝对是在空想中诞生,在臆想中扭曲,在实践中破碎的失败之举。观众席上的人们只感觉一群五颜六色的蚂蚁挤进了木头搭的蚂蚁窝,然后又像蚂蚁窝被灌了水后一样涌了出来,他们的嘶吼和哭嚎到了观众们的耳朵里只剩狼嚎狗叫般的野蛮和扎耳,甚至没有送到他们手上的蜂蜜夹心饼干和薄脆小甜饼让人兴奋,毕竟这是平时不容易吃不到的东诺曼早点。
路希娜对端上来的甜点主食都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杯茶就离开了座位,下了观众席。索菲娅看在眼里,揶揄了一句,“少见啊,又操心上哪个小伙子了?”
“要你管。”
索菲娅看了会儿路希娜离去的背影,“露娜,跟着她。”
露娜有些惊讶,“大小姐你呢?”
索菲娅调皮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吃你的那份饼干~”
露娜点头致意,“听候差遣。”
伽兰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索菲娅转过头去,“伽兰妹妹有心事啊,紧张啦?”
“血腥味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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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娅愣了下,然后吐了吐舌头,“真是的,你们鼻子都比我灵,啊呜~我只能闻到蜂蜜的香味,来一个吗?”
伽兰摆了摆手,“没胃口。”
“真是的,那我吃。伽兰妹妹,你过来是来找合作伙伴的吧,找到了吗?那个瓦伦泰·威瑟。”
伽兰朝着赛场的方向扬了扬脖子。
“还没见过面?”
“聊过两句,还可以。”
索菲娅歪了歪头,似乎不是很满意伽兰的回答,“其实吧,如果只是想做生意的话,跟阿什肯纳兹人更好吧,威尼西亚正好也有他们的社区。伽兰妹妹跟他们打过的交道肯定不比我少吧。”
伽兰立刻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要买地,跟家里无关,我一个人抠字眼扣不过他们的,反倒容易吃亏。”
索菲娅耸了耸肩,“那就依妹妹的。”
······
赛场东西两侧的等待区同时也是划定的安全区,在一般的比武大会中骑士们来到这里就可以免于被其他人攻击,但这次比武大会的人们似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路希娜来到己方安全区的时候,弗朗西斯和修女正边聊天边照料修士们的马匹,虽然要塞中过马非常麻烦,但在外面策马扬鞭也是规则允许的。他们的任务就是让修士们随时可以来这里骑上马后立刻投入作战。
弗朗西斯在女性面前总是非常殷勤,想要表现自己,“莉莉姐,我来搬这个水桶吧,看你来城里教堂的时候都那么忙,在修道院里一定更辛苦吧!”
“还好吧,怎么了?”
“当然是佩服你啊,莉莉姐,我自知没你那么能吃苦,估计一般都没有。”
“敬神之事不敢怠慢罢了,小弟弟你到了那个环境,你也可以的。”
弗朗西斯有些恍惚,“那个环境——我也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去的?而且,路希娜姐姐把教堂管理得很好啊,感觉比我们那的修道院还好。没必要来我们这里。”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莉莉姐
,你,之后还是别一个人来城里了,尤其是最近。”
“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最近这边实在不太平,尤其是肯纳兹人来城里开了赌博和高利贷后——”
“这种事不用担心啦,姐姐没那么笨啦~”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弗朗西斯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们最会趁人之危,和你签订契约,然后,然后就······”
莉莉修女有些惊讶,“小弟弟,你,有什么难处吗?家里面。”
“没,没有。”
“弗朗西斯!你还说没有!”突然闯进来的女声差点把弗朗西斯的魂都吓飞了,路希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弗朗西斯的领子。
“路,路希娜姐姐——”
“我都听到了弗朗西斯,我都听到了!”路希娜的眼睛里好像能喷出金色的火,“我说你父亲都卧病在床了你怎么还能在外逍遥自在,你小子,到底是赌博了还是借贷了?!”
“我,我——”
“两个都有?!”
“路希娜姐,你听我解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姐,我,我爸的病,真的要很多很多钱,我没办法,谁都不愿意借我,只有那些肯纳兹人——”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明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些人?!”
“我爸身子骨不行,还被人打过,我觉得他肯定……肯定承受不住治愈的神力。”
“身体从来都不是问题啊!你忘了主耶稣治愈的那些人了吗?”
“可我发现我爸身子不好的时候已经严重了,以为耽误了。您信我,姐姐,我真的只是想帮我爸治病。”
“说吧,你还欠多少?”
“我,我还欠,还欠,一千,一千狄纳里银币。”
“一千?你都干嘛去了,能欠这么多?!这些钱都能买下一套盔甲或是一座大磨坊了!真是够了,你欠谁的了?我回头去找他去,在此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反省,听见没?!”
“是,是!”
这时,露娜信步走了过来,她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另一只手搭在剑柄上,“你的心真是软得让人看不下去啊,路希娜,赌狗这么容易就能获得原谅吗?”
“现在不是算总账的时候,露娜,包括你,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弗朗西斯看到露娜之后脸都白了,颤颤巍巍地缩到路希娜身后,“路希娜姐,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她一直想杀了我!”
路希娜疑惑地看向露娜,“这是怎么回事?”
露娜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远处,一言不发。
“露娜?”路希娜有些不耐烦。
莉莉修女突然喊道,“托马斯修士,是托马斯修士,他们过来了!”
路希娜会意,把弗朗西斯推向那些马匹,“快备马,他们要用了!”
“好,好。”
“露娜,你一身戎装站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回去找你的主子去!”
“我知道你想在我身上撒气,路希娜,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着这个人,他很危险。”
“你比我还要懂我的人吗?不论他是赌博还是欠债,他都是我招进来的,你别多管闲事。我对你的事务可从来没有插手过,不然罗穆和你的手下真剑决斗的那天晚上我就把他逮了!”
看露娜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还自顾自地站在那里,路希娜暗骂了一声,转过头来祝福战马身上的装具。
托马斯修士带着人向着这边飞奔过来,沉重的脚步声配上甲胄间叮叮咣咣地碰撞声,显得情况十分紧急,一些发现了他们的雇佣兵在后面追着,刺耳尖锐的叫骂声只让路希娜气得面红耳赤,不时有几根箭矢从托马斯修士等人的头顶掠过,插在泥地上,溅起些许泥水,甚至有发投石索抛出的石弹直直地打在路希娜脚边,弹起来砸到她的小腿,但她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有袍子上的污渍诉说着她并非毫发无伤。
迫在眉睫的紧张气氛中,路希娜等人的呼吸逐渐急促,但只有弗朗西斯的神态紧张得不正常。路希娜祝福完最后一匹战马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把弗朗西斯和莉莉修女用力拉到后面,躲过了袭来的箭矢,拉扯之下,弗朗西斯的衣服中露出了一把装饰精致的带鞘匕首,让路希娜愣在了原地。
弗朗西斯带着匕首并不奇怪,但他只是教堂中的普通信徒,平日里生活在修士们和民兵们的保护下,根本不需要把防身的武器藏得严严实实,除非——下一秒,被以各种方式袭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希娜松开了弗朗西斯,一手抓着莉莉修女,一手从腰间拔出了军刀,指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似乎也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他转头就跑,骑上一匹马就冲了出去。等在一旁的露娜转头从马上取下长弓就对准了弗朗西斯,但立刻就被路希娜撞开了。
“不许杀他!至少不是现在,也不能是你!”路希娜吼道,随后便从露娜手中接过缰绳,上马追了出去。
托马斯修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带着人出了防区,躲在后方的城墙下伺机而动,现在进攻的雇佣兵们被要塞中的铜墙铁壁挡了出去,士气低落,托马斯修士便瞅准时机,带人狂奔到最后方的安全区中骑上战马,下一步就是直接迂回攻击敌方后部的投石机,然后配合己方步兵前后夹击吃掉中间的敌人,赢下胜利。
只不过,弗朗西斯的小插曲让他有了些摇摆,那天晚上他在暗处目睹了弗朗西斯收下了不知是谁送来的匕首,目标是谁无需多言,而现在,明显是暴露了。
托马斯修士没有多想,指了指前面让其他修士前去换上战马,而自己拔出武器朝着后面追来的雇佣兵们迎了上去。后方的追兵都被这个比他们高了一头不止、身穿铁甲的钢铁巨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越来越近的沉闷声响好似一辆疾驰而来的人型战车,就算没接战,雇佣兵们的小腿都在打着颤,自然没空理会从身旁飞奔而过的两匹战马。
弗朗西斯作为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没有经过什么战斗训练,更别说接触什么骑术了,平日只坐马车的他此时能快速上马就已经是奇迹了,而追在后面的路希娜虽然不常骑马,但贵族出身的她确确实实地受过骑术训练,并在到处辗转的过程中得到了锻炼,想追上弗朗西斯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怎么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停下他。
路希娜用圣光祝福了自己的声带,然后朝着弗朗西斯吼出了一道就算是堵住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神圣之音:“弗朗西斯,想想你的父亲,你还有机会,你没酿下大错,你还能赎罪,能上天堂!忏悔吧,弗朗西斯,回到主的怀抱!”
要说弗朗西斯没有被路希娜感动那绝对是瞎说,在弗朗西斯的眼里路希娜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对他的恩情甚至超过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父亲,但一想到就算路希娜和修士们原谅了自己,是非分明的罗穆、嫉恶如仇的亨利、看他不爽的威瑟,还有那个杀人如麻的露娜,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套着绞索,只要有一点犹豫,那绞索就会一下子收紧,把他如娃娃一般吊在空中,让他在无法反抗的绝望中被活活绞死。
他还不想死,他从赌客和嫖客的口中知道了海是什么样子,海浪是什么声音,东诺曼帝国的商船有多么威风,热纳利亚的港口有多么繁荣,知道了金币有几分重量,牡蛎是多么鲜香,海边别墅是多么宽广,知道了新朗贝锡斯城最棒葡萄酒的风味,东方香料的香气,丝绸的轻薄,知道了国王们、领主们、贵族们、骑士们的金库里有着他根本无法想象的财富。
他们告诉他,命运女神站在你这一边,拿上这笔钱,骰出这个骰子,上面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想摆脱父亲的疾病,摆脱窘迫的生活,摆脱穷病,交上好运,当上富人,他想走出新朗贝锡斯城还有周边的田野,看看这大千世界,至少看看海也好,哪怕只是一眼······现实中,迎接他的只有雇佣兵们的箭矢。
去了箭头的箭矢戳在他的侧肋,擦过他的头发,打到他的大腿,疼痛之下他一拉缰绳,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腿上功力不足的他根本夹不住马肚子,摔了下去,脖子着地。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弗朗西斯的脖子折成了两半,强烈的窒息感吞噬了他的意识,他的眼前一片昏黑,远处路希娜的尖叫飞快地远去,只剩一股混着泥土芬芳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带着他最后的一丝意识,飞上了天空。
主啊,我忏悔,我偷盗,赌博,奸淫,拜别的神与偶像,贪恋人的房屋、妻子及他一切所有,最后也没能孝敬父母,我向你忏悔,万能的主,请审判我······
弗朗西斯的忏悔传入了路希娜的耳朵,让她如遭雷击,她不敢想象曾经天真单纯的孩子在来到城里后短短一年就把十诫都犯了个遍,没错,弗朗西斯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孩子,又不怎么踏实,是那种容易走上歪路的类型,但他原本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他的引路人——
“如果我在做完弥撒以后,不是直接散会,而是下去问问弗朗西斯,我不就能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了吗?他很信任我,一定会和我说的。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乱想了吧。”
嘴里呢喃着,路希娜调转马头,迎着向她射箭的雇佣兵,将跃跃欲试的敌人和正在冲出城墙的修士们尽收眼底,“主啊,我向你忏悔,是我的疏忽让一只纯洁的羔羊被魔鬼引诱,堕落,我不是一名称职的牧者,我有罪。”她在熊前画了个十字,然后用散发着圣光的左手抚摸自己的喉咙,“主啊,请给我指引,让我救赎自己,祝福他人,为地上带来主的福音。”
“还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那些用比武表演的方式来肆意收割生命的魔鬼们,他们不在乎人民,只在乎观看血腥屠杀的愉悦,只在乎毁灭一个个家庭带来的利益,那些沾着人血的钱币!那些商人,那些肯纳兹人,我将把人民从这些罪的化身,从这些撒旦的手中解放!”
路希娜将闪耀着圣光的军刀举过头顶,比穿过乌云照在地上的阳光还要更加闪耀,她铿锵的声音借由祝福的力量化作无匹的声浪,扫过整个赛场:“神的旨意!(Godwllst)”
修士们眼看着路希娜化作一缕强烈的光芒冲向敌群,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明白自己受到了神的感召,得到了神的指引,“神的旨意!!!”他们的吼声震天动地,随后,修士们举着武器冲了上去,而战场的另一侧,修士组成的骑兵也杀向了后方的投石机。
观众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因为意料之中的血流成河并没有出现。
路希娜骑着战马,周身环绕着光芒,带着呼啸的风声疾驰而来,箭矢和投石从她的身边掠过,撕裂她的长袍,击打她的银甲,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痕与印记。路希娜咬紧牙关,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握紧缰绳,右手高举军刀,刀锋上燃起圣火,在路希娜坚定意志的柴鑫下越烧越旺,随着疾驰向前的轨迹画出了一道金色的璀璨火光。
射箭投石的雇佣兵们越发感觉手臂颤栗,搭弓甩臂是那样的艰难,在如此场面的压迫之下,他们反抗的意志跌倒了谷底,就连双腿也僵硬无比,眼看着璀璨的圣火和耀眼的光芒冲到了自己面前。
路希娜眼看着就要撞上最前面的雇佣兵,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一声尖利的嘶鸣吓得近前的雇佣兵坐倒在地。夹紧马腹,路希娜将军刀举至最高,高喊一声,“神的旨意!”如同听到了路希娜的呐喊,天上的乌云破开了一角,阳光挥洒在路希娜的身上,好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子,照耀在雇佣兵们的身上,宛如指引着他们投入主的怀抱。
雇佣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们耳听着神圣的吼声席卷了全场,眼瞧着闪耀的太阳冲入了阵列,神迹就在面前,他们的手连武器都拿不稳,他们的腿连泥浆都迈不出,他们的心被这冲到近前的圣女紧紧抓住,那神圣的气息让他们控制不住地想要张开臂膀,迎接救赎。
对于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可以肆意屠杀的雇佣兵们,路希娜立刻叫停了修士们本就克制的进攻,她顶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嘘声从马上下来,招呼着人们把被修士砍倒、被其他人踩倒的几名雇佣兵搬到通风处,用圣光治疗他们。
而其它的雇佣兵们则毕恭毕敬地放下了武器,围着路希娜站了一圈又一圈,好似在旁观主耶稣下凡治病,而嘴里则满是真诚的忏悔。修士们也收起了武器,集合起来后自发地清理起了场地,双方再也没有爆发过冲突,在路希娜散发出的闪耀圣光下,他们如同来到地上的天使一般。
或许现在已经没人再信了,但这确实是一场本意是竞技和庆祝的比武大会,而路希娜始终都不希望有人在这赛场上流血,她明白,这些雇佣兵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她的敌人,她要审判的,主的敌人,是那些引诱人堕落的魔鬼,那些商人。
而那些即将被审判的商人,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压抑气氛,他们刚因为最开始的尸山血海而热血沸腾,食指大动,就目睹了这让他们感到扫兴、无聊,但又脊背发凉的一幕。他们都不是傻子,发生了这一幕后,观众席上直接空了一大半。
看着越发空旷的观众席,路希娜喃喃道,“结束了,都结束了,该准备之后的事情了。”
“修女大人——”被救治的雇佣兵尝试直起身来,“我,能加入您的队伍吗?”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愿意皈依,投入天主的怀抱吗?”
“见过您的神迹,我们当然愿意。”
“那可太厉害了!”“太阳一样!”
路希娜笑了,“欢迎你们的加入,我愿意当你们的牧者。指引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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