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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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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眼前的情形不是这样,那就見招拆招吧。她用了三天时间观察,确定自己应该没想错,然后在刚才又递了一封信给他,这次因为有把握,所以是装成要交给白石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在歌迷前交给他的。他的表情有点意料中的意外,拿了信就走进去了。

信里写了她旅馆的地址,还有一句话:请你在深夜兩点时在大门把我捡起來。现在她就要等着看他看过信后的反应。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今天是排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开演了。照說应该不会排演到很晚吧?她想着。张晓玫一向一睡下去就睡得很熟,所以偷偷溜出去应该没问题,只要及时回來就可以。不可思议地,她虽然有点紧张,却没有兴奋。纵然搞不清平野为什么会亲自出面,却没有幻想什么天方夜谭似地情节。她只是抱持一颗空白的心,看这次密会会带來什么样的色彩。

她从护欄上跳下來,走到垃圾桶那儿把巧克力的空罐丢掉。

「艾达!!」罐子才一離手,她就听到张晓玫的叫声,她拔腿就跑。白石要離开了。

一群歌迷围着他交信,正式演出前一天,应该都是打气的信吧。平野把背包丢上車抓着他的手把他推上車,然后自己也跨了进去。好像是还要去什么地方,方向盘打的方向和往常不一样,但他的脸便因此正好面对着王沁这个地方,眼光射过來------。

他点了个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头。四目相投,王沁笑了笑。車子开走了。

好了,现在只要用力专心在心里抱怨要把睡衣不停地穿穿脱脱这件事为什么那么麻烦就好了。

她对着张晓玫說:「我们走吧,你不是說明天起去看戏不能穿得那么军事化,要帮我配衣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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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差点没睡着。王沁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换衣服,一边专心地看着张晓玫。看起來睡得是够熟了。

她的发型很好整理,用手抓抓就好了。戴上她的盔甲-----那些叮叮噹噹的首饰,她把搁在桌上的菸和打火机放到背包里,看看手錶,一点五十七分。

好了,出征去。

她踏出房门,不坐电梯,就从樓梯跑了下去。

如果在佐佐木之后他们还有工作,不知道会不会准时?可是平野他明明点了头的,自己不会看错。

穿过在夜里照明比较昏暗的长廊,她走到大厅。先前的疑虑一下子就消失了,因为她已经透过玻璃门看到那银白色的車身停在巷道里,她还看見車内有菸头的亮光。

她奔了过去,敲敲車窗。平野侧过身帮她开门。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才坐上去,她就转头这样问平野。平野把菸拿下來拧熄,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空旷、不必怕四周有耳朵的公开场所?」她好似问得有点矛盾,但平野想了想,就又点点头,发动了車。

一路上,兩个人都没开口。只是平野在想几年前渡边想过的事:她,是个做经纪人的人才。开口說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下子就抓到重点,做事果决。

王沁则什么也没想,只是感觉到車子渐渐接近高架道路密集的地区。

在一个大型十字路口上,有一个利用分隔岛上多出的空间而设的小公园,或說是小休息区吧,因为并没有树木,只有成几何形狀的水泥块狀座椅和兩座自动贩卖机而已。看起來就像是車流中的孤岛,这一带大概是商业区吧,平常让上班族们在中午休息时间來伸伸腿,王沁想。不过也真是有够古怪的了。

但是就他俩要谈话而言,也再适合不过的了。

平野在十字路口的那一头停下車,默默地引导着她往那小孤岛上走去,今天子夜的风很大,兩个人的头发都被吹亂了。

平野的步子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來。「想喝什么?」

王沁看一看,没有找到她心爱的巧克力,于是說:「冰咖啡。」平野也给自己买了一罐,領头走到其中一个水泥块前去。

王沁跟着他很自然地坐下了。

「原本是想和你在車上谈的。」

王沁不顾他的严肃气氛,埋头忙着找菸,一边說:「喔,那可不行,好女孩不可以在深夜独自逗留在男人的車里。而且,我跟你的牵扯最好越少越好。」

「为什么?」平野没料到她的态度是这样的,愣了一愣。

「因为你已经有主了,再說,经纪人和歌迷本就该是敌对的关係。」王沁点上菸,吐一口,又把咖啡打开。「我不晓得你们看了那封信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是没有要捣亂的意思,这一点我得要先宣言,也请你记住。」

「那么你写那封信是什么用意?」突然一开始就被这样宣告,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平野也有点莫名其妙地混亂感,連他自己都很难解释清楚,这女孩說话的语气是这么地理所当然,但所起的反应就像她至今的行为一样,就是会打亂别人的步调。

「不就是那封信上写的吗?」王沁对着十字路口的彼方吹口烟,转过头來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笑。「祝福你们。」

看着她平稳地笑顏,平野感到胸口好似被堵住了。这也许就是他一直最想要的东西,有人像她一般带着眼前这坚定不移的笑容祝福他和白石,祝福这段感情。只是他没想到这祝福,居然是由一个应该是爱着白石的女孩來给的,还真是讽刺呀。

「你不是敏的歌迷吗?」为了掩饰动摇,他低下头來打开咖啡,喝了一口。

「是啊,可是虽然现在我还喜欢他,但我的戀爱却已经结束了。」王沁說:「确定了你们俩之间的事以后,我更发现到他对我有多重要。我希望他好好的,希望他幸福,那既然已经有人在给他幸福了,我为什么不祝福呢?」

平野开口想讲话,机会却被她先抢去了。「他幸福,我就幸福。」

平野哑口无言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很怪是不是?」王沁有点自嘲地笑着搓弄着掌心内的咖啡罐子。「但你自己有没有这样想过?我希望他幸福,所以你也要幸福,虽然只看到一点点,但我晓得你们的心都搁在对方身上。我不希望他不幸,所以你也要好好的。这是連带关係,你们就像兩隻绑在一起的螃蟹一样。或者說,是星星和跟随在他身后的影子。」

「你是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王沁嘟起嘴。「在那家料理店对面的停車场看到了他吻你呀!!我要事先声明,我和我的朋友那天只是偶尔路过。你们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他喝醉了还有话讲,你那天可没喝酒吧?要是等在外面的是记者该怎么办!!不过,白石他也太任性了一点。我想接到我的信后,你心里自己有數吧?」

平野勉强地点点头。

「也许我不该问,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呢?如果你不介意,愿意不把我当歌迷、而只当成同样爱着同一个人的同志的话,你愿意跟我說說吗?」

平野把眼光转开。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王沁又点上一根菸。「你也应该信不过,信不过才正确。不过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我可以想像,我手上还有歌迷的情报。你原本是工讀人员,之后大概慢慢和他產生了感情,所以休学进入”男孩们的天堂”。你们的戀情的条件很艰困,我所不懂的是,你们是怎么过了羽多野社长的那一关呢?」

平野的心一紧。

「我希望你知道,在长年贴身跟的歌迷间,你们俩之间的事、或你们公司内部的事都几乎可以說是没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她们只是不太想面对真相,不像我这样自己送上來任你们宰割而已。我想问你,为什么是你亲自出面來跟我接触?随便找个小混混來吓我一次就可以了了的事,为什么你要自己來做?」

平野没說话。

王沁看着他,停下喷烟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问:「是太寂寞了吗?希望我写的祝福是真的?」

「……….我觉得你不应该就因为一封信而遭到那样的待遇。」

王沁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是个好人,我可以安心了,白石他在你怀中不会受到伤害。」

平野掏出菸來,点上,望着王沁。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嗯,是的。」

她玩弄着耳环,平静地笑着看回去。这也是挺能入画的一副画面,可是。

「那不是明宏吗?」羽多野坐在正在十字路口这边等红灯的宾士上,喃喃地說。他的司机樺田依他指示的方向看了看。「没错。」

「还有个女孩是吧。」

樺田凝眸。「是的,虽然打扮的很像男孩子,但是是女孩没错。」

「这么晚,在这儿做什么?」羽多野转转手指上的戒指,用着那种平野觉得和王沁一样的边思考边看的眼好好地望着那个方向,低下眼又注意到信号。「綠灯早亮了,走吧。」

黑色的車身像夜晚的幽靈一般滑出和平野面对面的王沁的视界。

「如果他受到伤害,原因也可能出自他自己吧,我有这种感觉。总之,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你能相信我吗?」

平野凝视着她,虽然她做男装打扮,但今天晚上他却从她身上确实感觉到了母性的包容力。眼里的锐利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母亲无論如何都要守住孩子的坚强。他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地感觉了,白石中性化的气质里没有同類的温暖。

「我相信你。」他說。

王沁笑了。「那么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再聊聊,因为这次我回台湾后就不会再見到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再因为追星而來日本了。要欣赏一盆花,不一定要靠得近近的,隔得远远地也可以。而且,」王沁转了转手中的罐子。「我多少是个女人呀。」

平野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丧失感,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特别、愿意替自己和白石想的人,却只是在人群中擦身而过?

「我们不能当朋友吗?」

「我是相信男女之间也有友情存在,但大多數的人不这样想,白石应该也是一样的吧?而且我有工作。还是,只是通通电话就好了?电话朋友。不过我也有条件。」王沁把喝乾的咖啡罐摆到一边。

「什么条件?」

「把你们的故事讲给我听,事实上现在在我看來你就是一脸压力很大的脸,如何?」

压力很大?平野觉得心里被人戳了一下。这么几年來他早已习惯遮掩脸上的感情,怎么现在会被她这么說?还是因为她的妙气质和所表现出的理解让自己放松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很妙地,跟王沁在一起的气氛的确使他想要倾诉,过去心里再怎么消化不良他也找不到人說,现在这个女孩,应该是能接受并倾听自己的心情的。

「不用勉强,要听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王沁又轻轻說。「人和人之间都是有缘份的,我现在相信我们有缘,一旦知道了你们的故事,我等于也变成共犯了,但是我愿意去接受。因为你得快樂,否则他也不会幸福。那种气氛是会传染的。」

平野想起自己踏不出的那一步,他一直违背本能的召唤,使自己站在薄冰的分界,被兩种力量拉扯,这种不安定感,传染到了白石身上,使他更加不安。

自己一直回避着这个现实,白石对他的任性,其实有一大部份是他自己逼出來的。王沁任他思考,自己又跑去买了罐可樂,回來点上菸。

她人在台湾。

这种母性的感觉。友情。

交谈也是重新面对自己的一种手段。他慢慢地转回头來,吸口气,說。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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