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青瓦灰墙,鹅卵石铺就庭院,门口一颗高耸入云的梧桐树夏天可乘凉,内有一个小池塘,几尾红鱼在游曳。更多小说 LTXSDZ.COM
到了阿姐居住的院落,叶谪方一进去,便远远地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池塘边,手里拿着石子偶尔朝水里扔去,溅起一片水花,波光粼粼,鱼儿也都被吓地四散开来。
这家伙叶谪自然认识。
金宗泽,金姨的独子,因为父亲早亡,金姨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害怕他也跟着没了,认为再跟着他父亲的姓不吉利,便将他的姓改成了金。
小时候叶谪和他关系挺好。
这家伙虽然比叶谪年龄大,但脑袋却一根筋,被叶谪折磨地服了之后,便总是跟在叶谪的屁股后面,还称呼叶谪为大哥,每次跟着金姨过来,都会屁颠屁颠过来献殷勤。
但到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金宗泽却变了。
两人不再亲近,相反,叶谪能够时常感受到他的刻意疏离,甚至有时候看到他,叶谪还能感受到他那双眸子里带着浓烈的仇恨。
这让叶谪很是疑惑。
自己也没招惹过他啊,顶多就是在他不听话的时候骑在他身上打他几拳,哪来的这么多恨意。
「宗泽,玩呢?」
叶谪一席黑色锦袍,背后画着两尾白色鲤鱼,面颊英俊且坚毅,走了上去,坐在金宗泽旁边,主动搭话。
一旁坐着的金宗泽,则穿着金色的绣花袍子,瞥了叶谪一眼,而后拿起手中的石子,往池塘里丢了下去,淡淡道,「滚,我现在不想打人。」
「??」
叶谪愣了一下,而后微皱眉头,看向金宗泽,见他似是有些烦心事,眉宇间愁眉不展。
叶谪心中其实也特别烦,不过远来是客,叶谪并不想表露出来,所以这才压下内心的烦躁,没想到他还没有发泄,这家伙却是先他一步表示不耐。
「有心事?」
叶谪也拿起一块石子,朝着池塘扔了下去。
金宗泽道,「关你屁事。」
「是不是被金姨又骂了?」叶谪凑近脑袋,试探性问道。
叶谪知道,金姨对金宗泽的要求很高。
或许是望子成龙,也可能是金宗泽现在是她的唯一支柱的原因,金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金宗泽身上,管的非常严格。
在学堂里面,金宗泽比叶谪大三届,在叶谪无聊地和同班同学玩泥巴、跳绳,出去挖龙虾、掏鸟窝被翠翠追着跑的时候,金宗泽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走。
而且来的特别早,往往天还没亮,金姨就把他送到了学堂,点个煤油灯在那背书。
反正换成叶谪,叶谪是绝对承受不了,这种苦行僧式的生活,也只有在他前世的时候高考才有过,即便在高三,他也有钻晚上被窝里的用手机偷看小说的休闲。
「没有。」金宗泽坐在鹅卵石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道,「有事没事,没事滚一边去,心烦着呢。」
叶谪自认自己态度挺好,和颜悦色,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接二连三骂自己,也有一些火气了。
联想起近些年这家伙对自己越来越不恭敬,甚至越来越敌视,叶谪越想越气。
「砰!」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叶谪一拳打在金宗泽脸上,指着道金宗泽,冷声道,「怎么越长大越回去了?能不能好好说话?每次来都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猝不及防下,金宗泽被打了一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金宗泽脸上浮现一抹恼怒,但随即却又平复下来,只是擦掉嘴边鲜血,鄙视地看了叶谪一眼,而后冷笑一声起身,道,「你这种富家子弟,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罢,转身便要朝着屋里走去。
叶谪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鄙视,抓起地上的一把鹅卵石就朝金宗泽头上砸去,骂道,「你什么意思!你个傻逼给我站住!」
「啪!」「啪啪!」
鹅卵石小部分落在地上,大部分砸在金宗泽头上,金宗泽被砸的踉跄几步,有些带着边角的甚至将他的后脑勺都砸出了一些血迹。
「叶谪!」
金宗泽伸手摸向后脑勺,湿润一片,拿到近前,手掌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转过身,他的面目通红,瞳孔里面带着愤怒。
叶谪丝毫不畏惧,抬着头看着他,冷声道,「给你脸了是吧!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有种再说一遍!」
捂着后脑勺,金宗泽面目狰狞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别看这是在你家,老子想捏死你,照样和捏死个臭虫一样简单!」
「我问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叶谪敏锐地察觉到了金宗泽对自己敌意的来源,冷声道,「什么我是富家子弟,就这点本事,你说清楚!」
金宗泽面目颤抖了几下,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叶谪,很想要动手,一巴掌把他呼的不知天南地北,可想到母亲临行前的交代,再加上这是在叶府,只能暂时地强行憋下心中那口恶气。更多小说 LTXSDZ.COM
深深吸了几口气,目视着皱眉的叶谪,金宗泽阴笑两声,道,「叶谪,你说你有什么本事,要没了你姐,你算什么东西?」
叶谪眉头皱的更深,拳头死死捏在一起,不过却并没有发火,「说下去!」
「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蠢猪!」金宗泽停顿片刻,而后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态度这么差?」
「行,我告诉你。」金宗泽靠近几步,站在叶谪面前,俯视着叶谪,声音冰冷道,「因为我看不起你,懂了吗!」
「你会什么?诗词你会吗?古文你会吗?」
像是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金宗泽摇摇头。
这些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学堂连夫子看到他的文章,有时候都忍不住击案叫好,这个上课睡觉,只会玩乐的家伙,和他说这些真是对牛弹琴了。
「就拿最简单的例子,黑白棋,会吗?」金宗泽眼睛里带着轻蔑。
黑白棋又成围棋,考验对手双方的智谋,往往需要行一步想三招,金宗泽也是刚刚开始学习不久,师承亲母。
虽然每次都下不过他母亲,但已经大有进步,自认为同辈之中已经再无敌手,当然,只是自认为,在他娘亲的叮嘱下,他的这些东西,还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过。
而这,仅仅是他闲暇之时的玩具。
在其他同学摸鱼掏鸟的时候,他在窗边与其母在棋盘上对弈拼杀,可即便是这种玩具,此刻拿出来,他也认为是在为难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实际上,金宗泽晓得父亲出身不太好,就连他的姓氏都被娘亲改成了金,所以他也一直憋着一股子气,一直想为父亲争口气。
要不是这家伙实在不识相,非要探究到底,他才不会与其计较,按照他娘亲所说,他的天资乃上上之选,只需刻苦,假以时日必定龙腾九霄,到时候再改姓,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与这种在家族的庇佑下混吃等死,注定泯然众人的家伙较劲,只会跌了他的身份!
「黑白棋?」
叶谪微微一楞。
看着叶谪发呆的情,金宗泽摇了摇头,一甩袍绣,装逼式地说了一句,「竖子尔,何足语,我之过也。」
说罢,转身便走,刚走两步却被叶谪从背后猛地踹了一脚,一下跌落在地。
「黑白棋是吧,是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吗?」
金宗泽从地上起身,眼见鱼儿上钩,他怕吓跑叶谪,便没有发怒,点头道,「是又如何?」
事实上,金宗泽早就想打压打压这个家伙,整日里游手好闲,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前还一直被他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更是心有不甘,想出一口气。
所以在刚来的时候,他就在娘亲的默许下,准备大展一番拳脚,好好落落这个纨绔子弟的威风,也好在叶家大小姐面前给娘亲长长脸。
「行,我家里正好也有一副,走,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依仗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金宗泽淡淡道,「不用,我早已经摆好了,有种就跟我来。」
说罢,金宗泽一马当先,朝着离得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而去。
小亭子建在池塘南边,闲暇时叶芝有时会在这里看书,赏月。叶谪跟着金宗泽,很快就来到了小亭子。
果不其然,上面已经摆好了棋盘。金宗泽首先落座在东边,执白棋,叶谪见状便坐在了西边,二人没有多余的废话,叶谪上手就捏着一颗黑棋放在了棋盘正中央。
见到这一幕,金宗泽心中冷笑一声,料定叶谪不会下棋。
棋盘正中央,又称天元,正常来说,下棋先手第一步最应避讳的就是这里,随便拉一个大虞国的三岁儿童,只要会下黑白棋,便懂得天元位置不能占。
「不愧是富家子弟,棋艺高超。」
金宗泽讥讽一句,手执白棋,落在了叶谪的左下方。
叶谪却面色不变,纤细而直接分明的食指与拇指,捏起一枚黑子,继续下了起来。
就在两人对弈的时候,主屋里,叶芝与金玉莲相伴走了出来。
今天的叶芝,依旧清高而淡雅。